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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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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哪有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应昭很清楚等价交换的意义,她能发现孔一棠某一方面的单纯,依旧始终抱有疑虑。
孔一棠却觉得自己被烤着。
脸颊很烫,脖子很烫,全身上下都快爆炸的那种难捱。
“我……”
我真的没有要求。
她半天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去看应昭。
应昭看着孔一棠,一瞬间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像在严刑拷问。
可明明两个人的职级不同,对面坐着的才是自己的上司。
应昭已经问得很委婉了,如果不问清楚,她每次见到对方,都会因为这点特殊待遇如鲠在喉。
孔一棠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觉得我有什么要求?”
她抬头强迫自己去直视应昭,此刻四周仿佛都是擂鼓声。
过分紧张下意识的咬唇更是明显,应昭这才反应过来孔一棠和乔含音是一个岁数。
都算小妹妹。
应昭摇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但又因此而困惑,所以才选择直面提问。
孔一棠哦一声垂下头,沮丧地想: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吗?
虽然孔一棠没那种心思,但还是觉得应昭对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是不是我的行为给她造成困扰了?
这段时间孔一棠也很困扰。
不知道怎么面对昔日把她从深渊里拉起来的恩人。
她更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说是老板吧,哪有老板这么保持高度关注的?
像柴颖说的,应昭即便再有潜力,也是刚开始,谁知道她有没有呢?
要么就……
孔一棠的念头才刚冒出一点,嘴皮子就率先动了。
“我想和你谈恋爱。”
女声有点颤,像是雨打柳叶,晃晃悠悠地把雨丝撒到了应昭心里。
她愣了几秒,“什么?”
应昭觉得自己听错了。
但孔一棠却傻笑了两声,又重复了一遍:“我要你和我谈恋爱。”
这样是理由了吧?
这样我的关注都是应该的了吧?
应昭被这个笑闪到了,更觉得不可思议。
她头一次听到有人能把这种还算专制的口气说得这么傻乎乎的。
应昭:“和我?”
她顿了顿:“谈恋爱?”
应昭对恋爱毫无感觉。
就算因为袁阿姨的关系和袁奕辰在一起,她也没任何网上形容恋爱的模版反应。
什么心跳加速,什么只想对对方好,好像一个人还更清净一点。
她没什么纯情的学生时代,生计擂在肩头,过早遇见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比心动更快一步的是重压。
心都被压得跳动困难,又怎么萌生白头到老的奢望。
但如果不谈也显得怪异,应昭也试着去接受,感情盘点,都跟滚烫无关。
孔一棠在圈里一直是男女都无所谓的类型,营销号写得飞起,用词夸张。
但当事人到底谈没谈,应昭也不清楚,对方在她面前看着实在太纯情了。
应昭想到那天她们吃饭,对方脱口而出的理由,笑着问:“不是包养么?”
孔一棠这会儿正胆战心惊着,被应昭的问题吓了一跳。
她意识过来后摇头,“我和你是谈恋爱不是包养。”
也不睡。
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孔一棠都没扭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之前试过,她想要的仍然是那种安全感。
悲哀的发现没人给得了。
因为她已经走到了圈子的顶端,资本本身就是矛盾的风险安全。
和她接触的人都不会知道孔一棠的核心需求。
是风雪夜那天的怀抱。
可我这么说会显得很糟糕么?
孔一棠忐忑地想,不过下一刻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她的风评一向很差,也用不着力挽狂澜。
她在心里说:我只要专心地对应昭好就行了。
虽然觉得对方肯定会拒绝。
孔一棠又想起应昭的前男友,长得在孔一棠眼里是凑合。
柴颖倒是很喜欢,孔一棠还怀疑过对方会因为喜欢对家老板而跳槽。
现在孔一棠对应昭没有那种感情,却没有半点自信。
孔一棠想:我是个女的,提这种要求对有前男友的人来说是不是太霸道了?
应昭看了孔一棠很久,久得孔一棠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全,她很少见的紧张状态永远在应昭面前糟糕地展现。
吊灯的光不是很亮,但也足够照亮一室了。
年长的女人笑了笑,轻轻说:“好啊。”
孔一棠愣了好几秒,才哦了一声。
“下次别叫这么多菜了。”
应昭放下筷子,看着撑着脸只顾盯着自己看的年轻上司。
她又问:“你家里就你一个人?”
孔一棠点头,根本无心吃饭,乖巧地回答:“就我一个。”
应昭看了眼剩下的菜,又问:“你平常都吃什么?”
“外卖吧,”孔一棠又给自己杯里倒了点酒,“本来是有保姆的,但我觉得挺烦,现在就只有钟点工来一下了。”
下一刻孔一棠突然抓住应昭的胳膊,“你关心我?”
她一惊一乍的,就算拉直了头发,发尾还是会翘起,像是她情绪外放的表现型,应昭觉得很可爱,忍不住笑着反问:“这不是应该的吗?女朋友?”
孔一棠被这声女朋友炸得脑袋嗡嗡,声音也嗡嗡:“我好高兴。”
她也没看应昭,又吸了吸鼻子,像是要哭了。
应昭:“你哭什么?”
孔一棠:“我没哭,我……”
她手背擦了擦脸,“我就是高兴。”
应昭又问:“很意外吗?不是你要求的?”
孔一棠也说不清楚,她是想和应昭有点什么的,女朋友超出了她的要求范畴,却又亲密到让她心里酥麻,这会抿了抿嘴唇,又忍不住去看眼前人。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最后应昭收拾完餐桌说要回去看狗,转身发现孔一棠已经戴好帽子了。
还拉着应昭的行李箱,乖巧地像是应昭的另外一件行李。
应昭问:“车钥匙呢?我开你的车走可以么?”
孔一棠:“你要开哪一辆?”
她又走到玄关边的柜子,拉开一个抽屉,问走过来的应昭。
那么多不一样的车钥匙就让应昭眼睛疼。
她呃了一声:“你挑吧。”
开车出去的时候她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豪宅,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孔一棠说是谈恋爱,但那种被包养的气息还是挥之不去。
又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一天。
孔一棠坐在副驾驶座,大概是应昭不那么拘谨了,她也稍微活泼了点。
成年后孔一棠一个人在外面住,近几年才回本家。
以前这种即将放年假的时候最孤独。
孔一棠对时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大概是曾经濒死带来的后遗症。
极度畏惧冬天,畏惧大雪,害怕听到细水流动的声音,更怕小巷,那种灰蒙蒙的一线天。
一个人的时候她在家看老电影,偶尔练字,写得最多的还是应昭。
她现在跟这个人有关系了。
不过孔一棠更想当应昭的妹妹。
应昭:“你看我做什么?”
车载音响放着纯音乐,外头是临近过年的街道,张灯结彩,开车的人说:“我发现你老爱看我。”
她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也没有绵绵羞意的暗示,孔一棠手里拿着手机,抿了抿唇,说:“我喜欢看。”
应昭笑了一声:“那我是不是要看回来?”
她打了个哈欠,眉宇之间挂着几分困意。
毕竟刚杀青就回来了,顾正川虽然说给她过个年,但还是有行程的。
经纪人希望应昭多曝光,恨不得艺人多接几个戏。
应昭倒是不求什么大红大紫,野心是一直有。
是那种“想演戏”的野心,可能也不是野心,只不过是执念而已。但具体到什么程度,她自己都不知道。
有个名导最近有个试镜。
这位的脾气跟应昭第一部电影的吴导不太一样,他就喜欢来个措手不及,突然公布试镜,也没个缓冲期。
剧本也给得很迟,像是临场准备似的。
实力派一直有造作的被本钱。
这位导演每部电影都卖座,是商业片里典型的招财树。
他不缺投资商,不缺资金,怎么喜欢怎么来,偏偏从剧本到后期成片,效果都不错。
应昭是今天早晨才拿到剧本的,后天就试镜。
顾正川很担心,应昭也有点。
试镜邀约是电影方发过来的,剧本应昭看过了,觉得有点不好演。
孔一棠看着应昭皱起的眉,问:“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应昭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是有一点。”
在孔一棠要问的时候,她笑了笑,“现在先不和你说。”
没过几分钟车停在了上次孔一棠来过的地方。
孔一棠带着口罩,被应昭扶着下了车。
应昭一手拉着行李箱,站在孔一棠边上。
孔一棠犹豫了一下,最后偎了过去。
肖文琦这会儿正在应昭的家里逗狗。
她明天就得回老家了,她爸前俩年生病走了,妈就回老家去了,每年过年她都提早回去。
肖文琦正想打个电话问问应昭怎么还没回来,下一刻院子外就传来动静。
她还没走到院门,应昭就先推门进来了。
倒不是一个人,旁边还粘着一个小个子,还拄着个拐。
应昭是说过她有个助理,不过这年头助理都兴这么粘着人的?
小矮个带着个白色的毛线帽,俩绒球垂在胸前,脸上带着黑色的口罩,看不出什么样儿。
应昭问:“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她拉着行李箱往里走,肖文琦也往回走,瘸腿的土狗盯着生人,一直哼哼。
肖文琦:“七八点出发吧,坐车可得把我坐死。”
应昭:“你资深驾校教练,不怕屁股痛,大王别叫。”
她把行李箱递给肖文琦,安抚因为见生人而呲牙的狗,有抬头对孔一棠说:“一棠你把口罩摘了,不然它可能还得狂叫。”
孔一棠乖巧地摘了口罩,露出一张精致过头的小脸。
一边的肖文琦:“不是说叫豆豆吗,怎么变成糖了,糖豆?”
应昭还没来得及说解释,孔一棠就率先朝肖文琦伸手——
“姐姐好,我是应昭的女朋友棠棠。”
“不是糖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