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吸引》蛋挞鲨

10、新经纪人

　　脱离了经纪人的身份，昕照给应昭指定的经纪人是顾正川。

　　都是老相识，只不过顾正川是金牌经纪人中的金牌。

　　他手底下带出来了不少一线的明星，有自己成立了工作室的前阵子新晋影帝温旭，还有在国际上活跃的巨星姚星雪，十多年前红了的半隐退状态也很多。

　　比起应昭死磕着乔含音一个不放的孤注一掷，顾正川更像是一个精打细算的资本家，对自己的头衔相当爱惜。

　　现在也是。

　　顾正川今年三十六七，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就是乍一看有点阴柔

　　前有口碑好到即便引退的经纪人陈纪航做老师，顾正川没继承到老师的温润，反而在不仅嘴毒而且眼睛也毒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不过极端到最后，也算是培养出了好几个影帝影后的。

　　应昭二十出头跌跌撞撞捧着毫无根基的乔含音那会也遇到过对方。

　　经纪人分很多种，混的出头的跟自己艺人关系极好。
　　混不出头的矜矜业业，借酒消愁讨口饭吃，上下吊着的挣扎着那颗良心，做拉皮条的活儿。
　　这个圈子光怪陆离，荒唐到这里都变成了稀疏平常。

　　袁家是帮过应昭不少，最开始还是旁观，袁奕辰的妈妈甚至不理解应昭为什么选择放弃自己去成全乔含音。

　　那段日子也挺难过，她们一开始没有公司，应昭是靠吴导给的一个台阶把乔含音送上去的。
　　捧高踩低是常事儿，她能把乔含音送去试镜已经费尽力气了。

　　至于真的拿不拿不到，是她自己的事儿。
　　这方面乔含音还是不差的。

　　那时候她们也没有车，全靠扎进驾校行业的准教练肖文琦帮忙，今天送一下，明天能接就接。
　　从头开始，哪有简单的。

　　不过还好，乔含音的第一部戏就挺不错，算不上一夜爆红，至少知名度也有了。
　　这个时候路达传媒才找上门来，签了乔含音。

　　应昭从来没做过经纪人，之前她对这个行业的印象，全都是偶尔晚上看电视时娱乐新闻上替明星接受采访的人。

　　但随着乔含音的发展，她发现自己这样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实现对方的愿望。

　　肖文琦和她一块长大，这货脑子跟谈恋爱的智商一块长，唯独分了一点点给这个发小。
　　“养不熟啊这姑娘。”

　　她俩前后排屋，一天到晚爬树打弹弓，猴儿样地跟男孩混在一块。
　　后来应昭妈改嫁给街道那五金店老板，当天应昭就眉飞色舞地带着肖文琦看她妹妹去了。

　　可惜跟应昭那副嘴巴都笑咧了的状态不一样，肖文琦瞧见那坐在店后面看电视的小女孩就觉得不太喜欢。

　　一是她一向不喜欢这种穿花裙子的小姑娘，之前一块玩的那几个花姑娘总笑话她不像女孩。

　　二是这小孩在应昭走过来的时候看都不看一眼，叫她妹妹也不应。

　　还有三，肖文琦跟应昭买来，打算晚上看电影一块吃的星球杯都被应昭分完了，这小孩居然还嫌弃，一句谢谢都没！

　　是养不熟。
　　这点应昭在看着乔含音长大的这些年就发现了。

　　但应昭心中有愧，倒不是说培养出了什么感情，至少她得满足这个从小失去双亲的妹妹仅有的愿望。
　　乔含音从小就想当明星。

　　在应昭告诉乔含音自己演了个电影，赚了好多钱可以给乔含音的舞蹈班续学费的时候，乔含音头一次哭了。

　　是嚎啕大哭。

　　应昭的继父，乔含音的生父躺在医院气若游丝的时候乔含音都没哭。
　　这个时候，她哭得实在是有些撕心裂肺。

　　应昭顿时就心软了。

　　她知道乔含音是什么感受。
　　十几岁的小孩，长得出挑，站在一堆黄毛丫头里她就是最好看的那个，从小到大这片的人都夸她好看。
　　心高气傲是自然的。

　　应昭也知道乔含音看不起自己。

　　都是这片的，谁家小孩多半都照过面。
　　她跟肖文琦从小就遍地野，大街开什么店，什么位置都一清二楚。

　　胡同里差不多大的小孩都成群结队地去买吃的，路过乔含音爸爸开的五金店，偶尔乔含音会坐在店门前的桌子上写作业。

　　小女孩，大概就应昭腿那么高，坐在高高的凳子上，还得扒着玻璃板桌子才坐得稳。

　　穿着白色的小衬衫，一件红格子裙，玻璃台面还能看到她的鞋，包着白色袜子的脚穿着一双红皮鞋。

　　他们一帮有男有女，吵吵嚷嚷地过去，小女孩偶尔会抬个头。
　　大眼睛，不过皱着眉头。
　　当时应昭想：她怎么老披着头发？

　　后来她知道了，这姑娘没妈妈。

　　乔含音爸忙得很，笨手笨脚，没时间，也不会给她扎头发。

　　再后来，她妈嫁给了乔含音她爸，应昭变成了乔含音姐姐，每天早上起来，都是她给乔含音梳头发。

　　应昭自己都是懒得打理，不过她妈爱美，偶尔会让应昭给她梳头，久而久之，会的样式也多了。

　　刚开始乔含音很排斥，小嘴讲出的话都很难听，不过骂来骂去都是那几句丑八怪，有次被来找应昭的肖文琦听到了，差点没笑死。

　　“我们昭还丑？那我估计是猪都不如了。”
　　她还想长应昭那样呢，笑起来的时候弧度都好看得紧，不像她，总呲牙咧嘴的，跟狗牙戳出来差不多。

　　大概是应昭扎的头发确实好看，乔含音后来也不排斥了。

　　一直到乔含音上初中，她的头发几乎都是应昭绑的。

　　肖文琦对应昭这种热脸贴冷脸的做法表达了高度的佩服，“我看你是菩萨转世，啊这佛光，太刺眼了”

　　应昭已经习惯了，每天目送小妹妹出门上学，然后打工赚钱去，偶尔会抱怨一下乔含音不让自己去接她放学。

　　但这样的日子也在二十岁划下了句号。

　　从乔含音演了那部偶像剧后，成功跟路达传媒签约。
　　应昭去学了点艺术管理。这一行太新型，她年纪也不大，但终究是野路子出身。
　　跟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学一些文学戏剧音乐之类的鉴赏，还有对乔含音的个人形象进行定位塑造等等都慢不得。

　　路达起初给的团队也不是很好，基本上都是应昭一个人经手的。
　　很多书面的内容在一次次紧急情况里翻篇，危机公关多了，时间叠上去，形象好了，又得慢慢转型。

　　这条路并不好走，乔含音拿到第一个视后的时候应昭松了口气。

　　那时候她就已经有放手的念头，本来是抽身想休息一下，交代了点工作给宣传经纪，散心才开了个头，乔含音就被人爆出了耍大牌的传闻，又紧急赶了回去。

　　应昭就是在那趟飞机上遇见顾正川的。

　　不知道对方怎么会坐经济舱，那天顾正川正好坐在她左手过道边的那个位置。
　　他的艺人正在戴着眼罩仰头呼呼大睡，应昭的紧张也没表现出来，只不是有些心不在焉，打翻了咖啡。

　　顾正川递过来一包纸巾，动作贴心口气带着嘲讽：“急着回去收拾烂摊子？你家孩子好像不怎么服你。”

　　圈内都知道应昭护短得很。
　　当年一个大热的IP乔含音在别人海报出了后又顶替了上去，说乔含音背后有金主。

　　开机发布会当晚被记者堵着提问，最后还是应昭挥开那些话筒，相当不客气地说：“她不需要金主！”

　　当时是乔含音的转型期。
　　出道好几年，乔含音一直没什么黑点。
　　私底下是脾气很差，但在外都是敬业的通稿，那次的换角，也不过是原来的演员私自毁约，又为了热度强行黑了乔含音一把。

　　应昭对乔含音的好圈内皆知，这么多年，乔含音一个烂片都没演过，无论什么时候，第一个给对方出头的都是应昭。

　　她对记者说话的时候满脸骄傲，有点像一个无条件相信自己孩子的家长，眉梢眼角全是不容置疑。

　　那天顾正川也在场，他有个艺人是这部剧的男一。
　　孔一棠亲自挖的苗子，他难免要亲自照看，前面闹了这么一出，顾正川在后台却不小心听到了乔含音单方面的争吵。

　　“应昭你能不能别管我了！！我求求你好不好，别每次都这样，我很丢脸！”
　　“我根本不需要你！”
　　“都怪你让我接这个戏，为什么不让我说是杨瑶自己罢演毁约！”
　　……

　　对外走清纯甜妹路线的乔含音这么说话，让顾正川很是惊讶。
　　至少他第一个带的艺人熬过了扶持阶段有了矛盾，也不会这么难看。

　　况且应昭根本没有做错，有些料不是随随便便能爆的。
　　罢演的那位后台硬人尽皆知，不然指不定最后雪藏的还是乔含音。

　　他更惊讶的是应昭居然一点反应都没，她只是看了乔含音一眼，很平静地说，“别发火，喝口水，补个妆，不然走的时候拍不好看了。”

　　应昭真的不生气，她个子挺高，一向脊背挺直走路，弯腰都很少见。
　　她站在乔含音面前，弯腰替坐在椅子上的乔含音整理了一下头发。

　　飞机上应昭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她一向是这样，我也是。”

　　“那我看劝你还是早点考虑一下自己吧。”
　　顾正川说完就戴上了耳机。

　　跟应昭接触过的人都说应昭很不错。
　　顾正川难以前对这种评价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应昭放着自己那么高的起点不走，非得换一条道，不是脑子进水就是天生智障。

　　不过刚刚才稍微对视了一眼，他倒是明白了不错是什么意思了。
　　至少在他看来，应昭身上还有可塑性。
　　那双眼睛实在捉摸不透，说深沉，不尽然，说无奈，也不是。

　　故事感才是最难得的东西。
　　不是资本堆得出来，能短期复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