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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江山白骨 ...

  •   葛瑶知道,现在已经是一切清晰明了。她该怎么做,一目了然。

      只是在颜天姬胡扯出的故事中,渣男出轨,正房恐怕非但没有被蒙在鼓里,甚至还是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着。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所有人都正等待着的完美时机啊。

      在这个时机里,蛮子不知不觉与朝廷不知不觉都掉进了坑里。他们自以为在联手算计白塔,但事实上却是每一步都被监视得透彻。而现在,网已布下,兵已伏好,白塔只等着在最后的时机暴起,好将他们一网打尽,换得后方服帖太平。那会是最后的政治洗牌,随后,便能已光明正大的把握朝政,长驱北入,引导战争,收复失地。

      这无疑是颜天姬的大手笔。也只有她,有这样搅乱朝局,引导走向,玩弄人心的能力。

      若说葛瑶是雌豹,勇猛尖锐,在沙场上堪称战神。那颜天姬就仿佛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色泽艳丽,但这不妨碍她在角落里嘶嘶地吐着毒信,微笑然而冷酷。

      颜天姬看上去霸气外露,豪爽又不拘小节。但她自小就是最好的猎人,最擅长耐心潜伏,一击致命。当年,原本应该是她驻守北疆而葛瑶留在苑州。不过那时,葛瑶已经清晰地认知道,她这个长袖善舞的大姐,生来便应该在京城把握局势,等待时机。

      这一代的白塔祭司们,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最擅长的是大祭师;驰骋疆场,浴血拼杀,最强悍的是玟天姬;但若是狡诈滑溜,坑蒙拐骗,将人卖了还不自知,无人能出颜天姬之右。

      但这样铺下来的局势,京中到底又要死上多少人才足够?葛瑶并不完全清楚。但至少那份名单告诉她,这一轮的政治洗盘一旦开始,那决不是可以善了的局面。苑州城怕是会被洗涮的干干净净,以保证战争一旦开始,朝廷完全在白塔的控制之下,没有任何足以影响前方战局的异动。

      而以阿醉的行事风格,到时候,京中被诛九族的……也不会是少数。

      葛瑶从来都不喜欢这样,她确实手下亡魂无数,但那是战场,你死我活,容不得多思。而现在这些,他们中确实有着谄媚向上,只知谋求荣华之人。但也多得是些迂腐老儒,激进青年,他们只是抱着一个不再合时宜的忠君之心,却即将送掉全家的性命——稚子老人,无一可能幸免。

      但她不可能去阻止这些事的发生,她会在决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战乱时代,不管你好人恶人,一样能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站错队就是该死。而于葛瑶,认不清自己的立场便是最大的愚蠢。更何况颜天姬所为本就没有错——白塔当年的心慈手软最后又留下了什么?

      那是他们最深的创痛,丢了万里江山与百千性命,毁了他们所有人的年轻与爱情。现在没有人会再提起沉重的往事,但那一次的错误牢牢地钉在他们所有人的灵魂里,如鲠在喉,永志不忘。

      这次,又怎能重蹈覆辙?斩草除根,理所当然。

      更何况战争,最不缺的就是哀嚎惨呼,尸骸满地。当他们立志复仇,收复失土的时候,本就是注定了手下最不缺的便是人命。

      所谓一揽江山皆白骨,人间碧色为谁容。

      只盼以后,现今所造的罪孽杀戮,终能还大梁一个政治清明,百姓安乐,万载无忧。而我等死而无憾。

      葛瑶轻轻吁出一口气,朝她的兄姐笑了笑:“大姐说的不错。这样做,甚好。”

      第二天一大早,葛瑶顶着两个乌黑眼圈爬起床,怨念地盯了旁边某位睡相豪放的妩媚女人一眼——昨晚颜天姬在好不容易谈完正事后,高高兴兴地搂住她,强制性压倒搂小腰。而她亲哥竟然视若不见,偷偷摸摸就溜走了!

      葛瑶悲愤表示:这见死不救的,真的是亲哥吗?她哥难道不是个闻名的厚道人吗?

      呃,厚道人胤天君表示:嗯,他就不打扰姐妹花增强感情了。你们随意。

      ——你妹的增强感情要把别人拉到……某特殊营业场所去泡姑娘啊喂!她葛瑶虽然年纪不小,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

      正直的胤天君淡定表示,大姐威武,我等凡人只能跪倒在女王膝下宣誓效忠……然后,嗯,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妹子,你自求多福哈。

      于是,向来只有调戏别人的玟天姬被狠狠欺凌了一晚上。颜天姬这些年无聊的很,最热爱的娱乐活动就是流连于花柳之地。昨天那个时候,她竟然将葛瑶拉去了京中最出名的青燕楼,然后左手揽着葛瑶,右手搂着京中的花魁……那个场景,现在葛瑶委实不愿再去想。但事实是她还是屈服在了大姐的淫威之下。

      事后葛瑶表示:大姐,纵欲伤身。知道您老人家正事三十如狼的年纪,但您……还是注意点哈。

      颜天姬漫不经心地看了她眼,风情万种的掩唇一笑,媚眼飞得跟不要钱似的,亲切抚慰葛瑶:哎呀小妹你是在提醒姐姐我你已经不小了是么,不好意思,刚刚姐姐忘了哈。没事的,姐姐现在就来满足你啊乖!

      于是乎这一晚上,葛瑶抱住衣服,战战兢兢缩在床上的角落里泪流满面,被颜天姬豪放的大腿架住肩膀,深刻地自我检讨:叫你嘴贱,特么的没事跟女流氓耍什么贫啊喂!活该!

      艰难地爬下床,葛瑶偷偷摸摸拿好衣服往玉明宫溜去。其动作迅速程度,委实叫人肃然起敬。
      她抄了近道奔回,径直推开玉明宫落满灰尘的大门。此时一个白衣男子正站在桌前,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中愕然回首。

      葛瑶猛地顿住本向前的脚步,情不自禁地愣在门前。

      早晨的太阳刚升起,让这满室的灰尘都带着点点淡金,悬浮在他们中间。他们隔着这些跳跃的光点默然对视,那么近,又那么远。

      明明最是思念,午夜梦回,日日又年年。但真相见,却当真只是千言万语在胸前,相对无言。

      葛瑶混混沌沌地抬起手,好像在摸那些悬浮的光点,又仿佛只是在徒劳地抓取这……十几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光阴。

      他们身为祭司,十几年,仍是当年模样。但眼眸底处,都全是岁月刻出的沧桑疲惫。当年温润柔和的少年,朗朗大笑的少女,已经在时间这把杀猪刀下,伤痕累累,各自天涯。

      多年相见,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葛瑶想,云赋是瘦了的。

      他五官俱是深刻,剑眉星目,水墨画样的黑白分明,英挺又浓稠。现在虽是一身白衣依稀当年,腰板挺直犹如苍竹,但身形却削瘦得很。衣服空落落的罩在身上,倒叫人心疼。

      她知道这些年云赋的艰难,京城周旋,势力角逐,这些本就不是他喜欢的。他明明喜欢的是嘴碎着照顾所有人,而不是在阴谋算计中挣扎。但他惯有的便是可靠,于是,便负着最重的担子,做他们最坚实的一把伞。

      最后,仍是云赋开了口,语意寻常,若忽视掉字句中那微不可察的颤抖,便好像葛瑶只是刚出了趟门回家:“你回来了?算起来倒也是时候了。”

      那一刻葛瑶所有的油嘴滑舌都不知去了哪里,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抬起头微笑。

      云赋也不自觉笑了,明明算是偏冷的五官,笑起来却是春意融融的。他向门外走去,在与葛瑶擦肩而过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回来就好。”

      葛瑶感觉云赋带着淡淡松柏气息的发丝拂过她的肩头,清淡又不容忽视,触感痒痒麻麻,竟是让她觉得十分温暖。

      她呆呆立在原地,非常之没出息的任红晕缓缓爬满整个脸,烧得满脸绯红。自觉丢脸,但唇角确是抑制不住的上扬的。

      正追过来日常娱乐的颜天姬刚过来,与云赋彬彬有礼地各点一个头,然后就看见葛瑶万年难遇的脸红模式,惊道:“妹子这又是怎么了?这好端端的……哎,没事,今晚姐姐带你出去玩,包你满意哈。”

      葛瑶:“大姐,其实有时候你可以不要那么有存在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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