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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鹿兆鹏&冷秋月:对不起,“读书人”其实是喂不熟的狼 ...

  •   鹿冷氏,一生凄凉的姓氏。

      如果票选白鹿原第一悲惨女子,她绝对当之无愧。

      在那个新旧交替、风云变幻的时期,黑娃不甘做宿命长工,力求走出原上外出闯荡,田小娥为自己的幸福付出一切,白孝文为爱众叛亲离,白灵为看更大的世界对家人以死威胁……

      那一代的年轻人,虽各有各苦,但都为自己努力地反抗过、争取过。

      唯有她,安安静静地等着被封建制度剥皮噬骨,然后埋葬。

      冷秋月第一次出场是她父亲冷大夫与白嘉轩商量婚事,因想把她许给鹿兆鹏引起白嘉轩母亲不满,说她长得好看,也是父亲精心培养的优秀女子。

      长相清秀,端庄大方,这样的女子,和鹿兆鹏本可以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羡煞旁人的一对神仙眷侣。

      可惜,鹿兆鹏上了新学,读了新书,参加了革命。

      所以这个传统制度下的乖乖女,注定被这场看似完美的婚姻毁掉一生。

      其实这不是最悲催的,本来那个年代里组合过日子的婚姻多它一个也不算多,可她爱鹿兆鹏。

      但她的爱并不是一种支持喜欢,更多的是崇拜,她从小就听说鹿兆鹏很优秀,是个成大事的人,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新婚之夜鹿兆鹏离开,她便开始了守活寡的日子,后来鹿兆鹏当了原上小学的校长也从不回家住,任他父亲催,爷爷求,甚至,她听公公的话丢掉女人的矜持抱着被褥赖在他的教室,让鹿兆鹏被学生嘲笑,也没有任何用处。

      爱一个人就会有期待,有期待就会有失望,进而绝望,可她不是单恋他的小姑娘,而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不可能因为对方喜欢上别人而放弃,也不会再想嫁给更适合的人,她不给自己任何退路。

      对女人来说,怀着期待守活寡的生活,是我看了白鹿原后觉得世间最痛苦的人生。

      情绪压抑太久,总会有爆发的一天,要么往内入心,要么往外怨人。

      终于,她疯了。

      她把枕头当成孩子抱着与原上的小孩傻子疯玩,大声嚷嚷着:“你不跟我睡,那我跟别人睡。”

      这是对宿命的妥协悲叹,也是对父权婚姻的无声控诉。

      两家老人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实在没办法,最后她父亲为了颜面,用大剂量的药治好了她的疯病,也将她毒哑了。

      刚开始,鹿兆鹏写过几次休书,希望她能另觅良人,但不是被她撕了,就是被他们的爹压着,即使这样,鹿兆鹏对她也是负责任的,他在城里为她租好了房,打算让她先躲掉原上的风言风语,以后再慢慢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他为她想好了退路,可当她得知那个房子只是她一个人住时,她倔强地拒绝了,她蘸水在桌上写道:我不当弃妇。

      可能她也觉得累了绝望了吧,所以在鹿兆鹏走后第二天便用白绫永远地结束了自己年轻且悲剧的一生,只留下一句纸上遗言:等将来鹿兆鹏没了将我俩埋在一起。

      如果说田小娥是敢于追求自我的人,那么冷秋月完全没有自我。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教育在她的思想里根深蒂固,丈夫不着家,她便全心伺候公婆,做一个传统公认的贤内助,即使鹿兆鹏几次跟她商量各还自由,她都不答应,可鹿兆鹏需要的不是贤内助,而是一个懂他、了解他内心悲戚的人。

      她也从不曾为自己争取过,给鹿兆鹏下药把他拉进房间,吃假砒霜威胁,抱着被褥赖在学校,这一切都是公婆替她出的主意,她只是一直远远地看着他,软弱地什么都不做。

      她爱鹿兆鹏,但她从来不了解他,她连他在外做什么都无从了解,当看到鹿兆鹏背上的伤时,她知道他的大事对她的婚姻是威胁,所以她像个鸵鸟一样回避,不愿再继续听他说下去。

      当他对她讲百姓的灾难,朋友战死时,她无法理解他的惆怅和忧伤,接她进城时,鹿兆鹏对她说到了城里可以学习文化,长见识,过她想过的人生,她不!她只想跟着他夫唱妇随。

      鹿兆鹏只得摇头无奈:我们不是一路人。

      冷秋月用旧社会的方式卑微地爱着鹿兆鹏,却不愿为了他去学习,接受新事物,她想走进他心里,却总是找不到路,她哪知道,他们的格局天差地别 。

      鹿兆鹏是新文化运动的受教者和守护者,他的目标是推翻封建传统,追求民主自由的人生,而她是封建宗法制度的顺从者和捍卫者,从小对父亲的教育唯命是从,生为夫家人,死为婆家鬼。

      处于对立阵营的两个人,现实世界虽不是仇人,精神上却是天敌,该如何相容?

      真正稳定的爱情不是物质条件的门当户对,而是精神世界的契合。

      他们的婚姻实质上只是新旧制度博弈下的一个牺牲品。

      前不久看鲁迅、郭沫若和徐志摩的感情故事,想到那些嫁给新青年的旧女子在婚姻中的不幸,不禁感慨良多。

      鲁迅是现实版的鹿兆鹏,然而徐志摩的人品实在让我无法产生任何好感。

      电影《1942》里花枝说:人一喝墨水,就是喂不熟的狗。深以为然,一个人一旦自我觉醒,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三观,就脱离了传统的“木偶”状态,便会对不认同的事物进行反抗,尤其当这新思想足以颠覆传统时。

      我一方面觉得他们薄情风流,追求自由的样子显得那么自私,但另一方面也认识到这是历史的必然,他们的反抗是对社会翻新前进的支持和推动,无数个他们就是社会进步的强大推动力,他们其实是比狗的力量更为强大的狼。

      新旧交替的乱世最适合制造悲剧,就像踩在沼泽里,你往前挣脱,却被后面拖着,最后你终于出来了,却带了一身泥。

      悲剧的产生是旧制度的错,也是新思想的错,但这些都是我们怪不着的,我们能反抗的,只有它们的执行者-父母。

      很多人可能会说,父母也是受时代限制,不能以今日眼光看待历史,以前我会赞同这种观点,但现在我更认为,一切的问题其实都是人品问题。

      白嘉轩对冷秋月父亲说:“我知道,你是不想别人坏了你的规矩,我以前知道你心疼,但现在我才知道,你比我狠呢。”

      冷秋月的父亲慧眼如炬,对鹿兆鹏十分看重,然而在女儿的婚姻越来越糟时,白嘉轩劝他把女儿接回来养着,他却执意让女儿守在鹿家,女儿自尽后又开始忏悔……

      既然白嘉轩能看出的问题,他又如何做不到?父母爱孩子,是连动物都会做的事,哪有什么时代限制?

      他不过是把面子、规矩看得比女儿的幸福重要,冷秋月毁于无爱的婚姻,更毁在父亲的自私里。

      徐志摩离开张幼仪后,他的父母指明不认儿子只认媳妇,这看似是一种爱护,实际上更是一种残忍。

      在儿女婚姻不幸时父母不懂得及时止损,放他们各找自由,而一定要逼着一方负责,安慰另一方等待他回心转意的那天,除了蹉跎两人的青春外,其实毫无意义。

      可怕的是,那样的年代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如今面对无法修复的婚姻,仍然有人站在一旁挥手劝合。

      冷秋月有传统女子的一切优点,鹿兆鹏有作为好男儿的担当,不管在家世还是外貌上,他们本可以是最和谐的一对普通夫妻,只因身处乱世,鸳鸯便成了怨偶,佳话却成了悲剧。

      原来,有些事情,多个条件,结果往往可以是颠覆性的,错的时间遇上的人,自己觉得再对也会变成错的。

      只是不知,她可有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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