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辞行上路，国玺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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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不到寅时便醒了，起床，用淡碧色绸子随意挽了个丱发，取了套水绿上襦配青白半臂，搭艾绿的齐腰下裙，看着镜子里的小人儿，思绪万千。想着出门走走，不觉到了后边竹林，如往常一般给药圃浇了水，想着还早，便去院中石凳上坐着，觉得有些不舍，复又在周围转了转。眼看卯时将至，便想着去给师父辞行。
到了师父房门外，上前叩了叩门，“师父，您起身了么？徒儿要走了，来向您辞行。”师父的声音有些沙哑：“进来罢。”我推门而入，见师父立在窗前，桌上放着个锦盒，旁边烛台里的蜡已燃尽，烛泪如冰挂般晶莹。“准备走了么？”“是，都已收拾妥当，即刻便动身。”随即跪下，“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三拜。第一拜，阿珉谢师父十四年前收留救治之恩。”拜下，起，复又拜下“第二拜，谢师父十四年来教养之恩。”起，再拜下“第三拜，请师父恕徒儿不孝，今日一别，再无归期，望师父勿念。”俄而，师父开口，“起来罢。为师只盼你能护住自身，别让为师这十四年的心思都白费了。深宫不比这钟灵山，南越如今形势复杂，更要处处小心。”“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桌上那个锦盒你且收着，也算是为师与你的饯别之礼。”“谢过师父。”“去吧。”我收起桌上锦盒，又行了一礼“徒儿告退。”
合上师父的房门，转身见乳娘已候在院中。乳娘上来接过锦盒，说道：“来接公主的仪仗已在山下候着，领头的是礼部员外郎，叫孙越。”“就是那个今年的探花，御史孙寄明的长子？”“长子倒是不假，可惜是个庶出的。如今却揽了接公主回宫的差事，也不知那位是作何想法。”“还能作何想法，他身份得当，不说庶出的话还是御史家的长子，职位也还体面，又是新科探花郎，风流倜傥，既能让旁人觉得我不受重视，又挑不出什么错来。”“如此说来，他的手段也不过如此。”“不过，也或许是想让我与那孙越处上半月，届时到了皇城，再散些长安公主情窦初开与御史长子两情相悦的风声，顺水推舟待重阳后将本公主与他点了鸳鸯，一国嫡公主下嫁御史庶子，也足够他看笑话了。”“不过，公主不会给他看笑话的机会了。”我一笑，“这也说不定，本公主可能还想陪他玩玩呢？”乳娘也一笑，“公主想玩便玩玩，横竖这天是塌不下来的。”
刚出了山脚守住钟灵山的玄隐阵便见二十来人列队以待，三驾马车，都是两匹马拉着的，不过我一个公主，又尚无封地，倒是挑不出什么错处。只是这一路路途遥远，途经之地又多是荒郊野岭，竟连个侍卫也没有，全是文官，为首的官员更是弱不经风，一看便是个官宦家的读书人。我停下步子，他上前见礼，只是一揖“微臣礼部员外郎孙越，参见长安公主。”我平淡开口“免礼。”他似乎有些讶异，随即说道：“公主金枝玉叶，如此装扮未免有些不合礼数，微臣已提前为公主备下了衣饰。”说着，旁边一小官上前，手上捧着一个包袱。“放到车上罢。”说完朝着马车走去。
车行了不过半个时辰，那孙越便在马车外响起：“公主，您乏了么？可需要停下歇息？”“不必。”“那公主渴了么？”我冷下声音，“孙大人，赶路要紧。”可那人殷勤的很“路自然是要赶的，可公主金枝玉叶，怠慢不得。”“本公主金枝玉叶，不是一动就碎的泥人，这点孙大人放心。倒是怕误了回宫之期，父皇怪罪。”乳娘在一旁笑着搭腔“公主言重了，陛下疼爱公主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我说的事不关己“父皇自是不忍怪罪于本公主，只是旁人，本公主就保不齐了。”乳娘依然笑着说，“这倒是呢，当年国玺一事不就如此么！”我不再说话，孙越的语调却冷了“下官这便吩咐下去，全速赶路，公主可担待着些。”也不待回应，便兀自走了。乳娘笑了“这便忍不住了，也忒弱了些。”我笑笑，不置可否。
说起这国玺一事，倒真是孙家的一大痛处。当年本宫去北燕前，曾回建安皇宫住过一阵，由于父皇王兄对我宠爱非常，我在宫中行动自如，便是御书房也不例外。有一日，丞相秦旭等人与父皇正在商议些什么，父皇不愿答应，可丞相他们竟要强在事先拟好的圣旨上盖国玺之印，恰此时，我推门而入。“儿臣参见父皇。御书房中今日如此热闹，伯伯可是与父皇间有什么误会，解释便好，何必动手呢？”丞相有些尴尬，便拉下脸正欲发作，我忽然眼前一亮，向父皇走去，“父皇，这是什么，好漂亮，长安想要。”父皇满脸不可置信，丞相还未反应过来，彼时还是昌义侯的御史却开始大叫：“胡闹！此乃国玺，岂是你一黄毛丫头想要便要的玩物！”我冷下脸，“放肆！本公主准你开口了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是父皇的天下，这玉玺是父皇的玉玺，父皇尚未开口，岂容你一乡野莽夫在此放肆！来人哪，押下去，掌嘴二十。”他瞪大眼睛，“你，你……”父皇也一脸不可置信，我却不管，看向父皇，指了指玉玺，眨眨眼撒娇道“父皇……”俄而，父皇道：“长安是朕掌上珠心头肉，既然长安喜欢，那便拿去。”我欢喜接过，也不管丞相一干人的脸色如何，便拖着父皇要走，“父皇，御花园的桂花开了，可香了，比钟灵山里的也不差多少，父皇一起去看看吧。”父皇无可奈何的随我走了，临走前说道：“诸位爱卿辛苦了，退下罢。”
当天夜里，父皇下旨，御史孙寄明冒犯长安公主，以下犯上，罪同欺君，削昌义侯爵位，罚俸一年。孙家从此对我恨之入骨。群臣虽颇有微词，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谁都知道父皇对我的宠爱，他曾说过“长安乃我南越圣女，朕的掌上明珠，谁若伤了她，朕就是不要这天下，也必让他生不如死”。其实，这句话，我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但如今奸臣当道，秦旭一党越发肆无忌惮，有时孩子气些倒是更好的保护色。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辞行上路，国玺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