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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二十三章 ...

  •   “柏舟,你……”
      白芷有些纠结,顿了顿,到底还是直接问出了口,“你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

      “是说明日的中秋宴吗?”
      叶承瑾安慰道,“阿九,无需紧张,明日我会和你一同入宫。虽说前朝后宫不在一处摆宴,可母妃、弟妹与妹妹们都在宴上,你的席位就在弟妹上首,就当做是平常在家里用饭就行。”

      “我不是说这个。”
      白芷神色平静,语声温和,“柏舟,前几日在红叶馆时,我们说起了何笑。”

      “我……”
      叶承瑾脑中有无数种解释,可出口的瞬间,却变成了道歉,“阿九,对不起。我在江南见过何笑,可我没告诉你。”
      有些事,他可以瞒着阿九,可他永远不想对她说谎。

      “只是见过吗?”
      白芷看着他,眼神却是清凌凌的,“柏舟,你知道,有些事,我只想听你说。”

      “不只是见过。”
      叶承瑾说,叹道,“阿九,这些年,我打过太多次仗了。可只有江南那次,是没有见血的。”
      “当我率军驻扎在曲陵城外时,何笑孤身来访,邀我入住何家,与江南代表谈和。”

      白芷神色笃定:“你答应了。”
      可若只是这样,当时她询问时,小蓝不该是那样的神色。

      “是。”
      叶承瑾说,“我带着……几名亲卫,在何家住了一个多月。”

      “朝堂上的事我不懂。”
      白芷有些紧张的揪了揪自己的衣袖,很慢很慢的眨了眨眼,方才继续看着叶承瑾,“我只是不明白,若只是谈和,为什么要住进何家?”
      “我听说,何家甚至不在曲陵城,而位于江南中心的临江。”
      她声音轻而淡,带一点上挑的尾音,好似只是单纯的疑惑。

      “的确,我作为阵前主帅,就算是谈和,也不该冒险进入敌人腹地。”叶承瑾垂下头,声音有些沉,“当时,所有人都劝我不要去。”
      “毕竟,若谈和不成,我就孤身失陷在临江,成了对方砧板上的鱼肉,被江南豪强捏在手心。”
      “谁都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他们也担不起这个责。”

      “可是,阿九,我见过太多太多的血了。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再打仗。我想谈和。”
      叶承瑾抬头看向白芷,眉眼坚定,“更何况,邀我谈和的是何笑。”
      “西宁之事,叶家欠他一份恩,永不敢忘。”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永刻于心的承诺,“我答应了他,就此住进了何家。”

      西宁的事啊。
      有些事,无论过去多久,都无法忘记,只能凝成心上的疤。
      就连空气都沉重下来。
      一时两人都没再说话。

      话说久了,饭菜都有些凉了。
      白芷拿起筷子,给叶承瑾夹了块肉,笑道:“菜都凉了,我们先吃饭吧。”

      “嗯。”
      叶承瑾点了头,也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只是,心里藏着事,再好吃的饭菜都吃不出味道来。
      白芷吃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没忍住,继续道:“何笑邀你去何家,只是为了谈和吗?”

      叶承瑾停下筷子,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白芷感受到他的视线,却并未抬头,仍旧垂着头道:“何笑知道你是我心里的人,就不会让你因为他而陷入危险的。他既然坚持让你去何家,就一定有他的原因。”
      “我刚摸过你的脉,发现了一些我从前没发现的东西。”她终于抬头看过去,清澈的眼中带了一点点的难过,“柏舟,这就是何笑坚持的原因,是吗?”

      回门之时,谢青葙曾说,以阿九的医术,再过一些日子,就能诊出他的脉象。
      却原来,所需的时日竟然这么短。
      叶承瑾一面为白芷日益精进的医术而欣慰,另一面却为自己瞒了她这么久而愧疚。

      “是。”
      叶承瑾再也无法瞒下去,只能说实话,“当时,我病得很重。何大夫执意邀我去何家,其实大半都是为了让我能够好好养病。”

      “你受损的心脉,其实从未修复好。”
      明明早已从脉象摸出来,白芷却执意用颤抖的声音继续问道,或许只是在等一个明明不可能听到的否认,“是吗?”

      叶承瑾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头。

      直到此刻,白芷终于明白,在她去军营的那日,沈棠舟为何突然向她问起陈知白的下落。
      原来,都是为了柏舟,为了他早就受损的心脉,为了他这些年受过的苦。

      白芷站起身,在叶承瑾身边坐下,牵着他的手,笑道:“柏舟,别怕,你受损的心脉,一定治得好。”

      “嗯。”
      叶承瑾毫不怀疑的道,“阿九,我相信你。”

      白芷却说:“我对方脉研究不深,好在我针灸尚可,应该能延缓你心脉衰减之象。”
      “若要彻底将心脉修复好,还是要再寻其他名医才行。”

      这些年,天下名医他已寻遍,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延缓病情。
      就连唯一说可以尝试修复心脉的陈知白,却早已逝去。
      叶承瑾心中并不抱希望,却仍旧道:“都听你的。”

      白芷思考了好一会,才道:“柏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你这样做,我会觉得,我不能分担你的痛苦与难处。我会生气,也会不开心。长此以往,我会怀疑你对我的爱,我们就没办法做夫妻了。”

      即使说着这样的话,她依旧神色温婉,语声平和。
      她没有生气,只是将她心里最真实的感受娓娓道来。
      叶承瑾从来都庆幸,他喜欢的女子,如此善解人意。
      可此时此刻,听她说这些,却很是心疼。

      “往后你的事,不要再瞒我了,好吗?”

      “好。”
      叶承瑾无法不答应,“阿九,我答应你。”

      那日晚,白芷一边回忆着在西宁时知白曾让她对柏舟施的那几套针法一边做着笔记,又把带过来的医书全都找了出来,将记忆中与心脉有关的部分又全都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想。
      她越看越入迷,甚至拉着叶承瑾又摸了几次脉,写下自己的思路和疑惑,全神贯注的思考着,完全忘了时辰。
      叶承瑾劝了她好几次,翌日要进宫赴宴,不可误了时辰,白芷才没办法的躺上床休息了。

      只是,夜里熬的太晚,翌日醒来时,竟已日上三竿,而身周空无一人。
      叶承瑾早已起床了。
      白芷起了身,第一眼见到得就是椅子上放着的华丽却繁琐的仪服以及梳妆台前漂亮又贵重的首饰。
      是了,今日是中秋节,要进宫赴宴,自然是要盛装打扮的。
      白芷想起了这件事,只能无奈唤道:“桃红。”

      桃红应声而来,手上还端了一盆水。
      在白芷洗漱的时候,桃红道:“姑娘,世子一早就去了王爷那,好像是有朝廷上的事要谈。”

      洗完脸后,便清醒了许多。
      白芷随手把毛巾递给桃红,笑道:“我醒的这么迟,怎么不来喊我?”

      “是世子吩咐的。”
      桃红也笑,“说是姑娘昨日睡得晚,早上别扰了姑娘休息,只需让姑娘在巳初前做好入宫赴宴的准备就行。”

      白芷莞尔一笑。
      时间上是有些迟了,梳妆打扮都得抓紧时间,柳绿却抽空端了点心和粥过来,说是让她先垫垫肚子。
      有桃红柳绿两个人的帮忙,总算是在辰末前梳好了妆,可白芷看着铜镜里那张明明是日日看到的面容,却总觉着有些不认识。
      她依旧是不习惯如今这样雍容华贵的自己。

      大红色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漂亮的很,织锦的料子细腻柔软,上面的海棠纹样栩栩如生,外罩的纱衣轻薄如蝉翼,可走起路来实在是不方便,白芷不得不在桃红的搀扶下往外走。
      出门便见到了等在门外的叶承瑾。
      他穿着宽袍大袖的紫色朝服,上面绣的是麒麟纹样,腰间系着玉制的躞蹀带,脚下穿的是织金青绒靴。

      白芷第一次见他穿成如此模样,感觉格外俊秀了些,不由多看了几眼。
      叶承瑾执了她的手便笑:“阿九,这是武将朝服。你若喜欢,我往后便多穿几次。”

      “我自是喜欢的。”
      白芷也笑,“不是喜欢这衣服,是喜欢穿这衣服的人。”

      白芷说的坦坦荡荡,倒让叶承瑾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忙转移话题道:“今日宫中设宴,午宴宴请的皆是宗亲,晚宴才会宴请重臣命妇。叶家宗亲不多,宴上你无需紧张,就当作平常在家里吃饭,不用说话,吃些爱吃的就行。”

      白芷点头:“嗯。”

      他们相携着走到府门处,便见府里的其他子弟都已盛装打扮好等在一旁,门外是已经准备好的一辆一辆的马车。
      很快,在他们后面,康王与王妃相携而来,同叶承瑾点了下头,便率先上了第一辆马车。
      康王他们出发之后,叶承瑾拍了拍他身旁叶承琅的肩,然后同白芷一起,上了已停在前方的第二辆马车。

      王府距宫中的路途不远,没过多久,白芷便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叶承瑾同她一起下了马车,道:“这是启东门。过了此门,才算是真正的入了皇宫。故,此门之后,车马禁行,不见刀兵。”

      白芷看见,门外停着一队队的马车,门里则是全副甲胄的侍卫在值守,为首的队长正仔细查看前方通行之人的通行令牌。
      白芷有些好奇:“柏舟,这是什么?我怎么没见过。”

      “凡入宫之人,皆需通行令牌。若无令牌,则需宫中相邀的通行凭条。”
      叶承瑾同她解释,并将拿出自己的令牌拿了过去,“阿九,这是我的通行令牌。”

      白芷接过,细细打量。
      那令牌是木制的,带着一股绵长的香味,通体黑色,正面是用朱砂刻就的“令”字,背面却刻了一只麒麟和一片精致的残叶,右下角同样用朱砂刻了一个小小的“贰”字。

      叶承瑾指着上面的图样一一同她解释:“叶子代表的是宗亲,麒麟纹样是武将。至于这个‘贰’字,是说我凭这块令牌,最多可携二人一同入宫。”

      白芷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九洛,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桃红柳绿,实在不明白:“可是我们有五个人。”

      桃红便在这时递了一张宣帛纸上来,展开在她面前:“姑娘,这是我们的通行凭条。”

      “中秋大宴,邀康王世子妃携二婢一同入宫赴宴。”
      白芷一看,帛纸上除了写着这一行字外,最下面还写着今日的日期,下面还盖着“长乐宫”的大印。

      “皇宫宫禁森严,即使有令牌凭条,也不可随意出入。长乐宫是皇后的居所,凭条上的印便代表是皇后相邀。”

      白芷明白了,却仍有些不明白,只将手上的令牌还给叶承瑾:“令牌上没有大印,是哪里都能去吗?”

      “自然不是。”
      叶承瑾道,“这是前朝令牌,是入不了内宫的。所以,等会我就要和你分道而行了。”

      入了启东门,就是一条长长的阶梯,然后便是好几个岔路口。
      叶承瑾陪她走了一阵,便到了前朝内宫的分叉口,再也不能往前,便陪着她说了几句话,直到沈三娘走到了白芷身旁,叶承瑾才同她告别。

      踏入内宫,便有接引宫女替他们指路。
      白芷从未入宫,里头的宫女却仍能准确说出她的身份,实在是让白芷惊奇。
      沈三娘在一旁道:“午宴只宴宗亲,你穿的是正二品的服饰,唯有亲王世子妃能穿。京中总共才两位亲王世子,而福王世子未娶。她们在宫中当差,最要紧便是察言观色,自然认得出你。”

      白芷这才仔细看向沈三娘。
      她穿的是绛紫色的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上面绣的是水仙纹样,梳的是飞仙髻,其上簪的是金镶玉的凤钗和步摇,依旧是艳光照人。

      “我是从二品。”
      沈三娘道,“今日午宴,除却皇后、几位王妃与展娘子,其余人品级皆比你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害怕。”

      “三娘。”
      白芷没再和以前一样喊她弟妹,而是唤了她的名,笑道,“谢谢。”

      “不用谢我。”
      沈三娘只道,“是大哥拜托承琅,让我照顾你的。”

      白芷斟酌了下,才道:“我从前以为,你会讨厌我。”

      沈三娘走路的步子停了下来,看向白芷:“我从前是讨厌过叶承瑾,可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确切的说……”
      “白芷,”她第一次喊了白芷的名字,神色复杂,可语气却认真的过分,“我很羡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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