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色之风》若心

1、全章节

　　空色之风

　　（一）
　　There’s a new day coming
　　I’m getting ready for a change
　　I’m so in love with you

　　（二）
　　米岚一直想不明白，她和韩杨究竟是怎样走到一起的呢？她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韩杨时的场景。她被好友连小曼拉去看和B中的足球赛。她一直对足球不太感冒。
　　‘那么多人大冬天还耍单儿，足球场几万人的座位放在那儿不坐，偏偏和一球拼命，好不容易抢着了，也不自己拿好了，没踢两步就传给别人。你说那么大块地方哪不能把球踢得远远的，就中间摆一网子他还就把球踢上面了，然后一帮人就疯了似的大叫。无聊！’这就是米岚对足球的全部印象。而这种观点直到米岚见到韩杨时才得以改观。当她从看台上看到穿着白色球衣的前锋时，她被深深地吸引了。她第一次觉得也可以有人把球踢得这么好看。连奔跑的姿态都充满了魅力。鲜红的9号球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分明。
　　“那个9号是谁？”
　　“啊？韩杨啊？！不愧是足球天才真是太帅了！”小曼一脸崇拜，“喂！米岚！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韩杨是谁哦！！”
　　“恩？”米岚移开视线，转头看向连小曼，我应该知道吗？片刻后，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对足球不太感兴趣。”
　　“天哪！我简直怀疑你是不是A中的人了！”小曼抱头哀嚎，“你居然连我的韩杨王子都不知道！”
　　你的韩杨？王子？米岚轻笑，“你喜欢他？”米岚颇为直白的问，对她而言喜欢谁或是讨厌谁，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大约不只是我喜欢他吧。”小曼明白米岚的性子，只是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说，“来这里看球的女生，又有几个是真心喜欢足球呢？不过是为了韩杨一个人罢了。要知道除了足球场和教室，没有别的地方能找得到他。”所以这里每天都这么热闹吧。米岚环顾四周，果然周围的女生都只是两眼冒红心的看着场中那抹矫健的身影。心下不知为何有些来气。淡淡的说了声，“那你慢慢欣赏，我先回去了。我要补觉。”

　　“啊！痛！”米岚皱眉回头，脚下是她最讨厌的足球，弯腰把球抱起来。
　　“对不起！是我们的球！同学你没有伤到吧？”温润的笑容，阳光帅气的脸。
　　“……没事。”米岚默默地吐出两个字，反手将球推给男生。
　　“……谢谢。”少年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春风般的笑容。
　　“……”米岚沉默的盯了他半晌，然后转身离开。
　　一直走出好远，进了教学楼，米岚才舒了口气，手背贴到后脊，好像还能感觉到背后那灼热的视线。
　　米岚后来便忘记了。

　　（三）
　　高二分文理科，米岚理所当然的报了文科。一切重新开始。
　　“哇！米岚！我们好幸运啊！和韩杨，左泉一个班哦！Perfect！我开始期待着美好幸福的高中生活了！”小曼做捧心状。
　　米岚的注意力却被前半句的内容吸引了。韩杨……是不是……他。
　　9号。前锋。韩杨。
　　似乎想到韩杨就一定会马上想到他的足球。那专注太过于感人。足球似乎是他世界的全部。米岚不经意的皱了下眉，然后坐在了前排。
　　后来呢？
　　后来的事米岚也记不大清了。只依稀知道他和她同桌了两年，然后似乎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她便成了足球场的常客。她喜欢安静的坐在一边看韩杨奔跑的姿态，那一瞬在她心底犹如神祗一般美妙，她开始学着了解这项她一直最不喜欢的运动。
　　看英超，意甲，德甲，世界杯，欧洲杯……看小贝，杰拉德，小罗，卡卡，托雷斯，比利亚……看每一场凌晨的比赛，只为了能感受他的那一份专注与热诚。
　　当然，更多的时候都是她在听他讲话的。讲哪场比赛裁判太烂，讲哪个进球多么精彩。她只是微笑的看着她，只有这一刻的他才让然感受到真实。那种认真喜爱的神情，只会出现在足球上。
　　她无疑是个最好的倾听者。她有时觉得自己更像是个没有生命和灵魂的玩物，顺从地接受无论是对是错的思想。米岚其实是一个被动者。是个痴儿。
　　她剪掉了齐腰的长发。

　　（四）
　　米岚看到连小曼时，她正在给韩杨擦汗，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温柔。韩杨淡淡的笑着，顺从地接受。
　　就像米岚当初所做的一样，顺从的接受对方所做做说的一切。
　　只是，米岚是个被动者。而韩杨。他有他的幸福。自由。
　　米岚不是个傻瓜。可她却做了件傻事。
　　她应该逃开的。那样便不会有伤痛。可她偏偏那样不识时务，她世界上最笨的傻瓜。
　　当连小曼的手毫不留情的在她脸上打过时，米岚才迟钝的醒悟。
　　她成了一个笑话。
　　她却少有的坚持。
　　连小曼白皙纤细的手指向韩杨，“你问他。”
　　米岚没有再看韩杨，她的勇气在被打的那一刻完全丧失了。还看他做什么呢？去看看嘲讽和冷漠然后让自己彻底死心吗？米岚早该想到的吧。如此突如其来的幸福，本不会有多么浪漫美满的结局。灰姑娘的故事，终究是童话，是梦，不是现实，不容幻想。
　　米岚低低的笑了笑，笑声略带苦涩和自嘲，抬眸迎上小曼惊诧的眼神，笑容加深，“灰姑娘，是除了钱，什么都有的女孩。”嗓音有些沙哑，“我不是。我什么都没有。”
　　连小曼的脸立刻苍白起来。
　　“我没有。你也没有。”米岚听到自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谁都没有。”她以为这句话该是对着韩杨说的。带着隐约绝望的味道，然后欣赏韩杨的表情。不知是冷漠，还是故作真实的慌张？但这句话仅仅成为了一句呢喃，轻飘飘的随风而消逝了。
　　米岚走了。
　　没有人会忘记那一刻，米岚却忘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逃离那个可怖的地方，怎样向周围看好戏或是关心的人投去一个淡定自若的微笑，一切都过去了。
　　米岚可以算是一个好演员。她很配合的扮演了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女性。她病了。
　　米兰输给了曼联。韩杨是个英格兰球迷。看起来再合理不过。没有一支球队能永久的占据着冠军的宝座，正如没有人能永远站在韩杨的身边。
　　“咦？你叫米兰？AC米兰还是国际米兰？”
　　“米兰怎么有曼联厉害？！”
　　“连小曼？你也看足球吗？”
　　“是啊！韩杨！我以后能常去看你们踢球吗？”
　　“当然……”
　　也许。从一开始。米岚就是个局外人。
　　‘你说这么久了，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是哪个字呢？’
　　韩杨就是那一阵风。空色之风。它温柔的占据了填充了米岚的心3年。
　　爱能够维持3年，那足够成为一种习惯……
　　你说爱有没有惯性？牛顿说一切物体都有惯性。并且它在不受外力的情况下将永远保持静止或匀速直线运动。是不是，这样沉重的爱，永远无法遏止……？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选择可以重来，她仍会作同样的选择，义无返顾吗？
　　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牢笼，没有谁该被禁锢，锁住的仅是自己的一颗寂寞心，没有人能够救赎。逃开的方法是靠自己的挣脱。
　　是啊,如果不能逃开,那注定只能默默在原地等待结局的到来,或好或坏,可等待中的心痛,又该如何安抚呢?
　　在经历了这些之后,还能像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吗,还能像以往那样无所期盼的生活吗？米岚从没有如此刻般从内心生出一种无力，她的爱情就像是易碎的玻璃，她小心翼翼的珍藏，保护，但终究变了模样。这像是极物质的爱情。她想，如果没有天天相见，他也许慢慢就会把自己忘了。忘记这个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人，一个女人。米岚其实不过是个很小女生气息的人，这样的爱对她来说太过于沉重，爱得太累便失了热情。

　　（五）
　　“医生，她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让她好好休息吧！”
　　左泉看着眼前瘦弱的人儿。她缩在床角，蜷伏如婴儿，手里还攥着被角。长长的睫毛像蝶翼，随着呼吸微微轻颤，他仿佛觉得这颤动直拨到人心底去。莫名有些心痛。左泉修长的手探向她的额头，冰凉的指尖被炽热的温度所震，神思有些恍惚……记忆中闪过一些片段，第一次相见时那淡漠的神情……那乌黑的长发一夜变为清爽短发时的诧异……那次球场上的一举一动……绯瞳中深藏着的隐隐忧伤……这一切……都来自另一个男人。左泉最不想承认的一个名字。韩杨。
　　“杨……”顺着脸颊划过晶莹的泪，被伸过来的修长手指轻轻拭去——
　　“傻瓜……看清楚啊，我是左泉……”任由她的纤指紧揣着自己的手，紧握住——想把自己的力量分一点过去，愿那个纤小的身影不再单薄……
　　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浮萍般的心在梦里找到了片刻的依靠……
　　“对不起……”轻柔的呓语却那么清晰……让听的人有一瞬间会辨错，以为她是醒着的……
　　被病毒侵染的身体很沉，很烫，从头到脚，每一处关节，每一寸肌肤都像在燃烧——她却期望越痛越好——起码可以掩盖过心中反复煎烤的灼伤！
　　身体的伤痛会是心病的药引？还是麻醉剂？
　　都不是——那是伤上加伤的激发剂——侵蚀伤口的毒疽！
　　对她来说，爱情像是一个核反应堆，可以给她带来温暖，带来能量，然而其中隐藏的危险却不可估量，一但反应过度不受控制，或者被破坏——
　　后果就不堪设想……
　　惟有像现实中发生的惨剧那样，在核爆摧毁世界之前把它掩埋封盖……
　　又可以掩埋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
　　摇摇欲坠的心伴潜藏着随时爆发的可能性——该拿什么去压制它？

　　“左泉……谢谢你……”
　　“我们算是朋友了么？”
　　“……当然。”米岚轻轻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笑起来很漂亮。”左泉眸光一闪。
　　米岚的笑容开始僵硬。她习惯性的咧了咧嘴角，感觉肌肉被拉扯得生疼。多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吧。可是。有多久。没有听到了呢？
　　米岚知道自己的笑容很美。因为那是她偷偷练习了几百次的笑容。嘴角上扬37.5°，露出上排八颗牙齿，眸色清明。而事实的确是第二天韩杨在他的笑容下第一次失了神，他淡淡的说了句，“你笑起来很好看。”她却像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或许。她一直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她知道，他施放于足球以外的专注，勘称弥足珍贵。所以常让她留恋让她迷醉，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奢望与梦想……
　　米岚轻轻揉了揉僵掉的嘴角。苦涩的笑了笑。抑或是一种自嘲。左泉已经退出了病房。

　　（六）
　　“诶？左泉？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想起很久不见，所以来看看你啊！”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了！我已经好多了。”
　　“气色看来的确是不错！”关心的神情转变为最纯真的笑容，“要不要去约会？”
　　“啊？！约会？！”
　　“是啊，和我去约会！”
　　“我说，左泉……那个……你还是正正经经地交个女朋友吧……”
　　“那不如你来当我女朋友吧？！”
　　“你开玩笑……”爽朗的笑容，总能够打动和感染身边的人，每次出现都让她觉得耀眼而温暖——如果说韩杨是他命中的劫难，那左泉的出现让她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缘分。
　　“你知道吗，岚。”爽朗的笑容变得更柔和，更温暖，“你也可以活得很耀眼的！”
　　“谢谢你……左泉……”绯眸里凝满了随着感动而流转的泪光……
　　“爱一个人……也有很多种方式……”轻轻的呢喃随风飘逝。
　　爱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爱”这一字，很难参透……
　　要好好珍惜仍然存在的。还有什么是仍然存在的？又有什么能让她去好好珍惜的呢？
　　米岚现在才终于有所顿悟。原来，让人最直接去分辨和认知世界的官能感觉，往往最容易让人迷失——韩杨明亮的双眸散发着耀眼而又摄人的光芒，那是她以为的一生中最美的眼睛。如果目光可以贪婪，她会把它收藏于心底，最深最深的角落……

　　（七）
　　米岚真的爱上了足球。她忽然发现，没有韩杨的足球生活似乎更加精彩。的确，任何一个人，失去了另一个人，都会活的一如既往。黯然酸楚是属于怀念的事情，但是遗忘更轻省。
　　再美丽的青春，也要面临散场
　　一旦失去，再难索求
　　I’m so in love with you
　　米岚不敢说自己是忘记了韩杨的。但她已选择了将那段往事尘封。
　　那一段如风般的初恋。
　　也许终生不会再被开启。
　　但是却。永不消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