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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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时候山下是有庆典的，光明想着江流也大一点了，就和僧正大师说了一声，换了寻常衣服带着江流下山了。
“走累了就跟我说一声哦。”
自从学会了走路之后，江流就不大乐意让人抱了，担心小孩子体力弱，所以下山之前光明还是低头嘱咐了一句。
可是还是预估错了庆典的人数，说起来光明虽然经常下山，但是他在新年都不大有空出自然也是不了解的。
长臂一伸将江流抱了起来，小孩在他怀里东张西望，小脸满是好奇。
光明也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瞧，也觉得很多东西颇为新奇，忽然瞟到一位大爷在石板上弄转糖，浓稠的金色糖汁顺着大爷一扬勺柄在平滑的石板上画出图案。
江流是第一次见，麦芽糖的香甜气味萦绕在周身，他乖巧地站在老人身边盯着他瞧。
老人多半是喜爱小孩子的，将粘着糖的竹棍小心从石板上揭下来递到江流手上，然后摸了摸江流的脑袋之后才去收光明递过去的钱。
“你儿子呀？和你长得挺像的，真是俊。”大爷仔细抹干净石板上没刮下来的糖沫子，在光明收好找来的零钱时候随口搭了句话。
“啊哈哈……真的么？”光明弯腰把正在安静舔糖的江流抱起来，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笑着应下了这句话。
“当然，特别是你家小孩这眼睛，哎呀，我也找不出什么高深的词语，就是看着聪明，讨喜！”
“谢您吉言了，也祝您新年快乐，生意兴隆。”
抱着江流继续逛着，顺手买了不少小食等回去的之后留给江流新年慢慢吃。
顺着人群来到舞狮的位子，人头攒动，光明将江流往上托了托发现小孩还是不大能看到的样子。旁边有一家三口也出来逛庆典的，一小孩朝着大人的方向伸手：“爸爸！要高高。”
中年男人弯腰将女孩托举到肩膀上，手扶着女孩的腿固定住位子。
“好咧，骑大马咯，坐好抱紧哦！”
啊……原来刚内也是这么……
熟悉的场景一下让久远的记忆鲜活了起来，光明双手穿过江流的腋下也将他托举到肩膀上。
“啊！”江流被突然举高给惊了一下，下意识将身体贴着光明的脑袋，然后伸手扶住。
“怎么样，看得清吗？”奇怪的姿势让他有些不适应，直到男人略带笑意的嗓音响起他才抬头向前看。
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舞狮那色彩鲜艳夺目的头部以及不断扭动的身躯，灿烂的红色与金色冲撞着视线。不仅是这个，视线往远处延伸，冬日泛白的天空还有稀疏的云都看的清楚，天光将这一切景色照得分明。
“恩！”他的语气带着自己都还未察觉的欢快，过了一会等男人轻笑出声才察觉到，接着热度攀上耳朵。
“新年小孩子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嘛。”托举他的人伸手稳住他，平淡的一句话让人心头宁静。
“恩。”他回答道。
一方抢到了彩头后，围观舞狮的人就陆陆续续散去，江流戳了戳光明扶着他的手，示意要下来。
“嘿，急什么，这样不挺好的。”光明的声音带着一些轻快，手用了些力道阻止了江流准备从他肩头下来的举动。
“额……师父。”小孩子脸皮薄，白皙的笑脸一下子就带了点粉，处于半空之中就有些不那么适应，这个过于奇怪的姿势让他有点害羞。
他的反应让光明觉着好玩，他也学着刚才那位父亲，直接托举着江流在他肩膀上走了两步：“骑大马咯。”
金山寺中他在人前还是保持着三藏法师应该有的姿态，就算是在相熟的几个僧侣面前也不过就是偷喝个小酒，一起烤个番薯，欺负一下江流罢了，此时这样活泼欢脱倒是很少见。
“哟，跟爸爸关系真好！”卖零嘴的大婶显然是新年生意很好，光明挑选糖果的时候她笑眯眯的逗江流。
江流坐在光明的肩头，不太熟悉的姿势和置于半空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陌生人的搭话，即使大婶圆圆的脸庞和笑眯眯的神态极具亲和力，他也只是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你这小孩有点怕生啊，不过挺安静的。我家那两个虽然皮实，可是太闹腾了，吵得头疼。”
“有小孩热热闹闹的也挺好的，我家小孩就是总没啥小孩样，我就要这些了谢谢。”
金发男人态度有礼，声音也不粗，如同面庞一般斯文儒雅但是说起话来也不会让人觉得热情好亲近。在她称斤算量的时候拿着糖果逗肩头的小孩，小孩子也是金发，颜色比男人要更加鲜艳明亮一些，是带着暖意的金黄色。
有些奇怪的父子，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她这么想着，面上还是带着和气的笑，将包裹好的零嘴递给男人。
回去的路上有凉风吹着，光明见天暗下来了怕小孩着凉又改为了抱。山下开始放起了烟花，天空被点缀的五彩缤纷，光明饶有兴趣的一边走一边看，直到被地上的枯木绊了一个趔趄才收敛了几分不再不看路的一直盯着天上瞧。
他哼起了小曲，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调子，轻轻柔柔的配合着他的声音倒是很好听，可惜观众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并不能分辨什么，哼唱的人也不在意，本来就是自娱自乐的一时兴起，重点是有人唱而并不是有人听。
这时候江流还小，在他之后漫长的人生里会有无数个冬季的夜晚，而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消散，与师父一起看的烟花，师父哼的调子在回到金山寺就已经忘却了。
只有光明记得。
这是一个愉快的冬天。
虽然与往年一样的寒冷，植被一样的衰败，天不是很蓝泛着白，鼻头冻得泛红经常感觉风无孔不入带着寒气似乎要窜入骨缝之中。
可是多年的老友难得一次相聚了，几个人吵吵闹闹凑了一个牌桌子。疼爱如自己孩子一般的小徒弟健康的长到了三岁，新年过完就可以教他识字背书了。
偷着温一壶酒，趁着热热的时候喝下去，热度传达到四肢百骸，舒坦的只想长呼一口气。
光明突然觉得对现在的日子挺满意的，其实他也一直是个挺容易满足的人。
还在当修行僧的时候就爱偷懒还有苦中作乐，躲在暗处少打一会拳，运用巧妙的方法使用法术不用捧着书死磕真言。折腾了一天后可以喝一碗热汤，再去澡堂痛痛快快泡一个澡，泡得皮肤微微泛红就可以带着热气钻进被窝，不用睡窗边漏风的铺位。偶尔蹲在角落悄悄烤一个红薯，然后一个班都围了过来，挑着自己觉得最好的那个然后被烫的把红薯抛来抛去。
都是他日常中小小的，每一个都觉得很棒的地方。
就像今天，被人错认成父子，玩了把骑大马，难得看到江流害羞的模样，回来的路上还正好以绝佳的视角看了一场烟花。就会让人由衷的感叹，真是不错的一天，甚至在很久以后回忆起来说那是一个不错的冬天。最令人感到向往的是，如果运气不错的话，他还可以陪着怀中小小的人儿度过很多个这样的冬日。
此时空中已经不再如刚才那般绚烂夺目，小孩子微微耷拉着眼皮，在光明轻柔的小调中渐渐有了些许睡意。他小声打了个呵欠，脑袋搭在师傅的肩头，蹭着柔软的布料慢慢闭上了眼。
最后看见的是广袤无垠的夜空中，被繁星簇拥的明月，不再被刚才盛大的空中花火所遮掩。
沉浸，冰冷，安静散发着柔和不夺目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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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去后，光明也就暂时有一段小小的空闲，他开始教江流识字。最开始教的就是江流自己的名字，他想着不管今后江流是要走什么样的路子，不强求博学多才，可是至少自己的名字还是要会的，就算是从商也少不了签字画押的时候。
首先教的是握笔姿势，他让江流学着他的姿势模仿，然后看对方学的有模有样的就握住他握笔的手虚笔画了几下，才写下‘江流’二字。
小孩子的抓握力当然不如成人，不可能长时间握笔，虚握着他的手带着他重复了几遍后，便拿出平日里收集的民间给小孩子开蒙的一些图本带着江流看。图本光明自己都已经翻阅了一遍并且大部分都用反切法*注音，决定要给江流开蒙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翻看图本就能看到朱笔批注的小字。因为时间还充裕，所以只是在天光正好的时候拿出来添上几笔，可见字迹横平竖直，莫名能瞧出些落笔之人自带的一派温润祥和气息。
还在当进修僧的时候，桃醒也就是日后的刚内三藏还曾经被光明这与他上课时吊儿郎当模样极其不相符的好字给震惊过——当然没有什么机会见他写字就是。
江流年纪尚小，确是意外的耐得住性子，慢悠悠地一页一页翻着。光明也不怎么管他，自己在一旁处理寺内公务。
也没有给他定一个什么期限，就按照自身喜欢的步调去看着，不出几日看完了就给他下一本，偶尔自己也托人寻一些新的，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光明自己的成长路上在学习方面也没有局限于一个框架之中，按照他的说法是什么里面皆有学问，而遵循兴趣使然会让时间的使用更加的有效率。在传授知识方面他并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总结起来还是给江流多种选择，在可以肆意且自由的年纪里自己去找寻和发现。
而他相信，不管他今后肩上要肩负着哪种责任，他都能够做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