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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明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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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的深山,凝视着边防的哨所。
几道枪声彻底打破死寂,密林里飞起无数逃散的寒鸦。
周锐按下扳机时,有一行人冲进了哨所。
为首的人惊慌失措,大喊:“周锐,别开枪!”
周锐失控了,正要开枪,顷刻间,他被人扑倒在地,僵直沉重的身躯狠狠地栽在地上。
那支枪也坠落了。
他被蒋泽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他看见他的上级出现在他面前,还有巴彦,也被带了过来。
毒贩方总向上级敬了个礼,说:“罗厅长!”
罗柏庚复杂地看了周锐一眼,说:“好。”
他巡视宿舍一圈,拍了拍蒋泽的肩膀。
蒋泽“嘶”一声,痛得凝眉。
罗柏庚轻笑:“周锐这小子,是头狼啊……”
蒋泽说:“他下手挺狠,不过……他还算能干。”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为选拔特训队队员组织的一次考核演习而已。
罗柏庚俯视周锐,说:“你还不起来?”
周锐半信半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依旧横着脸。
罗柏庚摇头,对周锐说:“你刚才打的人,叫明屹,他将是你们特训队的队长。”
周锐闷不作声。
罗柏庚问:“怎么?你以前不是说过,想进特训队吗?”他玩笑,“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周锐像一匹挫败又倨傲的狼,脸色非常别扭。定了定,他瞥向巴彦。
巴彦嘟囔,“玩得可真大。”
演习结束,所有人整装集合。
周锐浑浑噩噩拖着腿脚出门集合。
山里头飘起了雨雾,又冷又阴。所有参加演戏的人,全部集合完毕,与罗柏庚、明屹、李子龙等人对面而立。
一方是青涩的新人,一方是老练沉稳的军人。
周锐站在队伍中,目光直视明屹,依旧有些浑噩,还沉浸在他是蒋泽的愤怒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心高气傲,看明屹的眼神也非常不善。
罗柏庚发表一番慷慨陈词后,开始念通过考核的人员名单。
周锐的名字出现在最后一个。
“从今天开始,首都利剑特勤部队的排长,将成为你们青山特训队的教官明屹!”罗柏庚说话字正腔圆、中气十足,“现在,让明屹讲话!”
明屹钢铁一般,笔直地站出来,敬礼。
“战士们!我叫明屹,明,是光明的明!屹,是屹立的屹!”
周锐永远记得明屹说话时的模样,五官端正,一派严然,非常刚正。
军人说话,总是简练十足。
他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教官。在我的队里,我只有三个要求!第一,服从命令!第二,服从命令!第三,服从命令!”
周锐心头一叱,岿然不动。
明屹说:“为什么我们队队名叫‘青山’?因为‘埋骨何必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你们成为军人,随时会出生入死,随时可能丢掉性命。但记住,若不悔为军,就要扛起责任和使命。好男儿志在四方,人生处处都是青山!”
可是周锐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口口声声说着铮铮青山信仰的人,却背叛了他们!背叛了青山!
……
重重过往,云烟一样飘过脑海,周锐突然觉得恍若隔世。
明琰突然持枪,对准他的额头,问:“你当初,是不是就这样,开枪杀了我哥?”
他脸色瞬间狰狞,“你还真有脸和余绯在一起,你知道她曾是我哥的未婚妻吗?你就不怕我告诉他真相?”
周锐面不改色,表情却僵硬了。
明琰收了枪,冷笑:“周锐,你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和负罪当中。”他眯了眯眼,“我就算不找你报仇,但凡你还有良心,你就该卑微歉疚地活着!”
他转身,把明屹的照片立在床头,然后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旧的居民区公寓,瞬间变得冷清死寂,周锐立在明屹的遗像前,许久没动。
直到隔壁传来声响,他才慢慢地走过去,给被绑的木头解绳子。
木头绷紧了神经,见到是周锐,松弛下来。
周锐为他解绑之后,他有气无力地起身,用复杂哀沉的眼神看着他。
“三哥……”木头讷讷地,“刚才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周锐皱眉,把绳子踢一边,说:“去睡觉吧。”
木头迟钝地“哦”一声,有些讶异。
周锐平静地出了门。
木头迟疑地追上去,很担忧,“三哥……”
周锐皱眉,“三哥”这两个字变得刺耳。
青山缉毒侦查队成立后,队里的人亲如兄弟。他们以入伍的时间排行,明屹六年,是老大,周锐三年,是老二,巴彦比周锐晚一个月,算是老三。
可周锐死活不愿意被人喊“老二”或者“二哥”,队里的人就善解人意地让他排到了老三。
资历的排名,不过是年轻军人消遣玩笑的噱头,可“三哥”这个称呼一喊,就不知喊了多少年。
如今物是人非,青山缉毒侦察队,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周锐脚步顿住。
木头眼睛黑漆漆的,配着乱糟糟的头发,像一只懵懂的奶狗。
周锐有些欣羡他的眼神,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拍拍他的肩膀。
周锐回了房,那张遗像还在床头。
他若无其事地把相框放抽屉里,又躺上床。
半晌后,他又把照片拿出来,开了打火机,烧毁。
……
与周锐的重逢,冲淡了余绯莫名的浮躁。
她照常上班,听到同事议论,才得知职位晋升的事快有结果了。
她并不急于知道结果,刚从一台小手术上下来,蒋蕤蕤就告知她:“孟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余绯脱了手术服,穿上白大褂去见孟景然。
推门进去,孟景然正站在窗边接电话,语气有些激动。
余绯实在难以想象,平时一向温润和气的孟景然,会有这样急躁愤怒的时候。
他挂了电话,回头看见余绯在,顿时愣住。
余绯一脸平静,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
孟景然的脸色很难看,沉默地坐在办公桌前,拉开抽屉。
余绯问:“是不是我晋升的事情有问题?”
孟景然一顿,说:“的确出了点……意外。”他继续拉开抽屉,拿出一张邀请函,递给她。
这是一张医学交流会的邀请函。
余绯问:“我去?”
孟景然点头,“医院里有几个交流的名额,这张是我的,但是我明天刚好有一台手术,去不了,还是你去吧。”
“为什么要我去?”余绯轻轻地扇着邀请函,“这样的机会,科室里的人肯定挤破了脑袋都想去。”
孟景然说:“谁想去?何文晋?”他蹙眉,“如果他想去,早就来问我要了。”
余绯欲言又止。
孟景然说:“趁着有空赶紧去,不过是两天时间,但是能结实不少国外医者,是个机会。”
余绯并不傻,当然不会错过这次国际交流的机会。
交流会的时间很紧,就在次日。
余绯担心时间太赶,当天晚上,就拎着几件衣服,入住了承办交流会的酒店。
酒店中有专门用于开会的会议室,余绯被人领着签了到,领了证卡,入住房间。
她随后把东西往床边一扔,没顾得上洗漱,就给周锐打电话。
拨了几次,没人接听。
最后一次,电话被掐断了。
余绯气闷地把手机塞枕头底下,被子一掀,蒙住头就睡。
她其实并没有睡意,躺了几十分钟,意识也有些混沌了。
就在这时传来敲门声,余绯置之不理。
敲门声继续,酒店的服务生在门外礼貌地说:“您好,你订的晚餐到了。”
余绯心想自己根本没有订晚餐,但一听到吃,的确是饿了。
她不紧不慢地起床,透过猫眼看了门外的人,的确是服务生,才开门。
就在她开门的一瞬,门外的服务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一米九的身高,身影高阔。
余绯愣住,这瞬间,他已经端着餐,从容不迫地进了门。
站在他身后,被他完全挡住的服务生向余绯笑了笑,表情意味深长,推走了餐车。
余绯关门,转身进屋。
她盯着周锐的背影,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周锐说:“我去医院接你,但你已经走了。”他坐在沙发上,长手长脚的,显得空间局促。
他说:“我正好碰见你那个叫蒋蕤蕤的学生,她告诉我你来这里开会了。”
余绯眯了眯眼,“我来开会,你来干什么?”
周锐握住她的腰,“你说呢?”
余绯怕痒,想要退开,却被他摁在沙发上。
她扭腰躲开他的手,“你不忙?”
周锐放开她,“我不忙的时候,就会来找你。”
余绯抱住他,有些动容。她轻声问:“订房间了吗?”
他说:“没有。
“那好,我今晚翻你的牌子。”
周锐不说话,轻轻地解开她的衣衫,凑到她脖颈间,亲昵地蹭着。
他表情沉静,就像失散归来的野兽,在她身上汲取温暖。
余绯能敏锐地感受到他的隐忍和压抑。他克制不安的气息,像无形的触手,紧紧地纠缠着她。
她目光研判,却始终没有让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