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北方还遥远》清风伴苦酒

2、初恋

　　去了一趟保健室，处理好额头上的淤肿，罗烟提着两个水瓶，屁颠屁颠地打水去了。
　　在高中，人群最拥挤的地方除了上学和放学时的校门口，就是课间的厕所和茶水房了。
　　打水的人一直排到台阶上，到班上时，已经上课有两分钟了，罗烟尴尬的杵在门口，一手抓着一个水杯。
　　“报告！”
　　看到讲台上的熟悉身影，罗烟惊讶地张了张口。“向..向老师？”
　　向南笔直地站在讲台上，弯着眉眼笑：“你进来吧。”
　　她乖乖地小碎步踱到座位上，将水杯往后传，看向讲台。
　　“大家好，我叫向南，面向南方的向南，是你们新来的实习美术老师，以后的三个月里还请大家多多包容了。”他的头发在微风中隐隐浮动，反射着阳光，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温柔动听的声音从他的薄唇里吐出，令人心动。
　　大家似乎都对这个新来的实习老师有着浓厚的兴趣，谁也不好奇原来的美术老师去了哪里，在讲台下窃窃私语得热火朝天。
　　“哇..从没被这么帅的美术老师教过啊。”
　　“他看上去好年轻哦，不像是老师诶，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呢。”
　　“向南，这个名字太文艺了，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罗烟安静的坐在位子上偷瞄向南。他真的很好看，不是那种精致的好看，恰恰相反，他长得很平淡，但又与罗烟的普通不同，而是从骨子里都散发出一种温柔淡雅。罗烟想到一个贴切的词，温润如玉。
　　下课后，田笑笑大步流星地奔向讲台，手肘抵在讲台上捧着脸，作出一副可爱好奇的模样，毫不避讳地问：“老师您多大了啊？看起来超年轻诶。”
　　向南笑，“今年二十一。”
　　大家见老师温和有耐心，都纷纷涌向讲台，如饥似渴地围着向南打听各种事情。
　　而罗烟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品尝着着心里滋生的那份惊喜与甜蜜，却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瞟过的一道目光。
　　晚霞的彩光映衬在平静的湖水上，几只水鸟掠过湖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湖边的栈道上，吃完饭的老人们有说有笑地结伴散步，偶有几个小娃娃互相追赶嬉戏。
　　罗烟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她很喜欢小孩，总感觉他们小小巧巧柔柔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扑上去抱住。可罗烟从没抱过小孩，她生怕脆弱的小生命被自己弄伤。因此，她觉得自己是懦弱胆怯不自信的，却不曾想过自己多么温柔。
　　她回忆起了童年，记起了经常为她做些外面买不到的小玩意儿的太爷爷。当小孩真好，无忧无虑，不用为一些复杂的事情烦恼，比如，恋爱。
　　罗烟知道自己动心了，十七年来的第一次，虽然有点小欣喜，却也怀揣着担忧，她已经不是小孩，该如何处置这份蠢蠢欲动的心情，让罗烟心烦意燥。
　　喜欢上一个老师，会不会有些不伦..
　　她当即摇摇头，向老师才二十一岁，也只不过比自己大四岁，对！四岁。
　　走下车，罗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从包里掏出个老式的MP3，那是13岁那年爸爸送的生日礼物。低了低眼眸，她带上耳塞。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仿佛被揪住一根神经，罗烟瞪大眼睛慌张地拼命按动MP3，汗从头顶冒出。
　　“北方的村庄，住着一个，南方的姑娘...”
　　她摸摸脸，又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
　　悠扬的调子如清风般吹进罗烟的心田，她的思绪又飘到了远方。
　　北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天色暗了下来，城市里的灯光如同霓虹一样绚丽多彩，可终究照不到罗烟的家门口。罗烟的家处在城市外围的一个郊区，虽比城市的繁华差得远，生活却倒也方便，尤其是和善的街坊邻居和安静的环境让罗烟感到舒适满足。
　　她站在漆黑的门外，掏出钥匙，娴熟精准的插进了钥匙孔。
　　打开灯，如她预料的一样，空荡荡的客厅，只摆放了一些常设的家具和生活必需品，客厅和厨房是一体的，洗碗池里还放着昨晚没洗的盘子。今天妈妈也没回来。
　　自从上初中以后，罗烟基本上都独自生活，她有个患有癌症的爸爸，妈妈长时间在医院服侍。
　　罗烟小学毕业那年，罗天贵就被诊断出了肺癌，医生说是他常年抽烟不节制导致的，说来也嘲讽，罗烟的名字，也是由罗天贵爱抽烟这个癖好得来的。
　　洗完澡，她无力地爬上床，瘫痪似的躺在床上，回忆白天经历的种种，向南的脸突然就浮现出来，罗烟翻过身，把脸闷进枕头，感受到自己脸颊的温度，她羞怯的睁开眼，继续回忆向南的模样。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么。既甜蜜又忧愁，像是尝到了不知味的糖果，满心欢喜，却无从分享。她将手移到心口的位置。
　　那一晚，罗烟勇敢地面对了自己的内心，决定默默地喜欢向南，把那个美好的身影偷偷地装进心匣里。这是她的初恋。
　　她想了很多。比如我是不是长得很丑，我是不是在学校显得太内向了，我眼睛是不是很小，我是不是给向老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虽然这些问题的答案她心里都清楚，却还是不停地想在心里找到不一样的回答。
　　罗烟不知道，她在向南的心中留下了特殊的印象，她更不会知道，三个月后，他们的关系就进展到了不一般的地步。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运在作祟。
　　“老..老师，找我有事吗？”
　　办公室里，向南微笑地注视着眼前的小东西。
　　“放学后，在学校门口等我。”
　　“啊..？”罗烟心里满是忐忑。
　　向南觉得她扭捏的样子异常可爱，笑出了声“你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罗烟在学校门口等了很久，时间的延长加深了她内心的不安。会不会是嫌我丑，想揍我，不不不，不可能，她被自己迷一样的脑洞折服，随即拍了拍自己的头。
　　“你头疼？”眼前突然冒出一道白色的身影，是向南。
　　“不疼，没事！”罗烟连忙回答。
　　“那..”他迈步至前方，“走吧。”
　　罗烟满头黑线，完全摸不着头脑，蹒跚地跟了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了一家淮南牛肉面馆。“欢迎光临。”面馆师傅用带有口音的普通话恭候着。
　　面馆里很嘈杂，客人非常多，可以看出这里很受欢迎。
　　“老版，来两碗牛肉米线。”向南看向罗烟“你吃辣么？”
　　罗烟摇摇头，又点点头，很纠结，最后还是要了一点辣。
　　向南走到了面馆最里面的一个空位，不仔细寻找很难发现。
　　“过来这边。”他招手。
　　罗烟走过去，心想，这是要和我一起吃晚饭吗..这这这这，这是约会吗。想着想着，听见哎哟一声，她踩到了一位客人的脚，连说三声对不起才走开。
　　“你怎么走路也发呆，想什么呢，脸还这么红。”向南笑道。
　　罗烟抬手摸着脸颊，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巧师傅端来了两碗米线，就见向南拿起碗筷。
　　其实罗烟很不明白，为什么向老师今天一声不吭地突然和自己出来吃晚饭，难道他觉得自己太瘦看不下去准备捐赠一碗牛肉面，以表同情？
　　“你就这么喜欢发呆？”向南见罗烟不动筷。
　　罗烟一下被拉回思绪，“不是的，向老师，我..”
　　“你可以叫我阿南。”
　　罗烟瞪大眼睛，越来越稀里糊涂，弱弱的小心脏快煎熬出了头，虽然自己性格好，虽然自己喜欢他，但也不能这样什么也不说耍人家呀！正准备问个清楚，就被接下来的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今天是我生日。”向南低下了眼眸，嘴角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