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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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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怎么样了?”戚少商坐在白楼的书室内,这里有杨无邪和所有的情报。戚少商回到京城后,就一直端坐在这里。金风细雨楼所有的事务也都是在这里一并解决了。
“我的大楼主,消息没那么快的。再说了,这件事你心里也明白,是急不来的。”杨无邪很无奈,很是无奈。他捋了又捋那银白的胡子,发觉这胡子是越捋越长了。戚少商心里根本明白这是一个早计划好的局,又何必如此焦急?是不相信顾惜朝的能力?
所谓:关心则乱吧!杨无邪摇摇头,决定以后再也不和顾惜朝合作,起码决不再让顾惜朝涉险。不然,他这把老胡子还不长到地上去?
“我是暂代的,等找回王小石,我就会走的!”戚少商有些心烦,明知这些不过是气话。就算找回王小石,也不一定能将这个楼主之位还给他。但是,戚少商还是不喜欢,别人现在就将他当“楼主”叫,好像是他多舍不得这个位置一样。
“代楼主也是楼主啊——”杨无邪失笑,明白最近外面明里暗里,都有一些不好的传言。说戚少商为了这个楼主之位,正极力破坏王小石回京。而这些传闻,多半是有桥集团的计谋和六扇门的“压力”。
“还是要避嫌的。”戚少商沉声说道。纠结的眉,不是为了这些“流言蜚语”,戚少商摸爬滚打到现在,还会怕‘流言’吗?让他挂心的终究还是那个,喜欢我行我素的家伙。
“是——”杨无邪但笑不语,低头又是察看四处送来的情报。
“你知道王小石在哪里——为什么不叫他马上回来?”戚少商握了拳又放,放了又握拳,为的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现下,他只有等——
“不妥——他回来,就会起争斗——”
“对金风细雨楼不利是吧——”戚少商诺诺地接话,杨无邪始终守护的都是金风细雨楼,不是他戚少商;不是王小石;更不是白愁飞,只是金风细雨楼,只是苏梦枕留下的金风细雨楼。
“对天下不利——对江湖不利——对朝廷也不利——”杨无邪也不由得蹙眉。世人都道他杨无邪是金风细雨楼的“铁胆”,做这铁胆又有何难?只是难了真情,难了真性。
“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举头红日白云低,四海五湖皆一望——”戚少商忽感无言以对,想起在连云寨时的一句话。真的上得那么高了,才发现,这“举头红日白云低”的高处,什么都没有,就像孑然一身的杨无邪,除了金风细雨楼,什么也没有了;才发现,这“四海五湖皆一望”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坐,就像他急得心都焦了,却还要故作镇定,还要仔细处理楼里每一件的事务。
“楼主要给他什么位置,才能留得住他?”杨无邪转换这话题,不想再想这事,这天下就是有些事明明存在,却要故意忽略。因为,无谓思量,白费思量。不如想一些有意义的,就像戚少商准备怎么安排顾惜朝在金风细雨楼里待下。戚少商明知是险,还会让顾惜朝前去冒险,这背后多半有戚少商的私心吧!不让顾惜朝多做些“好事”,他戚少商有什么借口将“玉面修罗”纳进金风细雨楼的保护圈里?
“——”戚少商闻言也是一愣,轻轻地摇摇头,还真是百思不得要领。“我许他做军师——他说——”
“有杨无邪就够了——”杨无邪轻笑,这句话他已经听王小石说过重样的了。也是,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尤其是顾惜朝那么“凶猛”的下山猛虎,金风细雨楼铁定是架不住他们两位军师的。
“你也这么想?”戚少商目光微冷,没想到杨无邪倒是这么想的。
“你试想,你和小石都在金风细雨楼里,一正一副的当楼主,这可妥当?”杨无邪不在乎地笑,事关顾惜朝,戚少商就会变,变得“不用脑子”——
“是不妥——”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有时并不是二虎之争,而是人心之争。有了两个头儿,大家就不知该效忠、拥护谁。这样就暗地里大家就会党同伐异,相互起嫌隙。这样,金风细雨楼就一定会完。戚少商低眉,不看任何人,只是愣看眼前。
“世人都要顾惜朝做事,不管是好事或者坏事,顾惜朝想做什么,楼主可明白?”杨无邪暗暗的提点他。有时,正途没有用处以后,就要反其道而行。
“……当垆卖酒——”戚少商像是醍醐灌顶一般清醒,口中喃喃,脑海里是顾惜朝给他讲的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顾惜朝能做的事很多,也许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但是顾惜朝最想做的事——
过去,顾惜朝就只是想和傅晚晴在一起,守着惜晴小居,守着那孤坟。现在——顾惜朝会想做什么呢?戚少商不由得想起在益州那些无忧无虑的回忆,不由得想起杭州城内,一处叫做“戊语堂”的地方。他想看书也好;他想下棋也好;他想品茶也好;他想喝酒也好;他想……许多许多的事,他也许只想要想做什么事的时候,身边有伴,心里有伴,这就够了。也许,顾惜朝只想安安静静过他自己的日子,不管好日子、坏日子,就是不要过受人摆布的日子。那样孤高的人,怎会喜欢受命于人呢?
“什么?”戚少商含在口里的那句话,杨无邪没有听仔细。但是单看戚少商“豁然开朗”的表情,杨无邪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
“没什么——”
“楼主,有人求见——”门外传来张炭的声音,但是他没有踏进白楼,不仅因为白楼是重地,不可随便进入,更因为这几天戚少商的心情不好,他不想找骂。张炭自知做事还未完全周到,所以,平时都还是小心谨慎的。
“什么人?”能来金风细雨楼求见,不可能没有半点名声,戚少商皱着眉问道,就算对方没有报上名号,这张炭怎么也不先搞清楚对方的身份?
“呃——”张炭顿感倒霉,他这哪是不知道人家的“底细”?只是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但又说与戚少商是旧识,戚少商一见就会明白——这样子,叫他怎么禀报?
“嗯?——”戚少商难得与张炭计较,因为知道他还没有成长到他要的阶段,但是,有时也难免不满他的“不长进”,尤其是再现在这个时候。
“此人名唤——孙青霞,说是楼主见着他就明白的。”张炭还是决定说出来,不吃这“黄莲”。
“孙青霞?——”戚少商想起还真是听说过这号人物,被“大口孙家”赶出来的“叛徒”。但是,他没和那人打过交道,更谈不上相识。说是旧识——
见到孙青霞其人,戚少商才明白为何孙青霞会这么说——
“张炭——你呀!”戚少商摇摇头,实在很想不生气,但是又实在忍不住了。
“是——”张炭就是知道今天他倒霉,就是躲不了这顿骂。
“你没看见那人手里的剑?——”戚少商深吸一口气,低低的声音听来十分压抑的样子。
“剑?——啊,是——”张炭经戚少商提醒才去细究那人手里的剑,剑柄弯如半月。这不是——
“挽留天涯挽留人,挽留岁月挽留你。”孙青霞只是轻喃,然后将剑奉上,放到戚少商的案前,看来只是送剑而来。
“……他还说什么?”戚少商依然明白,其间的意思。开口问,只是,想知道“那人”还留下什么话。
“离剑——离间!”孙青霞轻轻的笑,像是涤净世俗一般纯净的笑脸。看起来实在不像传闻一般十恶不赦。
“——你与他相识?”
“公子曾救在下一命,并让在下安生立命——”孙青霞淡淡的回忆,想起过去被背叛、被追杀的日子,白净的脸上也印出淡淡的愁。若不是遇到顾惜朝,他孙青霞还在被人追杀。明里,他替顾惜朝看坟守墓当回报,却也是在顾惜朝的“遮护”之下,修养生息。
“这一年,你也做得很好——”戚少商明了的说道。孙青霞必定是晚晴坟头除草清理的人,因为他的脚边依旧有那里的土,他的身上也依旧有那里的草香味。一个可能是巧合,多了就变绝对了。看着他那负载着许多话的愁,戚少商忽的明白,顾惜朝何以会救孙青霞,并帮他“安身立命”,这个人和他太像!
一样遭亲信背叛落荒而逃;一样被一路追杀历经苦楚;一样自强不息一路挣扎……
“留在金风细雨楼可否?”戚少商不等对方说什么,出声挽留。顾惜朝叫他送来挽留,恐怕也有这含义吧!
“……!你知道我是谁吧?!”孙青霞这是第二次感到意外,第一次是顾惜朝救他的时候说了一句:
“你是人,这样,就够了——”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但是在顾惜朝的眼底,他就是一个人,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我信你!也信他——”戚少商唇际扬起笑意,是连日来难得的破云而出的旭日。一大一小的漩儿,依旧还是耀眼。
“多谢楼主——”孙青霞不禁折服在那笑脸,也因戚少商曾与他相同的遭遇,所以,他很容易就能接受戚少商的“挽留”。再说,孙青霞也没有打算藏一辈子,他也是要适时报复那些背叛他的那些人的。
“你收了孙青霞入风雨楼,今后可还要起风雨的。”杨无邪并不是不赞同,相反,孙青霞留在金风细雨楼将大有益处,这人身手了得,头脑清楚,吃过苦受过难,所以处起事来更加周全、成熟,是跟张炭、孙鱼不一样的人才。只是现下孙青霞的身份敏感,势必还要因为他,再起波澜。
“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还会怕着几滴小雨点?今日他走投无路,我们收留他;它日,他必为风雨楼鞠躬尽瘁。”戚少商像是好心情一直在延续,眼下还是畅快地笑着。
杨无邪没再开口反驳,因为,戚少商说的是对的。戚少商爱才惜才,从来都很“直接”,不会“拐弯抹角”。这一点,就是他今天能安稳坐在金风细雨楼楼主位置上,并越坐越稳的原因之一。这一点,诸葛小花就是做不出来,才便宜了他们风雨楼,得了个戚少商。
话分两头
顾惜朝这厢被人仍旧兜在网里面,扔在摇晃的马车内,无法活动,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在蓄积怒意。这该死的蔡京,竟敢给他这样的待遇,到时定要十倍奉还……不!定要百倍奉还!
顾惜朝心里正想着,没料到马车迅急地刹住走势,害得他身不由己的撞上马车内壁,双眸凝起杀意,顾惜朝更觉“怒火中烧”起来。
“嘿嘿——惜朝,见你这样,真的有种不好的快意啊!——”马车的布帘掀起,探进来的是玉奴白净的脸。只见他光是蹲在马车的门口,笑看着,却没有动手来解开顾惜朝的意思。看他那么狼狈的样子,真的很“大快人心”啊——
谁叫他总爱将别人放在掌上耍着玩?!
“你可以不要帮我——”顾惜朝寒着眼,冷冷的射向“忘恩负义”的人,已经累积到一个高度的怒气,毫不犹豫地又再上涨几分。
“谁让你骗我啊!我还苦哈哈的跑到那个叫什么风雨楼的地方求救,惜朝,这样很丢脸也——”玉奴视而不见顾惜朝气的鼓起的脸颊,自顾地叹息并摇摇头。想起自己被顾惜朝利用时,那样不理智的行为,真的很生气。但是,气过之后,还是轻易就原谅了他——
“别闹了——”涯舞的声音适时地从外面传来,看来是提醒玉奴玩笑的限度,却也没见他上前来帮手,成心是“袖手旁观”了。
“哼!不必!……”顾惜朝嘟了一下唇,凝神运气,双手一震,轻易就挣开了“天罗地网”的束缚。
“切——没戏看了——”玉奴嘟着嘴,下了马车,邪邪地笑着,看着原本运押顾惜朝的几人,全都乖乖的“站”在那里,眼神白芒,已然没了神志。
顾惜朝撩了布帘,轻跃下马车。抖了抖满身的狼狈,又恢复蓝衫飘逸的风采。顺了一下肩上的卷发,顾惜朝扬眉走向那些“人”。
“剑罗睡觉、天下第七、任劳任怨……蔡京还真是孤注一掷了。哼……这次还不拔了你满口的牙——”顾惜朝的笑意是孤傲的,也是冰冷的。微眯的眼中尽是得意的算计。
“到了那里你们听我指令,没叫你们动手,谁都不准给我动一下!”顾惜朝素起了脸,蓝袖一挥,像是带起一抹湛蓝的天色。
“是——”只见那些“人”全都诺诺应声,已然没有武林高手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