9、是这样的，温暖的东西，总让人舍不得撒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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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涛醒了，光着脚蹬蹬跑下楼。
李忪鸽听声回头，看见那小孩儿脸上居然满布惊慌，见着自己神情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不穿鞋呢？这水泥地！着凉了怎么办？”李忪鸽从沙发一下蹦起，朝小孩儿走去。
小涛局促地动动脚趾，借着刚起床的可怜劲儿冲李忪鸽撒起了娇：“表叔我还以为你们都不见了。把我一人落家里，不管我呢。”
李忪鸽一把抱起他白嫩嫩的假侄子，丢进了沙发。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会不管你。你爸拉货去了，让我今儿看着你呢。”
“咦？那月牙哥哥不来吗？”
小孩子的心思都刻在脸上，很明显，吴月不能带他出去玩，眼里有些失望。
“怎么？你想他来看着你呀？”
“啊！没！没有。我就问问。我有表叔就行了。”小涛抱着李忪鸽的胳膊开始蹭来蹭去，机灵地讨好李忪鸽。
“嘁，小骗子。”李忪鸽哭笑不得地掐了一把昨天余小峰掐过的肉，手感果然软乎乎的。
“我先把鞋给你拿下来，你别下地知不知道？”
“Yse sir!”小孩儿回答的声音响亮，顺便抬手还敬个礼。
李忪鸽没忍住，又去掐了一把那圆脸上的肉。
江小涛果然是着急慌忙地跑下楼的，被子乱糟糟地翻到一边，一只拖鞋也被踢到了床底。李忪鸽拎着拖鞋要出去时，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进余小峰的屋子。
他回头打量。比起客厅、厨房和其它房间的干净简洁，这间屋子要凌乱拥挤得多。而让这间屋子显得拥挤的，无非是墙上歪七八扭贴着的卡通贴画，还有散落在床头柜、椅子和地上的各种玩具。余小峰的卧室，除了从大开的衣柜里的衣服能看得出他自己的痕迹，其余全被他干儿子小涛霸占了。李忪鸽砸砸舌，也不知道余小峰一个单身爷们，怎么做到对不带血缘关系的孩子宠到这个程度的。
余天告诉李忪鸽说，余小峰就没结过婚，谈过的女朋友早几年就吹了。小涛是好朋友江猛的儿子，一离异老爷们，常年异地跑业务没精力带着儿子，就让余小峰照顾着。冲着小孩儿一声干爹，余小峰把人捧在手里都怕化了。
李忪鸽当时听完，对余小峰的所知印象，再次推到重建了。
这余小峰究竟什么人啊？野猫镇好人组协会会长吗？
凌乱的屋子掩在遮光窗帘的阴影下，李忪鸽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迫不及待地想让这间屋子透透气。有些莫名其妙的，他又开始觉得余小峰这个人有点烦。
一个待所有人都那么好的人，是笨蛋。
邻县的粮站要拉小麦到火车站，和余小峰商量好六辆车，每辆跑个两趟，一天给装完。可到了粮站，五辆车了少一辆，小任说的那哥们没来。
“大雷你再给那人打打电话，来不来呀？”
赵大雷也有点慌，他给那人打了两三通了，还是没人接。
“操，被坑了。”
“啧。”余小峰躁得直往嘴里丢巧克力，“算了，先装货，每辆多装点！”
“可我怕这多装点也不行，你猜粮站今儿装货的几个人？就五个！人中午还得休息吃饭，我怕今儿弄到晚上也弄不完。”
其他三辆车的司机听到这话，也齐齐围上来。
“那咋整啊？明儿下雨呢！今儿弄不完，明儿也弄不成呀！”年级最小的伍超叹道。
张成念着还有单子，比较焦急：“唉？我不能耽搁呀峰哥，我还有一单子蜂厂的蜜要拉呢。”
老大刘传芳比较淡定，看着余小峰没坑声。
余小峰喀嘣喀嘣咬碎了巧克力，在围堵成墙的爷们堆里，觉得急需点清新的空气或者……杉木的香味也成。
“只能一起装货。哥几个今天辛苦点，我跟站上科长商量下，给咱拿点装卸费用。不白干。”
师傅们对望一下，这个不那么正式的货运队，平时都跟着余小峰走。向来哪儿有肉，余小峰都叫着大家一起分的。现在余小峰给出建议，又不让大家吃亏，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伍超没二话地就点了头：“听你的峰哥！”
刘传芳附和:“我也没意见。”
张成嘴上不干净地骂着小任，但向来听余小峰的。
赵大雷不用多说，他没把人叫到，还给大家添了麻烦，这会儿只想有效弥补。
“那我今儿的装卸费给大家补了吧，都是我的错，害大家辛苦了。”
“嘶——”刚吃的巧克力余小峰觉得立马酸了，“你扯蛋呢！该你的就你的！小任的错，你揽自己身上干嘛？”
刘传芳跟着拍了赵大雷的肩，“小雷不是你的错，都一起拉货两三年了，这点儿事儿没啥好计较的。”
“对呀，哥，没啥。”伍超嗤着牙，十八九岁的男生对兄弟情谊看得比较重，“大不了，我下次吃烧烤你多给我两瓶酒咯！”
“嘿！这好呀！”听到有得喝，张成开心些了。
赵大雷的负罪感在兄弟们安慰下轻了点儿，“行，我请大家喝酒吧！”
看面前几人亢奋，余小峰一巴掌拍上赵大雷的背，“唉？这才哪儿到哪儿，干活去了哥几个！我先跟科长打声招呼，今儿可有得忙。”
于是这一天他们还真的干到了日落，尽管每人多挣了三百块钱的装车费，但都没能准时回家。
李忪鸽把小涛作业都给辅导完后，陪着玩了一下午电子游戏，再跟着动画片都看完了，说回来做饭的那位还没回来。
小孩儿缩在沙发下面，肚子开始咕咕地叫唤。
李忪鸽说：“要不……我们先吃？做了给你爸留点。”
饿慌了的小孩儿眼睛都亮了，“那表叔还给我做中午那种火腿面吗？”
“连吃两顿你不腻呀？”
“好吃！不腻！”小孩子对喜欢的东西哪里知道节制的。
厨艺得到认可，李忪鸽有点儿飘，“我觉得晚上还是吃米吧，火腿肠还剩点儿，做火腿稀饭。丢点儿葱花，一样好吃！”
小涛听到火腿就直流口水，小狗似的地吐出了舌头，“好好！我要吃！”
李忪鸽不太会做复杂的菜式，工作性质给他能在家悠闲做饭的时间不多，偶尔做饭，也做些简单易上手的。火腿、鸡蛋、番茄之类，怎么做都不会出太大差错的菜，就是他擅长的了。
人进了厨房鼓捣，葱花火腿稀饭搁点盐，没过多久，香气就扑满了厨房。
小涛巴巴守在厨房门口，李忪鸽笑着对他说不急。然后回过头盯着从锅里扑出来的稀饭沫子，觉着小涛那副样子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到把饭端到小涛面前，看他烫着嘴还夸着好吃时，李忪鸽记起了以前在厨房门口巴巴盼着这一口的，是苏闰雪。
“好吃！表叔，你做饭真好吃！”
“这小孩儿口味，我知道你肯定喜欢。”
“嗯！喜欢！谁要是嫁给表叔，谁就有福啦！”吃人嘴短的小孩儿巴结个不停。
李忪鸽很受用，哈哈地笑：“是吗？”
“那肯定的！唉？表叔，你有女朋友吗？”
“唔……”李忪鸽歪在沙发看着小涛，他发现成人之间交流顺畅但不怎么敢坦诚，和小孩儿交流吃力些，可就怕不坦诚。
“……嗯，有过。”
“啊？有过？她离开你啦？”
“不，我离开她了。”
小涛眨巴眨巴眼，又咬筷子笃定道：“那一定是她不好！”
李忪鸽愣了，“你为什么觉得是她不好。”
“因为我想不通表叔有哪里不好呀。你长得帅，做饭又好吃！还会教我做作业，陪我玩游戏……”李忪鸽被小孩子一项项扳着优点数，心里有点暖乎。
“但是，我也有缺点呀。跟女孩子相处，男生是需要变得更帅气才行的。”
小涛气得咋呼：“啊？表叔你还不够帅呀！”
“不是外表上的。是你的事业，处事，责任之类的……你长大了就会懂得。”
“那……小鱼儿是因为我不够帅气才不喜欢我的吗？”听得懵懵懂懂的江小涛顿时有些难过起来。
李忪鸽哭笑不得：“啊？怎么可能？你们还那么小，小孩子跟大人之间的喜欢不一样的呀！”他缩到地上，跟小孩儿视线相持，“你很可爱呀，女孩子会喜欢你的。”
“那……有多可爱？”圆溜溜的眼睛正惴惴不安地看着李忪鸽。
李忪鸽心都化了，一口砸在白嫩嫩的脸蛋上，“可爱到我都喜欢你了。”
白嫩嫩的脸蛋红了，江小涛手脚蜷成一团：“嘻嘻，那我也喜欢表叔你！”
猛地，小小的人扑进了李忪鸽怀里。软软的头发顶着下巴，李忪鸽有些明白了有人怎么能把这个小孩儿当心尖肉似得。
是这样的，温暖的东西，总让人舍不得撒手。
“表叔？”
“嗯？”
“那我晚上能跟你睡吗？我爸还没回来呢。”
“哈哈，可以呀。”
夜里的虫鸣娃叫被李忪鸽关在窗外，他怕蚊子钻进来，咬着留宿在他床上的小家伙。
江小涛圆睁着眼睛缩在李忪鸽的被窝里，轻笑：“表叔，你的床真好闻。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
李忪鸽躺到他旁边，心想这小家伙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害羞，刚亲过一口，脸到现在还是红的。
“我身上什么味道呀？”
“像……像下雪。”
“雪有味道吗？”
“唔……有哦。很干净。爸爸身上的味道就和你很不一样。”
“嗯？那你爸爸身上什么味道？”李忪鸽说着就想咬舌头，和一个小孩聊另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还挺奇怪的。
“汗……汗味，很辛苦的味道……心疼……”越说，小孩儿声音越虚了下去。李忪鸽看他闭上了眼，想着小孩儿的困意来得就是快，怜爱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一碰，李忪鸽心就紧了起来。
烫人的温度和满手的汗。原来从先前就发红的脸，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高烧。
李忪鸽翻出手机打给余小峰，拨通后却听到机械的女声重复对方已关机。
“操，余小峰，你别跟我闹呀……”
照顾病人的经验他实在少之又少，更何况现在是个小孩子？万一待会儿烧得更厉害该怎么办？李忪鸽唯一想得到就是送医院。又记起昨儿酒酣耳热的时候，吴月好像已经把他电话存手机上了。
他打给了吴月。
“喂？吴月吗？”
“哟，鸽子呀，这会儿打……”
“小涛发烧了！余小峰电话也打不通，我不知道医院在哪儿，你快过来帮帮忙！”是等不了对方说完开场白了，李忪鸽急得拿电话的手都在抖。
“好好！我马上来！等着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是这样的，温暖的东西，总让人舍不得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