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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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珞然初见追惜零是在霜雪镇，不对，那时候追惜零还不叫这个名字。
霜雪镇这天如其名一样银装素裹，哈气成霜，但是再冷的天气人们还是得维持生计，这大清早的集市就甚是喧闹。
一行驾马混在人群中，打头的是一匹高大神峻的白驹，背上一抹猩红，衬得那人原本俊美的脸更加妖气，沈珞然一手牵缰绳，一手懒懒地扣在腰上系的佩剑上。身后一男一女，清俊挺拔，清冷出尘，姚峥突然没个正形地打了个哈欠，那翩翩君子的形象破坏殆尽，桃花眼睨向一旁：“落英，你说那个传说靠谱么，怎么看今天的霜雪镇也很普通啊，真的会有那种事发生么？要没事发生，白瞎了我起这么早。”
落英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带着担忧：“虽是传说，却也是现在阁主唯一的指望，横竖还有一整天，等着吧。”
一行人像是漫无目的地在逛集市，却气氛凝重，沈珞然好似事不关己，淡漠的凤眸扫过人群，突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天空。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异象。
天上突然一道红光闪过，落在霜雪镇最出名的霜雪树上，刹那间，上千年没有融雪过的霜雪树长出了新叶，然后伸出了花苞，最后开了满树的粉白小花，而洒了一地花瓣的树下，就这样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冰雪融，霜花见，赤瞳夭夭，阴阳相合。】
沈珞然第一次见到少年的时候，少年就那样静静躺在花瓣里，一朵朵花瓣飘洒在他漆黑的长发上，白皙的脸颊上，殷红的唇瓣上，素白的长袍上，修长的小腿上，精巧的脚趾上，好像一个精致脆弱的精灵。
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个少年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也惊艳住了，然后再他们的注视下，少年羽翼般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展开，他慢慢起身，靠在树干上，用一双暗红的眸子看了看四周，像是受到惊吓般，他整个人都靠在树干上，纤细白嫩的手指紧紧抓着粗糙的树皮。
追云阁众人翻身下马，周围的百姓像是被他们的动作惊醒了过来，分开一条路给这行一看就来头不小的人。
少年看着高大的男人领着一群黑压压的人走向他，受到的惊吓更大了，圆眼睁得更大，氤氲起一层雾气，原本暗红的瞳仁渐渐翻上血色，变得鲜红。
“红的眼睛？！这是个什么妖精么？”
“就说能让霜雪树开花的肯定不是人啊！”
“哎哟这小模样好看的，不知道是什么妖精哦？花妖？”
少年从没有见过这么多人，身子又被冻得不行，小脸惨白，站也站不住就要往地上摔，沈珞然闪身到他身边，伸手一拽一捞，把少年裹进自己的大氅里，转身就带着人走了。
“哎哟那个是不是蜀中追云阁的沈阁主哦？”
“好像是，不知道他与那小花妖什么关系。”
“甭管什么关系咯，那俩人还真是般配嘿嘿。”
“是诶是诶，听说沈阁主未有婚配，不知是不是不爱红颜爱蓝颜哈哈哈。”
大夏国泰民安，与邻邦友好睦邻，民风淳朴，百姓除了油盐酱醋没个什么事儿，就乐得凑在一起说说八卦。常年的八卦中心，百姓心中天神般俊美的沈阁主现在已经带人走远。
少年被沈珞然抱着上了马，裹在大氅里的手脚渐渐回暖，他愣愣地抬头，看见男人线条优雅的下巴，然后从他靠着的地方传来低沉好听的声音：“你是妖精？”
少年呆了呆，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说话，他思考了下，妖精是什么东西？他迟疑地摇摇头。
又听到声音问：“你的名字？”
少年还是呆着表情，半晌又摇了摇头。
沈珞然低头，漆黑的凤眸对上还是鲜红的猫眼，虽然是这样不祥的颜色，但是那颜色底下，是干净纯粹的灵魂，像是初生的孩童般懵懂。
“是没有名字，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少年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唇，好一会儿才开口，“什么……是名……字？”沈珞然讶异，不仅是为少年软糯生疏的声音，更是为他话里的意思。
现在不是追究他这样说的原因的时候，沈珞然解释道：“名字就是别人对你的称呼，平时别人是怎么喊你的？”
少年恍然，这样说来研究室里每个人都有名字，比如林默林博士，和自己差不多的其他人叫贰号、伍号、玖号……那自己的名字应该是——“零”
“零……他们…叫我零……”少年说得很吃力，沈珞然却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名字？只有冥霄宫的杀手才会以数字代号称，他为什么也是代号？
虽然他们交流的声音很轻，但习武者自然耳聪目明，追云阁众人都听见了这段对话，姚峥和落英相视一眼，虽然传说中的事的确发生了，但是这个少年来历不明又不知底细，真不知道怎么能帮到阁主。
沉默间沈珞然在他们这些天包下的客栈前下马，直接抱着零上楼进了房，姚峥和落英赶紧跟进去，剩下的人虽然很好奇那位小花妖般的少年，在门甩在他们脸上时就消停了，各做各的事去。
屋内，沈珞然解了大氅包住零，把他放在床上，然后与姚峥落英落座看向他。
猩红的大氅很温暖，把零苍白的小脸捂出一丝红晕，和鲜红的猫眼交相辉映，零歪着脑袋看向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零这样懵懂的小模样，任谁都不忍心对他冷脸逼迫。外表清冷但是很喜欢小孩的落英放轻声音问：“零？不要怕，告诉姐姐你多大了？”
零眨了眨眼睛，林博士好像在自己的营养仓前说过历经十六年最完美的作品终于成熟了，“十六。”
“那零从哪里来呢？”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零也没见过实验室以外的地方，他的一切认知都来自于实验室众人的对话，零皱着小眉头想了想，只答道：“实验室。”
三人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零说的是什么，只能换个问题找线索。
“零，你的父母呢？”
“零没有父母啊……”稍稍能把话说得顺畅了些，零有点开心，“零是……嗯…被林博士造出来的。”
这句话让沈珞然似乎有点理解实验室是什么地方了，但是，造出来？零真的是人？人能被造出来？
“实验室是个什么地方？你在那里做什么？那里还有什么人？”姚峥忍不住问。
“实验室就是实验室啊，零在那里被造出来，一直住在营养舱里，林博士，他把零造出来的，还有很多人，贰号、伍号、玖号他们，和零一样的。”零一个一个回答。
差不多知道实验室是个什么地方了，那营养舱又是什么？那些和零一样的人是不是也是什么林博士造出来的？三人想得头痛，显然零也讲不清楚，只能以后再说。
沈珞然对姚峥扬了扬头，“帮他看看身体吧。”
姚峥和落英师出同门，却一人成医，一人成毒，很难想象落英这样清冷的人是江湖闻名的毒尊，而平时风流不羁的姚峥是阎王敌医圣。
姚峥点头，对零说：“零，把手伸出来好不好？我给你检查身体。”
零不明所以，但察觉不到姚峥的恶意，便从大氅里伸出一只手递过去。
姚峥扣住零纤细的手腕，细细把了脉，片刻后对沈珞然说：“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捏他的手感觉筋骨萎软，似是不曾经过一丝锻炼。”说完问零，“你是不是不太走动？难道一直卧床？可是身体没问题啊。”
零把手缩回去，“零一直躺在营养舱里面，没有出来过，林博士说零在成熟之前都不能出来的。”
还有这种事？！这么说这个小孩一直都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十六年？
落英不觉有些心疼，柔声问：“零饿不饿？想吃什么？”
零奇怪地问她：“躺在营养舱里不需要吃东西的，零不知道能吃什么，是营养剂么？”
虽然不知道营养剂是什么东西，但一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食物，听零的意思，好像那个实验室能用什么奇怪的办法让他们长时间不用进食而保持正常，感觉，就像魔道做人蛊一样，只将人用各种毒物蛊虫浸泡。
落英更心疼了，转身出门去吩咐店家准备一些食物，沈珞然让姚峥出去安排一些事物，再购置一些衣物，既然人接到了，是时候回蜀中了。
姚峥出去后，沈珞然叫了热汤，小孩刚刚冻着了，脸一直惨白惨白，安静地坐在床上看着他，大概没有一开始那么惊吓，小孩的眼睛又变回暗红了。
沈珞然倒了杯温热的茶递到他嘴边，零好奇地看着茶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觉得有点香，凑过去用舌头舔了舔，淡淡的涩味让他立刻缩回舌头，沈珞然轻笑了一声，道：“不喜欢？不好喝？”
零砸吧砸吧嘴，也形容不出来这种味道，只皱皱眉头说：“不好喝。”
沈珞然又倒了杯水给他，零尝了尝没有刚刚奇怪的味道，便乖乖喝完。这时小二进来送了热汤和姚峥买来的一大包衣物，沈珞然让人下去，对零说：“你受了寒，泡一泡热水会舒服些，会自己洗澡么？”
零只歪头看他。
沈珞然头疼，长这么大都没伺候过人，但零的情况又不适合让别人来服侍，倒是能让姚峥来帮忙，但零毕竟对他来说太特殊，只得自己动手。
沈珞然扒了大氅把零抱起来，怀里的重量轻得有点过分，他皱皱眉，把零的外袍脱掉，小心把人放进木桶，教他洗澡洗头发。
零一直泡在营养液中，自然是不怕水的，但是他仿佛是第一次接触一样，用手啪啪拍着水玩得很开心，唇瓣弯弯，猫眼弯弯。沈珞然任他把水拍得到处都是，自己的外衫都湿了，只拿手护着他，不让他沉下去。
洗得差不多了沈珞然就把人抱起来，用大毛巾包好放床上，用内力烘干他的长发，零睁着圆溜溜的红眼惊奇地看着沈珞然的动作，沈珞然勾勾嘴角，细细帮他穿好衣服和鞋子，又拿了一根红丝带松松束了头发，拿了一件雪白的大氅给他裹好，放他到地上。
“零，我们去吃点东西。”
零从来没走路过，见沈珞然要走，一个着急就左脚拌右脚要摔，沈珞然一把揽住他，轻叹了口气把零抱起来：“你真的没有走过路？”
零脸颊有点红，似是不好意思，缩在沈珞然怀里点点头，又开口道：“零会学的！”
沈珞然笑笑，抱着他去大堂。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