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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同沈建军吃饭的次数一多,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慢慢放松下来。沈建军自然是场面上的高手,讲了几桩业内的八卦,听得我乐不可支,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某某同某某还有这个渊源……”
      沈马上正色道:“我和他们可不一样。”
      我赶紧真诚地拍一记马屁:“是的是的,您是浊世清流,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莲花。”
      他就故意板起脸:“你这拍马屁的水准不怎么样,听上去很谄媚。”
      我叹口气:“您不是为难我吗?看看我们的地位悬殊就知道拍马屁的水准差了个天同地啦。”
      那一刻我简直觉得我们已经是老朋友,可是他凝视我,一边轻轻握住我的手,一边温柔地说:“你真的很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生活真是单调。我猎鸡,人们又猎我,所有的鸡都一样,所有的人也都一样。”
      他还是握着我的手,送到唇边吻一下,接下去:“但是如果你驯养我,我的生命便会如阳光照耀般充满了光彩。”这次我是真的惊诧了:“你还知道《小王子》?!”
      他用另一只手覆住我的手,微笑着说:“我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了解。”
      “我只需要了解您是江南集团的沈总,有一个幸福家庭和十岁的儿子。”
      他的风度还是无懈可击:“你了解到的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那么什么才重要?”
      “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我喜欢你,而你和我一起也确实很开心。”
      按电视剧情节,我应该端起面前的咖啡照他脸上泼过去,然后拔腿就跑。可是我并不天真,更不想装出天真来,我任由他握着我的手,笑着说:“其实你说的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一个重合同守信用有道德讲和谐的好公民。”他凝视我,站起来用力把我拉到他怀里,紧紧拥抱一下,然后退开:“我送你回公司。”
      谢明华听说这段插曲,忧心忡忡:“至美,我早和你说过别和姓沈的玩。他不会就此放手的——慢着,你为什么不三贞九烈地拒绝他?你莫非也喜欢他?”
      这么些年,我生活一直沉闷,平日里无非是上班与回家,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但总是透着一股子倦意,生活本生已经足够闷死人。沈建军固然是在找刺激,我又何尝不是。从他打第一个电话给我,我已经知道他的目的,之所以和他相处这么久,不过是因为他没说错,我和他在一起,的确是很开心。
      我淡淡叹口气:“他沈建军是什么人,他要没有十足把握我不会和他翻脸,怎么会轻举妄动?可是明华,你是知道我的,我也没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也从来不想得到什么好处——既然没有好处,我何必浪费精神?”沈建军有魅力有风度,长袖善舞姿势纯熟,照顾起人来滴水不漏又恰到好处,可是我还不打算为此付出□□心灵名誉,那本账,在我第一次赴约的时候已经算了一清二楚。一个人超过三十岁,还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欲望,那多可耻。

      我在苏苏的律师楼翻看蒋鸣宇的账本,然后抬起头问苏苏:“你说我分了这些家产,以后会不会衣食无忧?”苏苏冷笑:“你别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来了,这一点钱就想养老?你且做再打牛工三十年的打算把。”我又低下头去细细看,忍不住叹道:“蒋鸣宇真是个潜力股,你看这一两年,明显在上升期。”苏苏也叹气:“当年咱们都是穷学生,一清二白倒什么都好,眼看着略有点家底了,就开始饱暖思□□不安分,红颜未老恩先断——你这还没老呢,不是江湖传说有大佬还在追求你么?”我在愁苦中都忍不住笑出来:“你满嘴都什么词儿啊!”苏苏正色劝道:“至美我劝你想清楚,一拍桌子离婚争口气容易,可婚姻无非是制度安排,保障财产及子女地位,并不是确保真爱。你要是真想一个人生活,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假如你需要家庭,挽回和蒋鸣宇的关系也不见得是最坏的选择。你以为离婚就是最坏?我告诉你,可能更坏更猥琐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呢。”
      ****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这一口龌龊气压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让人十分凄惶。可是饭碗不允许我凄惶,我在几个城市之间辗转,晚上睡不着白天吃不好,还得强打精神开会,周日一大早七点,电话响起来,老板权威的声音吩咐:“我们在北京的项目出了问题,你马上去北京处理一下。”我胡乱找只皮包拎了就走,出租车上打电话约好律师银行会计师,落地便直奔会议室开会。等到一切处理完,已经是晚上。
      可第二天才是硬仗,我在会议室坐了三个小时,等一切都要画上圆满句号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客气但不容转寰地说:“我很难接受这个协议里头第六、十五及二十七条款,因此我代表公司退出。”其它投资人张大了嘴看着我,我心里头把老板骂了无初次,可是此时还得装出一个道貌岸然地专业态度,诚恳而歉意地解释:“我在几月几日的邮件中提过以下问题……但是没有收到明确答复,事实上你们也知道我公司非常有诚意,但是这份合同确实让我很难接受。所以我只能退出。”这个投资团一共有26亿的标的,我们是最大份额,我退出的直接后果便是投资团解散,这个项目就算黄了。项目方的几个老总气得拂袖而去,而我几乎是被他们押送进了政府主管官员的办公室。
      那间办公室很大,装修得现代却不失雅致,打眼看不出什么,可是角落里搁一只数万块的名牌意式咖啡机,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气定神闲地站起来同我们一一握过手,又亲切地问项目方总裁:“小徐,出什么事了?”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徐总此刻低调而收敛,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您看他们,最后一分钟临时变卦说不参与了,这叫我们怎么办?!——我让她自己来给您解释!”我刚想说话,那男人笑笑说:“也好。这样吧,你们先到外面休息,我看看能不能协调一下。”等那帮人鱼贯而出,我才算敢喘口大气。
      政府官员我是明白的,今天事已至此,这钱我们是无论如何是不会拿出来的了,他无非恩威并施吓唬我一下,何况对他来说,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我在他面前坐下,将前因后果,合同条款争议一一说明,然后诚恳地看着他:“您看,我无非是来执行交易,没有公司认可的合同,我实在没有办法得到七亿的授权。事实上我已经努力到最后一分钟,可是合同依然还有如下漏洞……”话锋一转:“当然我也有责任,我应该之前和其它投资人沟通,可是项目方一直把这事儿拖到今天。”
      他耐心谨慎地听我说完,才开口说:“可是今天你们这样一来,这项目就失败了。当然他们项目方有责任,可是你们的信用……”
      我只得接下去:“您也知道我们和你们北京这些国字背景的投资人不同,对他们来说,合同有漏洞不算很重要,反正都是一家人。可我们只能安分守己依法经营,任何一个漏洞都要预先防范,我们也有我们的顾虑。何况价值七亿的投资,对我们这种小企业来说是很大件事……”
      他听到这里就笑了:“七亿对什么企业都是大事,你们也不算小吧?”
      我心想,要搏领导一笑,真得把自己踩成地毯才行。可是他这一笑,气氛就缓和下来,我送一口气,知道他不会再为难我。
      他站起身去咖啡机上做了杯咖啡给我,和气地问:“这一趟很辛苦吧?”怎么会不辛苦呢?我一个女人,孤零零坐在诺大办公室里同人解释一件分明理亏、又偏偏不能承认自己理亏的事情,外头还有一帮人等着收拾我。其实我不过一个跑腿的,可他们但求出口气。我无限辛酸地叹口气,摇头不语。
      他仔细看着了看我的名片,笑着说:“周至美……要不这样,干脆把你质押在这里?”
      我也笑:“您可真会开玩笑,我哪值那么多钱?!”
      他抬起手腕来看看表,说:“已经到中午了,干脆一起吃个饭吧。”
      我一口喝掉面前的咖啡,为难地说:“您不是吧?外面那拨人还等着吃掉我呢。何况我的飞机两小时后起飞,现在要赶去机场”。
      他也没有坚持,站起来说:“那么好吧,我送你出去。”他替我拉开办公室的门,带我走另外一条路避过外头休息室里那帮人,陪着我等电梯的时候又问:“需要送你去机场么?”
      我十分感激:“我打的过去很方便……谢谢您不计较我们的突然退出。”
      他亦很大度:“你放心吧,我会处理,没事的。以后来北京,就算没有项目需要同我解释,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唯唯诺诺同他握手道别,坐进出租车的时候才觉得浑身力气仿佛被抽掉,手都有点发抖。
      *****
      上了飞机便开始发烧,年轻貌美的空中小姐看我可怜,把我换进头等舱,拿了几条毯子我还在发抖,她颇为同情地问:“要不要在机上广播找医生?”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了,我生命力顽强挺三小时没问题,不会晕倒给整个飞机添麻烦。……谢谢拿冰水给我。”还能有什么呢?无非是太累太倦,想一想,又在心里补充,生无可恋。可是我连死都不敢,我爹娘提到我,眉梢眼角全是得意——我从三岁会背整本唐诗开始就是他们的骄傲,我怎么敢有事?还让不让他们舒心地活下去?我一边昏昏沉沉睡过去,一边挣扎着同身边的旅客抱歉:“我只是太疲倦,并不是禽流感,您可以放心。”那名旅客一直戴着耳机看杂志,此刻扭过头来,居然是数天不知行踪的蒋鸣宇。他赶紧挪到我身边,一边伸手揽住我,大手摸摸我的额头:“病成这样公司还要你出差?有没有人性啊……”我看着他,又委屈又难受,忍不住抽抽答答哭起来。到底是数十年革命友谊,他看到我哭,轻车熟路地哄我:“傻丫头别哭啦,马上下了飞机咱们就去医院,没事的。”我就这么依偎在他怀里昏睡过去,迷迷糊糊之间感到他把下巴搁在我头上,叹了口气,手臂又搂紧一点。
      回到家我就倒在床上,蒋鸣宇去厨房煮了白粥,看看家里什么都没有,又下楼到超市买了青菜鱼罐头咸鸭蛋,弄好了服侍我起来吃东西。我其实也没有病到不能动,可是我喜欢被他伺候着。即使昏昏沉沉,我还是注意到他在厨房打电话,很努力才听到:“……她病了……飞机上遇到……不能陪你过生日……”等他去洗澡的时候,我拿着他电话看短信,顾如锦发来消息:“亦舒说,所谓没有空只不过因为不够重要。”我心里一边骂这个BITCH真矫情,一边翻到发件箱,蒋鸣宇的回复只有三个字“对不起”。很多年前我们还是学生,学校放电影《爱情故事》,我在蒋鸣宇怀里哭的稀里哗啦,后来蒋鸣宇拉着我的手,郑而重之的说:“爱是永远不说对不起——因为我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可见誓言有如卡拉OK,HIGH过也就算了,不能当真。
      那天晚上蒋鸣宇每两小时起来给我量一次体温,倒水换冰袋,直到凌晨我的高烧褪去,他才略微安稳地躺下来,伸手把我搂进怀里,轻轻说:“这几天我有急事一直在北京,多亏是昨天回来,否则你可怎么办。”我心里冷笑:“你是为了顾如锦的生日才赶回来的吧?”但我什么也没说,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依偎在他怀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结束,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另外,我写的热情不高和工作没啥关系,主要是我老人家才华不够……写不出来……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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