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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逝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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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东手术结束时,天已经大亮了。
县城不大,这座山围水绕的小城,慵懒的苏醒过来。
吴东被安排进了病房,如果能挺过24小时,才算度过危险期。
医生说:“我们从他体内取出大约180克□□,而且纯度相当高。病人为急性□□中毒,有肺水肿、脑水肿以及心律不齐等并发症。再加上病人长期营养不良,所以……病情不太乐观。”
许萦问:“如果能挺过24小时,他就没事了吗?”
她自己就是医生,又怎么会不懂?
医生说:“我们尽力救治他,但不敢百分之百保证。”
医生离开后,周锐提了两袋热气腾腾的食物,说:“先早餐。”
早餐过后,有警察过来问话,记了笔录,并安排了两个警察下来守着。
涉及人体带毒,医院会报警,也是理所当然。
警察调查完离开后,吴东醒了。
得到医生允许后,余绯等人能陪他说会儿话。
单调的光,把吴东的脸色照得惨白,他吃力地睁开眼,看到许萦和余绯,又惊慌愧疚地闭上眼。
泪水顺着他眼角滑下,没入枕头里。
周锐坐在靠床的凳子上,静等吴东平静下来。
他说:“吴东,你需要把事情交代清楚。否则你会连累你弟弟,还会连累许医生。”
吴东微弱地抽泣,说:“……有个叔叔,找我做生意,说要给我很多钱。”
周锐问:“什么叔叔?”
吴东艰困地摇头,“我不认识……但是,他说他是我爸爸的好朋友,我就相信他了。”
周锐问得很简洁:“他要你怎么做?”
吴东说:“他说……他会想办法把东西放在我家里,等有了机会和时间,就……就把东西吞进肚子,等到了晚上,就到一家迎来客栈,找一个叫白狼的人。”
周锐嗓音沉下去,“白狼?”
吴东小声说:“那个叔叔说,只要把东西交给了白狼,他就会给我2000块钱。”
两千块,灯红酒绿、声色犬马世界里,挥手间就花费的钱,对吴东来说,却是天价。
他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但是他没想到,这区区两千块,却可能要了他的性命,从此让他成为见不得天日的奴仆和罪犯。
周锐把“白狼”两个字咬在牙缝里,默了会儿,才说:“我知道了,你休息吧。”
他起身,出了病房。
病房内,留下余绯和许萦照看。
许萦给吴东调点滴的速度,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吴东噙着泪,“就是有些疼……”
莫大的懊悔和愧疚,像沉重的山一样压着他,他从头到尾,不敢去看许萦的眼睛。
许萦担心自己会影响他的情绪,就说:“饿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儿你喜欢吃的鸡蛋羹。”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吴东僵着身体,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余绯本来想多陪他一会儿,护士却进来请她出去,她只好先离开病房,到外面守着。
走廊里有人来往,余绯看见周锐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
窗外是蓊郁苍翠的乔木,枝叶掩映,生机勃勃。
周锐目光失神,茫然地盯着招摇的树梢,脸色冷漠凌厉。
余绯走过去,手攀上他的肩膀。
他转过身来,眼底氤氲着愁绪,但很快消散。明澈的眼睛,是她完整的影子。
她问:“你昨晚,是在执行任务时……发现吴东中毒的?”
周锐说:“是。”
余绯心底微沉,“你去村小,其实是为了查他?”
周锐:“是。”
他说:“他不是第一次带毒了,不过以前警方都没确切的证据。”
余绯轻叹:“你追查他,是为了获得更多线索?”
周锐蹙眉,“这些你不该问。”
余绯苦笑,“我并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你不要把这些告诉许萦。”
周锐说:“我当然不会。”
余绯说:“过去坐着吧,别站着了。”
她拉着周锐的手,正打算去休息座椅上歇一会儿,突然听见走廊里传来匆忙地脚步声,还有医护人员地呼声。
“请让一下!有人病危,快抢救!”
两人循声看过去,见几个医生冲进地进了吴东的病房。
余绯和周锐立刻跑过去,隔着门,往病房里看。
病床被团团围住,只看得见白晃晃的人影围着走动,床上的吴东已经昏厥了。
二十分钟之后,医生才出来。
“怎样?”余绯问。
医生摇头,说:“消化道出血,又有感染的迹象。”
余绯心头一沉。
医生都离开后,她进入病房,吴东无力地睁着眼,眼睛里像是有千言万语,可都成了无声的颤抖。
余绯坐下,凑近他,问:“你想说什么?”
吴东表情痛苦,嘴唇动了动,发出模糊的声音:“小……西……”
余绯明了,说:“放心吧,你弟弟好好的。你要快点好起来……”
吴东悲痛地摇头,泪水滑下来。
余绯看着他昏睡过去,才出病房。
十分钟后,许萦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羹。
她说:“排了好长的队,鸡蛋羹是现蒸的,等得有点久。”
余绯说:“吴东现在也吃不了。”她又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
许萦脸色一白,险些把鸡蛋羹掉在地上。
她端稳鸡蛋羹,说:“吴东两兄弟都爱吃鸡蛋羹。有一次,我去他们家给他们做体检,留下吃了顿午饭。他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饭菜,就养了一只母鸡,母鸡下了两个蛋,他把仅有的两个蛋蒸了,做了两碗鸡蛋羹,一碗给了我,另一碗,他们两兄弟分了。”
她捧着鸡蛋羹,说:“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把鸡蛋羹全都给他们了。”
意外就发生在几分钟后,吴东再一次病危了。
这一次,医生没能抢救过来。
许萦浑身一颤,那碗已经凉了的鸡蛋羹,砸在地上,糊了满地。
吴东的尸体被盖上白布,冷冰冰、安安静静地躺着。
余绯不敢想象,那个曾经,生活在青山绿水里,满山跑的男孩儿,就这样离开了。
她甚至,至今都记得,在村小为他做手术时,他谨小慎微,却恭敬得体的模样。
还记得,他爽朗的笑容,纯净的眼神。
她是医生,她面临过许多次死亡,曾痛恨医学的无奈,也曾自责于自己医术不精,不能完全挽救病人生命。
可那些生老病死,大多都是生命轮回的规律。
但这一次,吴东的死,让她深刻地意识到,毒品,不仅使人丧尽天良,成为奴仆傀儡,也夺人性命,甚至让人的生命,堕落到肮脏罪恶的地狱里。
……
吴东的后事,许萦全部承担了下来。
余绯和周锐等人还得回南溪。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木头开着车,巴彦坐在副驾驶上。
余绯在补睡,身体偏向周锐,转弯时,惯性作用下,向他倒过去,周锐伸手扶住,她就顺势枕在了他怀里。
车辆穿过起伏蜿蜒的山道,青山叠嶂。四月尾声的风,把山头渲染得缤纷绚烂。
车停在客栈门前时,余绯适时醒了。
她下了车,向周锐告了别,回了客房。
周锐这才离开。
木头驱车,控制着方向盘,说:“三哥,吴东说,白狼在迎来客栈,难道我们的推测是错的?那伙人跟满月客栈的人,其实没什么关系。”
“可是杜铜有余绯的房卡,这怎么解释?”巴彦问。
木头回答不上来。
巴彦关上窗,说:“我没想到,白狼这么快就有行动了。”
木头很兴奋,又带着仇恨,“三哥,白狼一伙人,从入境开始,我们就一直跟着,这一次让总算我们碰见了,我非要报仇不可!”
周锐若有所思,“我们追查白狼将这么久,你认为,他们会这么轻易把线索暴露给我们?”
木头和巴彦顿时静默了。
周锐说:“我怀疑……上次在夜宴,露出了破绽。”
他目光敏锐,沉吟片刻,说:“夜宴的人,根本就还没完全相信我。”
木头问:“那怎么办?”
周锐无意识地用手指轻敲着膝盖,喃喃地问:“线人多久没主动和我们联系了?”
巴彦怔了怔,说:“有两个多月了。”
周锐说:“白狼这一次,故意安排吴东运毒,特意让他露出破绽让我们发现……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他下颌微微崩了崩,说:“我会想办法联系线人,看看能不能得到些线索。”
木头点头,又“嘿”一笑,说:“三哥,我们和这个线人联系多久了?”
周锐思索,说:“记不清了,也有六七年了吧。”
木头喟叹,“不容易啊,这人在狼窝里一干就是六七年,我们收了他那么多的情报,都没和他见过一次面,是不是有些神奇?”
周锐蹙眉,“还是不见面为好。”
巴彦说:“这个线人不简单,能在里面干这么些年,至今还没被发现,甚至还坚持本心,只怕不是什么等闲人物。”
周锐轻淡一笑,“但愿能有见面的机会。”
他看向窗外,街道屋舍一一后退。
巴彦问:“去回去还是去迎来客栈?”
周锐眯了眯眼,说:“去警局。”
“好,”木头打方向盘,调转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