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谍影》信能渡苍生

1、身世

　　冬天下一场大雪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起码在北京，就是一件极普通的事。虽然现在的城市已经没有往日般繁荣，但鬼子都把皇帝赶出去好几次了，中国的穷乡僻壤还是没多大变化。老一辈还在感叹京城的高贵，转眼那些高傲的头颅却被碾在西方的皮鞋底下。
　　对于淳朴乡民而言，新时代的到来是难以理解的。外面传来的新事物，好的坏的，都与这份还没有疙瘩大的小村扯不上半点干系。
　　偏远的白家村，照现代人的话来说，遍地都是原生态。每当太阳下山的时候，傍晚第一个哈欠传来时，乡子里便缓缓升起炊烟，丝丝缕缕悠哉悠哉地飘远，与路上那些形影匆忙，抓紧最后一丝亮光回家的人相映成趣。
　　12月的雪花落啊落啊，慢慢掩没路边簸箕里小小的身影。
　　徐璐就出生在这么一个又小又穷的庄子。她不是地主的儿子，也不是殷实佃户的孩子，连佣人的孩子都及不上，按照他们乡里人的说法，洋丫是个没爹养没娘教的玩意。村里的俚语固然粗鲁，却很是鲜明的描述了徐璐的身世。
　　那是她还不叫徐璐，叫洋丫。这个洋字听起来蛮洋气，貌似折了不少心思去起的，而实际上，还不是村里老一套作怪？在大地主白老爷看来，这个从外面买回来的小丫头就该叫“洋”。别看白老爷在自家厅里骂着洋人，耍着手上文明棍训斥小辈不要崇洋，可他这一边说，心里头还是想着洋的更好一些。就算是老封建老地主，也知道现在外国行货比国货好，外来的新玩意正慢慢蚕食中国人衣食住行。不过白老爷面上不会这么说，因为这样他觉得落了面子，好像跟什么妥协了似的，得想别的法子压洋人一头。用洋货与固守传统的祖宗之法是不配套的。是了，他想的是虽然用着洋货，自个儿还是得遵守老一套规矩，所以是洋货好，洋人不好，看他们信的什么教，写的什么书，这可真真“大逆不道”。
　　白大少是见过世面的，白大少是同村里的泥腿子不一样的，跟庄子的人也不同，他早几年出去见识过，知道老头子心里想的是什么，想出来的办法比老头子在厅里三天两次上演的“大骂洋人”好得多。
　　他从外面买回来一个丫头。
　　这个丫头取名叫洋丫。
　　洋丫的身世没有白老爷外面吹的那般好：与洋老爷生下孩子的中国女人为了躲避京城的大清洗卖掉的孩子。其实不过是白老爷为了自抬身价，炫耀自个儿有洋丫头服侍的威风罢了。实际上，洋丫除了名字外，与乡下没有一丁点的不同。再看名字也不是自个儿取的，可以说洋丫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个本地土妞。
　　尽管白家试图给她的身世添上神秘色彩，也掩盖不了她浑身散发的土味儿——枯黄的毛发，黑黄的小脸，眼睛更是纯正的黑眼珠，怎么看都不是个洋人。乡下人可不傻，哪国的种还看不出来？这铁定是个中国人啊，即使他们只知道一个国家。你说连泥腿子都看得出来洋一点都不洋，白大少怎么会送这样一个礼物哄白老爷开心？还不是受不了白老爷唠叨不要与外头洋人交朋友，不得已出此下策。没见白大少连几个铜板都不舍得，直接路边捡一个娃应付了事。当然大伙儿还是配合白老爷自得其乐了，在他手下讨饭吃的，当然是识时务的更多一些。
　　至于那个小孩子，管她叫土丫还是洋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