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洵》洵玉

25、第二十五章

　　“知道回来了？”

　　许静漾小心翼翼地压低身体往自己房中溜去，谁知刚刚过了照壁，就被母亲逮住。

　　“母亲。”许静漾通过许母的语气立刻会意，调整了衣冠，规规矩矩地请安。

　　“你这天天一身男子打扮，成何体统！”许母上上下下扫了一眼自家的闺女，明明如花似玉，却偏偏爱往酸文臭墨的男子堆中钻去，许母顿时有些痛心疾首，继续说道，“晓得你不爱那些胭脂水粉的东西，可你这都成年了，隔壁李家的姑娘都有喜了—”还未说完，许母用手抹了抹眼泪。

　　许静漾见状快步走到母亲跟前，着急地说：“是我不好，我不好，母亲别气坏了身子。”

　　“总是捡些好听的说，你闻闻你身上的墨汁味。有那个男子愿意跟你修好？女孩儿家家身上该是些甜蜜清新的花香味儿，如此才能吸引人。”许母原本很是气恼，又舍不得伤了静漾，最终轻轻戳了一下静漾的头。

　　“知道了，母亲。”静漾笑嘻嘻地攥住母亲的手指，乖巧的答应。

　　“你这一天天的溜出去，我可没少给你打掩护。”一位身着秋香色长衫面容精致的少女，趴在桌子上看着眼前满面春风的家姐，再次陈述事实。

　　“知道了，郁芷。”许静漾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不是新出了书嘛，你看！”

　　许郁芷看着自家姐姐甚是显摆地摇着手中厚厚的一摞书，嫌弃的掰开不停蹂躏自己的手，“别弄乱了，我新学的发式。”

　　“傻姑娘，发髻乱了可以再梳，若是书卖完了，这曲城若再有，可不知是何时啊！”静漾一脸认真，向郁芷诉说自己的不得已。

　　“那就借来去抄，你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郁芷覆手盖住静漾已翻开来的书，“叔母那儿可提起你好多次，话里话外都参着冰渣子，膈应死人。”郁芷直接用手扯走静漾手中的书。“娘在她那儿可是每每受了气了。”

　　“你这事儿甭掺和，这水越搅越混。前些年我气不过还了两句，倒被母亲扇了一巴掌。”静漾若有所思地告诫郁芷。

　　“母亲也是，下手也忒重了，你的脸都肿了好些时日。”郁芷瞄了一眼一脸平静的静漾，似乎被狠狠打过一巴掌的人儿不是她。

　　“母亲也是为了我好，这事儿最好的了结不就该是如此吗？”静漾站起身来，掩了绮窗，又走到郁芷面前，拉着她的手，“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我的好妹妹，我试过了，这许家礼制就是如此，若是硬撞，怕是要头破血流的，你就置身事外，好不好？”

　　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这家家户户的规矩也是不同的。许家虽是个小户人家，但也是有地租可收的，其规矩也是遵着旧制立下的。许静漾虽是许家长孙女，可其母只生了两个女儿，这大份儿自然是比不过有儿子小叔家。从柴米油盐到红利家产自然是偏沉的。

　　静漾很小时还不懂，为何只有小弟能与奶奶坐在一张桌上吃食，而自己与妹妹只能在侧厅；静漾以前不懂，为何自己的父亲从没抱过郁芷，却天天抱着小弟逗他玩闹；她还不懂，为何奶奶总是呵责母亲，明明母亲那么贤惠。直到有一天，她偷偷溜进家中的书房想与小弟一起听课，却被教书先生赶了出来。直到她被母亲带回房内，她才听清楚了那个先生刚刚的话：妇人识字多诲淫！

　　小小的许静漾因了这个惊吓，大病了一场，若不是许母日日夜夜抱着她，照顾她，早在那个垂髫之年，世间就没了许静漾此人。

　　痊愈后的许静漾倒是偷偷地死磕着识文断字，她就是那个别扭的想要知道到底教书先生的话是否一语成谶。

　　“哎，静漾可是越长越俊啊！”叔母李氏喊着长廊处的许静漾，打乱了静漾偷偷外出的行程。

　　“叔母。”静漾只得颦着细眉快步走到李氏跟前请安。

　　“我瞅瞅，你这是忙什么呢？”李氏向前拉着静漾的裙衫扫了一眼，“这是去年的缎子了吧。”李氏语调上扬，“我家嫂子真是会持家。”

　　静漾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离开李氏的桎梏，再一次欠身行礼，“许家是祖母做主，又有叔母协助，自是团花锦簇。静漾平日里不注意这些花色制式，哪里能及上叔母的一星半点儿，怕是日后还有多劳烦叔母的地方。”

　　许静漾压低姿态的吹捧，令李氏心里十分舒坦，往日里张牙舞爪的人儿，倒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像只温顺的家猫。

　　“好啊，过不久静漾出阁的时候，叔母定会帮你好好张罗的。”李氏偏偏不想顺着毛撸，她自是知道静漾甚是排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要刺激她。

　　“静漾先谢谢叔母。”她不就是想看她碎了牙往肚里吞吗？她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