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吸引》蛋挞鲨

14、剧组

　　这片十年如一日的破旧，只有某些工具才能让人感觉到这里时间的流逝。

　　比如蜂窝煤不见了，换成了电磁炉，却依旧要放在屋外。
　　滴滴的声音，炒菜的声音，好像时间在这个地方的流速都会变慢。

　　应昭没再往前走，她停在原地，就定定地看了乔含音一会儿。

　　如果这时候乔含音回头，一定会发现应昭。
　　可她一向是个不会回头的人。

　　院子很小，掉漆了的铁门像是随便一脚都会被踹破。
　　里面瘸腿的土狗艰难地从狗洞钻了出来。

　　它是一只老狗了，之前也见过乔含音，自然也认得站在门外的人，尽管这个人披着厚厚的长棉服，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

　　应昭也发现大王出来了，她转身，挂了个弯，直截了当地朝肖文琦的家那走。

　　现在刚中午，每天都因为骂学员而嗓子疼的肖教练正在厨房炒菜。

　　应昭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拿着锅铲冲了出来，发现是对方，相当无语地说：“你来干什么，不是当明星去了么？”

　　应昭：“讨口饭吃。”

　　一只手就能拎起铁锅，并来回颠菜的肖教练对应昭的厚脸皮实在是无话可说，“滚滚滚，你家儿子的饭我倒是盛好了，你回来了自个儿喂去！”

　　应昭：“你去吧。”
　　她坐在沙发上随手扯了一本书，肖文琦烦了：“你两条腿废了么？”

　　应昭摇头：“含音在，我不想过去。”

　　“我靠，她来干嘛。”
　　肖文琦把菜端到了饭桌上，撸了撸袖子，还顺手让应昭把她的套袖给下来。

　　应昭口气淡淡的：“不知道。”

　　“那你也没必要躲吧？”
　　肖文琦从一边拿了瓶牛奶丢给应昭，“你俩分明是她欠你比较多。”

　　应昭却没解释什么，“就是不太想见。”

　　肖文琦一向不知道应昭在想什么，她也没多问，拎起那点小盆就去给对方狗儿子喂饭去。

　　肖文琦撩起门帘走了，应昭自己盛了碗饭，蹭饭倒是蹭得理直气壮起来。
　　有些事情肖文琦也不知道。

　　应昭也不会说，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过。
　　她自己都是后来惊觉真相的，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以敞亮说出来的机会了。
　　或许从来都没有。

　　肖文琦走到了应昭的家门口。
　　乔含音还在，肖文琦当没瞧见似的，拿着钥匙轻车熟路地开了门，瘸腿大王这会儿有饭就是娘，相当黏腻地蹭了上来。

　　肖文琦正准备关门，裹成个什么危险人物的乔含音摘了口罩，抓住即将要关上的门，问：“应昭是不回来了？”

　　肖文琦嗤了一声，心想这丫头的嘴一直不甜，更别提说讨喜了，只有应昭宝贝。
　　“我说这谁呢，原来是乔小姐，”肖文琦笑了一下，像是真的才发现乔含音似的，“应昭是你姐，回不回来你比我清楚啊。”

　　乔含音从小大到不喜欢应昭，应昭的朋友她更不喜欢。
　　一个比一个流气，讲话也脏的要死。
　　肖文琦就更讨厌了，乔含音如果不是联系不上应昭，才不会来这里。

　　摘了口罩的女人露出了脸。
　　这张脸肖文琦也算是看着长开的，乔含音就那么喜欢抬着下巴看人。
　　活像人的三六九等分在她这里还要在细分细分，变成可看和不可看。

　　乔含音又问了一遍：“她人呢？”
　　肖文琦懒得搭理她，自顾自进去给大王喂饭去了。

　　一条腿不好使的土狗还是一蹦一蹦地跟着女人进了。
　　乔含音站在屋外，最后还是咬牙垮了进去，她已经好多年没回这个家了。
　　从她有能力在市中心租房开始，就再也没踏进来过。

　　这里象征着她那段带着羞辱意味的岁月，以至于在台前她从不提起。
　　哪怕是曾经的校友爆料，也只是一笑而过，从不否认，也从不承认。

　　后来乔含音买了一套离袁家很近的房子，通告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会想起这里。

　　应昭作为她的经纪人，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日子会住在市区的公寓，稍微喘口气的时候，会自己回来。

　　这些乔含音都知道，但她们在一块的场合里，除了工作却鲜少有其他的交谈。

　　这条狗乔含音也记得。
　　是那年她拿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视后，应昭送她回住处的路上，路边捡来的。

　　当时鲜血淋漓，狗疼得太久，已经叫不出声了。
　　流浪狗，不是很大，寂夜里出来觅食，还是被车给撞了。

　　乔含音不喜欢动物，应昭那天却执意先把狗送去了宠物医院，再送她回的家。
　　她们在车上就发生了争吵。

　　是乔含音单方面吵架的，应昭从来不吵架，情绪稳定，好像没有别的情绪。

　　她们无数次的这样，无数次的以应昭妥协为结尾。

　　但那次应昭没妥协，只是沉默地把狗送到了宠物医院。
　　再把乔含音送了回家，之后又急匆匆地走了，估计是又去看那伤狗了。

　　应昭一直这样，明山胡同哪只狗不喜欢她，买一包牛肉干都得撕开分狗吃的人。
　　如果是乔含音的话，不会给狗吃，自己会很快吃完。

　　在那之后，应昭就慢慢地沉寂下来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夏哲东就来了。

　　乔含音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回来。
　　可能是太生气了。

　　打不通应昭电话的无措变成冲动，就这么开着车一片空白的来。

　　门锁换了，不换乔含音也没钥匙，因为她早都扔了。

　　现在乔含音找不到应昭，也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明明以前只要她侧个脸，都能看到对方的。

　　肖文琦看着大王吃完了饭，发现乔含音已经走了。

　　她心情愉悦地吹了声口哨，然后带着应昭的狗儿子去了自个儿家。
　　蹭了饭的女人说：“我下个星期得去影视城拍戏，我家大王就交给你了啊。”

　　肖文琦：“别贫了姐姐，你这狗早就归我了。”
　　应昭筷子点她，撑着脸笑着开玩笑：“那你想得有点多啊，你是保姆，保姆懂吗？”

　　肖文琦直接拿走了她的筷子，“开个价吧，我要做月薪五万的狗保姆。”
　　应昭：“那我还是滚吧。”
　　……

　　一星期之后应昭就跟组拍戏去了。
　　导演是个挺赶的人，女主角定完就恨不得赶紧定妆宣发。

　　应昭演的林秋大师姐算是个女三，女一是路达旗下的艺人，算是近期势头很猛的小花了。
　　顾正川给应昭找了两个助理，应昭只是留了一个。

　　顾正川不止有应昭一个艺人，更不可能天天在片场陪她，在加上应昭的性格他也算明白，根本不打算多操那份心。

　　应昭确实不用他操心。

　　影视城她不知道来了多少回，新来的助理二十出头，叫蒋豆豆，是个圆脸姑娘。
　　听说是顾正川的亲戚，看着喜庆，性格倒是挺稳重的，嘴还挺甜，成天姐姐姐的喊。

　　男主是昕照现在的当红小生，选秀出道，后来不温不火，前两年换了公司才因为一部IP改编的剧大爆。

　　配角倒是不伐一些老戏骨，在休息室应昭就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原著算是网文的老牌经典，粉丝不少。
　　开机仪式之前剧照宣发就已经结束了，热度直接就上来，男女主的颜值倒是完全跟角色匹配，演技虽然一直受人诟病，至少剧照还不是很违和。

　　到应昭这里，下面的评论虽然没另一位演反派的男配微博底下来得惨烈，但至少也没好大哪里去。

　　毕竟大师姐的人设的可是惊为天人，空灵清绝，至少比女主好看。
　　原著大片的外貌描写先入为主之后，再看剧照，随便是谁都会被说成寡淡。

　　剧照上的女子腰肢纤细，漆黑的长发高束着，再无多余的赘饰，头微仰，眼神看起来有点孤高。

　　和女主的俏皮不同，林秋是一眼看上去的可望不可即。

　　原著角色太过平面，所以每个人都赋予了一点自己的想法，不认同便成为常态。

　　助理蒋豆豆把平板递过来给应昭看了看网友评论，应昭扫了一眼，只是笑了笑。

　　开机仪式之后应昭中规中矩地回了几个问题，都是圈子里的，自然是知道应昭以往滴水不漏的作风，也没多问。

　　第一场戏就是夜戏，应昭打算下午回去睡个觉。
　　她坐上车，蒋豆豆还在后头，她对小姑娘说：“你把……”

　　她的充电器好像还落在休息室，但应昭的话卡住了，因为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在这里的人——她现在的老板，孔一棠。

　　不过又有点不像。
　　孔一棠是个卷毛，视线里的这位头发还挺直。
　　也不是亚麻白金，加上人太多，应昭也看不出对方瘸不瘸。

　　夜戏取的景还是一个山头，浩浩荡荡一个摄制组的人。

　　南方的深冬本来就能把人冻得要死，应昭穿着单薄的戏服，本来要再仔细看看，结果导演让她和男主补录一段。

　　应昭听到卡之后就站了起来，一边的蒋豆豆赶紧给她披上羽绒服。
　　旁边有人递上来个暖水袋，应昭下意识地一看。
　　年轻的上司拉直了头发，冲她笑了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