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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相认 ...

  •   严喧怔住,兰子杭不再理他,转身离开。严喧看一下自己,忙喊:“我怎么办啊?”他还光着哩!
      兰子杭已消失在转角,不多时一名仆人走来,带严喧沐浴更衣,随后送入一间船舱,室内陈设极是豪华,严喧躺在铺了锦缎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外面悠悠几声轻响,有笛声扬起,他听了一会儿,推开窗子跳出去,光脚走向船尾。甲板上,一道雪白的身影迎风而立,袍摆被风吹起,翩然欲飞,墨一样的头发,挺拔的身姿,让人情不自禁,心生爱慕。
      一曲吹罢,严喧忍不住道:“你……不要这样伤心。”
      原来这曲声中,蕴含着散也散不开的淡淡哀愁,连满天明亮的月光,都显得凄凉了。
      兰子杭回过头,默默看他,严喧怔怔地回望着他,不言不动,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兰子杭转身离开,严喧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就这么呆呆站到了天明。
      一连数日,兰子杭没正面跟严喧接触,白天始终看不到他,晚上他就会在月下吹笛,从前严喧最喜欢听他吹奏,称赞说是天籁之音,但兰子杭很少肯为他吹,现在倒是饱了耳福,每晚都能听一两个时辰。
      有仆人精心服侍严喧,吃的用的,尽是最好,可没人跟他说一句话,几乎把他憋疯,这晚他听完笛子,拔脚向兰子杭冲去,张嘴刚要说话,兰子杭手一伸,点了他哑穴,随即提起他向船外纵去,此时大船停在岸边,两人从广阔的原野中穿过去,直跑了大半个时辰,兰子杭手一松,把严喧轻轻丢在地上,解开了他穴道。
      严喧坐在草地上,仰望兰子杭孤傲的背影,过了很久,两人都没说话,兰子杭突然跃起,一纵已在丈外,严喧脱口喊道:“兰儿!”
      那背影顿了一下,并未停留,眨眼间消失在混沌的黑暗之中。
      严喧抬起头,夜,像温柔的被,扑面将他包围。四下里静悄悄的,连小虫子都睡着了,满天的星星冲他眨着眼睛,转眼又模糊了。泪水滑下他的脸,一颗颗,一道道,直至湿透衣襟。
      他一辈子也没这样放纵地哭过,现在却什么都不管不顾,哭得肝肠寸断,先还无声流泪,后来大放悲声,恨不得把一生的眼泪,都在这一次哭个干净!
      直到三三两两的鸟儿开始合唱,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严喧才慢慢收了泪,哭太久了,脑子都有些麻木,他脱力地躺在地上,看天上的云变幻着瑰丽的色彩,阳光下万物生辉,又是新的一天开始,宇宙大道,从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天气多么好啊,哪怕严喧的心里是一片漆黑。
      他翻过身,把脸埋在土地上,浓郁的泥土气息包围着他,也许这样闷死了,就一了百了。可他年轻的身体不肯答应,自动促他抬起头来,大口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碧草连天,无边无际都是生的希望,纵使有一时的挫折,可终归有无穷的希望。
      “我应该再试一试。”严喧坐起来,默默深思,终于跳了起来,冲着太阳呐喊:“我爱他——我真的爱他——我要再试一试——”他喘了口气,又怔怔地道:“可我发过誓,再也不强迫他,如果他主动找我,我才可以去爱他。”
      他混乱地想了一会儿,向江边走去,江水滔滔,那艘大船,已经不见了。严喧坐倒在地,叹了口气。
      七天,两人见面足有七天,兰子杭有充分的时间考虑如何对他,最后他做了这样的决定——把他扔掉了。
      他仰身躺倒,在极度的困倦下沉入梦乡。他不知道,有一个人缓缓走来,低头看了他很久。
      日影西斜,严喧打着哈欠爬起来,远处一道身影几乎使他以为还在做梦,用力揉了揉眼睛,瞪大再看。没错,换了身天青色的长衣,可是、真的是、就是他呀!
      “子杭!”严喧大吼一声,猛冲过去,在快捉到兰子杭衣角时,一道寒光乍现,要不是他闪得快,险些被一分为二 !
      “子杭!”
      兰子杭转过身来,抛给他一柄剑,脸上没有表情,严喧接住了剑,望着他。
      兰子杭冷冷地道:“想起了什么?”
      严喧挠挠头,嘿嘿一笑,心里急忙转着主意,兰子杭已摆剑进攻,他急忙招架,兰子杭剑术之精更胜从前,逼得他全力以赴,哪还有功夫乱想。
      这一番恶斗从江边打到原野,还兼有比较轻功,几乎上天入地,直到月亮又升上天空,两人都累得脱力,一齐倒在地上休息。
      严喧喘了一会儿气,看看不远处的兰子杭,悄悄向那边蹭蹭,再蹭蹭,他没反对,他就蹭到了他身边。
      兰子杭懒洋洋地道:“都想起来了?”
      “嗯。”严喧福至心灵,一骨碌爬起来,瞪大眼睛盯着他,含情脉脉地道:“我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我就是严喧,你是我的子杭,哎呀呀,大概是老天爷可怜我,终于教我又把从前的事都想起来了,哇哈哈……”仰天大笑还没完,脸上啪地着了一记。
      兰子杭淡淡地道:“装傻的本事不错啊。”翻过身去侧躺,不再理他。
      严喧哭丧着脸望他后背,想了想,爬到他对面去,兰子杭一翻身,朝向另一边。严喧又爬回来,兰子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子杭啊,我……”严喧开了个头,梗住了,看看兰子杭,好半天才下定决心,坦白道:“我不骗你了,子杭,其实我没失忆,我是……”他抬起头,望着天上的半边月亮,叹了口气:“我是想给你个机会,也给我个机会,让你自己选择。”他在兰子杭身边躺下,静静地道:“我从前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你,所以做事不留余地,伤你伤得太狠,你恨我,我一直都知道,可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心——我是认真的,以前我从没对任何人产生过这样的心意,只有你,子杭,我希望你能爱我,跟我一起,去看这世间无限的风光。”
      兰子杭没有作声,严喧侧头看看他,道:“那次你放刺客伤我,我的心都凉了,原来你始终不肯原谅我,不管我怎么迁就你都不成。”
      兰子杭冷冷地道:“我不要你迁就。”
      严喧微笑:“没错,子杭你是何等骄傲的人,那样的迁就,其实等于侮辱。”他叹了口气,又道:“离开你之后,我想了很久,怎么才能使一切回到从前,让你重新遇到我,重新选择,无论你怎样选择,对我总是一个机会。”虽然兰子杭不肯原谅他,但严喧从来没有放弃希望,知难而退可不是他的性格。
      “所以你就装死?”
      “嘿嘿,那是一个意外啦,当然我也一直想摆脱那两个麻烦的老家伙,我早干烦了那个吃力不讨好的御使,能逃当然要逃啦。”严喧笑嘻嘻。
      “连你家里都瞒住了?”兰子杭忍不住哼了一声,出家人不打诳语,志靖大师当日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以为严喧真完蛋了,虽然潜意识里坚决不信。
      “呵呵,做事当然得认真,演戏就要演到位……不过后来我回去见过他们啦,我爹娘知道我没死,也就不伤心了,不过大伯那里可不能露馅,他老人家太死心眼,知道我没死,肯定又会抓我去当差。”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志靖大师还专门给他做过好几场法事哩,对这个侄儿,他还是很疼爱的。
      “嘿嘿,让他以为我死了也好嘛,省得他操心了。”严喧吐吐舌头,他就是怕伯父发怒,才一直不敢告诉他。
      “这一年多你就藏在这里?”
      “嗯,也不算,我也很忙呢。”严喧见兰子杭似乎心平气静,大胆把手摸过去,轻轻贴住他手指边,见兰子杭没反对,大喜过望,握住了他手。兰子杭没甩开他,停了一下,反手握住了他手。
      严喧大喜,刚要说话,兰子杭猛然扣住他手腕发力,将他整个人甩飞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哎哟!”严喧惨叫,兰子杭翻身而起,一腿跪压在他胸前,狠狠盯着他:“你这个混蛋!自己躲起来享福,让我给你做苦工!”
      严喧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子杭你实在太辛苦,我都恨不得替你去做那些事,让你不要那么累。”一年来兰子杭几乎是拼命在完成严喧当时确定的宏伟目标,而那些事又岂是能一蹴而就的,他一直是在透支精力与体力,严喧在暗中看得好不心疼。
      “你去看过我?”
      “嘿嘿,还是经常看。”严喧见他脸色不善,忙解释道:“我一直忙着学易容术,为了检验效果,就去你身边转转,果然你一直都没有发现呢。”
      “易容术?”
      “是呀,从前跟师父学的,一直没用过,后来为了去看你,就苦练了大半年……”
      兰子杭给他一记耳光:“净学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用来骗人!”
      严喧发现这记耳光力道已减,心中欢喜,笑道:“这可不是歪门邪道,是一门大大有用的本事,我曾经跟找我的好几拔人迎面碰上过,都没被发现呢,哈哈。”
      “然后呢?你就去跟你那个‘杭儿’打情骂俏?”兰子杭口气冰冷,严喧偏头看看他脸色,小心地道:“那是个圈套啊,子杭你怎会不知?”
      “哼!”
      “一年来你从没在任何时候表现出对我的思念,我偷偷看了很多次,等得心急火燎,终于等到你来这里祭拜我……”
      “不是祭拜你,只是路过!”兰子杭更正,严喧嘿嘿一笑:“好好,只是路过。”路过怎么会专程来到他消失的水域停留,而且停船长达一日一夜?
      “我一直在想啊,再见面的时候,怎么才能引起你的注意呢?”严喧得意,这个办法他想了大半年才想好的,费了好大心思布下这个局,还要掐准时间地点,相当不易哩。
      “你以为我会为你吃醋?”兰子杭眼光凌厉,严喧笑道:“当然不是,不过我要是平白跑出来见你,你肯定不会理我。”
      兰子杭不语,是肯定不会理,说不定还会拔剑相向——这小子骗得他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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