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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白狐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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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獾郎身上的淤青不见痕迹了,开封府也把那众多的賊徒,该砍头的、该充军发配的,一一定罪处置了。哪些被拐骗强掳到下水道的女人,也能回家的有官府安排送回家,不愿意的回家的,也安置好了。汴梁安全祥和,几乎可以夜不闭户了,白狐的传言,愈发地甚嚣尘上。
王益和曾易占俩人,时常带着各自的儿子奔走,或去吏部,或去拜访同乡、同年。獾郎每每出门前都要和林夕说几句,“阿夕,你要带什么吗?”要不就是:“阿夕,你不要一个人去街上啊。”有时候看出林夕不爱听这样的话,就换成:“阿夕,等我回来陪你出去。”
林夕笑着应是。
曾巩常笑獾郎,“介甫,你当林夕是小娘子要叮嘱吗?”
獾郎面对曾巩的打趣,总是不急不恼地认真解释,“子固,我是怕阿夕遇到贼人。”
汴梁的社会化分工详细,只要有铜板,热水、热饭随时有人送上门,也有人专门上门收脏衣服洗,街上还有男人泡澡的热汤瓦子。林夕和獾郎算算,一院子的男人,如果各自搞好屋里的卫生,比雇使女来洗衣做饭还划算,因此就迅速加入“笼袖骄民”的行列,小院的厨房除了偶尔烧点热水,完全地空闲了出来。王益和曾易占带人出门了,林夕就拿出特意找铁匠做了一套蒸馏装置,在厨房里蒸花露。从当季的桂花、菊花等鲜花开始蒸起,一路上溯蒸干花,直到蒸馏了去岁的梅花。
蒸馏过花露,林夕开始蒸高度酒,也试探着在蒸高度酒的时候,加入一些干花或者橘皮类香料,甚至开始在蒸馏酒中加入中药材。每次得到新口味,都请王益和曾易占品尝一番,根据二人的对酒味的品评语,调整加入的香料多寡、种类。林夕细心地一一整理记录,到了开封府降雪的时候,已经积累了十几种成品酒的配方。
天气逐渐转冷,连续奔走了一个多月,王益和曾易占都未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林夕仔细观察二人,见二人都没有什么沮丧的,非常奇怪,就去问獾郎。
“獾郎,官人起复有什么消息吗?”
獾郎放下书本摇头。“还没有。爹爹说没这么快。不过爹爹在韶州任上考评甚好,又是丁忧,时常去吏部转转,慢慢等缺的就好了。”
“那,曾家官人的有消息吗?”
“阿夕,吏部现在顾及不到这些的,现在朝廷都在关注范希文的事儿呢。”看林夕不解地望着他。“官家在为范希文的立太弟着恼呢。”
“官家多大了?”
獾郎低头算算,回林夕说:“27岁,还无子。”
林夕拉拉獾郎衣袖,把食指压在嘴唇,“嘘”了一声,“有人来了。”
声音刚落,门外想起曾巩的声音,“介甫,在吗?”
獾郎迎出去,开门请曾巩进来。林夕赶紧站起来给曾巩行礼。
“介甫,林夕,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子固,阿夕问我爹爹起复可有消息了。”
曾巩面色一暗,“朝廷顾不过来这些了呢,都在忙着应对御史弹劾的事情。这些御史也是闲的搏名。”
“子固看得通透。倒和我昨日听吏部的官员说的不差。才正和阿夕解释呢。”
“林夕怎么想的?”
林夕笑,曾巩好有趣,就她现在十岁孩童左右的身量,这样的事儿问她怎么想的?她的想法有什么用啊。但还是笑着说:“子固说的有道理,御史就是闲的在搏名,可朝廷派给御史的活就是没事找事地弹劾人啊。”
“阿夕又玩笑了。御史才不是没事找事地弹劾人。”
“介甫,林夕,不知道你们看过《异域志》没有?”
獾郎和林夕迅速互看了一眼。
“呵呵,你们是偷看了闲书了啊。”曾巩拿起手边的一本书,敲敲獾郎的肩膀,“想不到介甫也会看闲书啊。”
獾郎有些不好意思,“因是外祖吴家印的,前年就看了一些。”
曾巩笑,吴家也是他的外祖家。“介甫该看完的。那书虽是话本子,可说的事儿,套到朝廷上去,好像时刻能发生在朝廷的。这书差不多传遍了大宋的天下,读书人很多都知道、看过了。天佑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官家27岁,尚无可承嗣的皇子,和那《异域志》所描述的何其相仿。范希文为大宋考量,提出皇太弟是为朝廷、是为赵家江山,也是为天下的黎民百姓。”
“子固,若是官家以后有子呢?是由皇子继承皇位还是太弟继承皇位?若是官家明年得子了,又长寿过花甲,太弟又得如何?”
“介甫说的是啊。真这样,以后难免会出乱子的。遭殃还是天下百姓啊。”
“不如官家出个继承顺序呗。也就没这些担忧了。”
獾郎和曾巩都看林夕。
“官家立个承继皇位的顺序,如嫡皇子按大小排完了,轮到庶皇子从大到小的顺序排,然后官家的兄弟、兄弟儿子,也按嫡庶、年龄排到顺序里。皇家的每个男子一出生,就按法排成皇位继承人第12号,第210号,第1200号。只要有嫡皇子、庶皇子出生,就按法往前面排。换了官家,要按与新官家的关系重新排。这么一排,哪里还有什么立不立太弟的麻烦事。”林夕把西方的王位继承法,顺嘴安利给曾巩和獾郎。
曾巩和獾郎听了,都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獾郎说:“阿夕,你这法子好。”
曾巩也说:“阿夕真是聪明。官家若是这么排了继承,对所有皇家人也是公平,也少了更迭的危机,再不会出现《异域志》由着愚昧妇人胡乱安排家主的事。”
“阿夕,要是排到的皇子不贤德、愚钝不堪呢?”
林夕笑,“要以贤德、能力这些没具体尺度的做衡量,会有无穷无尽的争端。只有以嫡庶、年龄为衡量,一目了然,绝不会出现皇位争夺。有本事,就投生成嫡长皇子啊。万一遇到顽劣不堪的,谁家还没有一个二个败家子啊。千秋万代的事儿,呵呵,呵呵。”
曾巩和獾郎沉默许久。
“林夕,好。你这法子好。”
“是啊。你以为我是谁呀。哈哈。”
曾巩看林夕笑得得意,也笑笑说道:“阿夕介意不介意,我把这法子说给能和官家说上话的人?”
林夕摆手,“子固随意好啦。朝廷安稳,世道静好。”
曾巩点头,拱手向林欣致意,林夕赶紧回礼。
“介甫,我前些日子向欧阳永叔投文,近日得了他青睐。现得了去他参加文会的帖子。”曾巩从袖袋里抽出撒金的大红帖子,给獾郎和林夕看。“欧阳永叔此人,与晏同叔承继一脉,甚是提携后进学子,唯贤是举,他府上的文会俱是一时风流、文采斐然的人物参与。介甫,此次同去可好?”
獾郎有些迟疑,他对这样的文会并不是很感兴趣。林夕兴奋地推推他的胳膊说:“欧阳永叔啊,是写过‘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的。去看看啦。”
“阿夕想去?”
“是,是。”林夕赶紧点头。能近距离看到的历史名人,她是一个也不想错过。
獾郎向曾巩点头,“谢谢子固邀请。”眼睛扫了下林夕。
曾巩笑,“林夕一起去了。”
林夕紧着点头,獾郎也点头笑,曾巩看二人一起点头,情不自禁也跟着笑了,这兄弟二人的感情真令人羡慕。
说罢了文会的,曾巩问林夕,“阿夕,可调制了新口味的酒水?”
“嗯,有新的,新调了二种口味的梅花酒,可以带去文会的。”
“爹爹如何评的新酒?”獾郎问。
“闻之梅香隐隐,品之醇厚绵绵。我去拿些来,你俩尝一点儿吧。”
林夕抱了才调制的那两种梅花酒坛子,说是酒坛子,也只能装了二斤酒而已。翻出二个茶杯,一人给了少半杯酒。曾巩和獾郎一人尝了一点儿,就搁下酒碗,曾巩和林夕开玩笑,“林夕,你这一点儿,真就是一点儿啊。”
“子固,我这是为你们好。李太白就是喝酒太多,才有大儿愚,二儿痴,三儿傻的。”
“林夕,我俩听你的,就品酒。出了这屋,可不许当别人这么编排。”
“好,好。出了这屋子我绝对不说喝酒多了妨碍子嗣。不过,这酒味道如何?”
“太好了。我还是头次喝这样浓烈的酒。要是樊楼,怕是不止一贯钱一角酒了。”
“真的?要是这样的话,回头我把这酒方子卖樊楼去。”
“阿夕?这些都是你费心调制的。”獾郎陪林夕去过樊楼卖酒方子,也知道林夕把得来的钱都贴补在那里。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方子我琢磨出来,就和你们把文字写成文章一样的,写了一篇还有下一篇呢。”
林夕让长随忠叔又买了二大坛子普通的白酒,估摸有百余斤。又去香料店,包圆了店里的梅花,在厨房里闷头忙乎了几天,才蒸馏出不到三十斤的梅花酒。选了二斤装的白瓷瓶,包装得美轮美奂。到了正日子,一人提二瓶梅花酒,去欧阳修府上参加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