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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雪上眉 ...

  •   三月扬州,柳絮纷飞。清洌洌的河水围绕香榭,映照阳光如琳琅加身佩环灿灿。一叶扁舟朝着栈桥驶来。船头的于睿高冠白纱,宽大的道袍乘江欲飞。千里迢迢让她清朗的面目略显疲色,但不减神采。
      叶芷青候在远处,身后领着一众弟子。如果说于睿的美丽如星,那叶芷青的美就是静立牡丹之端丽。秀坊丝竹之声袅袅,一道粉色的身影急急赶到,打破了安静。她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七秀弟子的舞衣。鬓边的青丝带着薄汗不敌她双眸的晶莹。红绡似的嘴唇微微张开迫切得望着栈头。
      “师姐师姐。”
      “啊?清清,干什么拉我呀。”
      “师姐,师父在瞪你呢。”
      少女缩了脖子,朝着叶芷青乖笑,扶正头上的扇子缩到了队伍的后面。兴奋不减,对着清清说:“师妹,你看。一会儿于师叔就来了,你是第一次见她吧。我告诉你,于师叔是天下最了不起的女子了。她……”
      “那师姐,你昨日不是说我们师父是天下最最了不起的女子么?”
      “那!那这是可以并列的嘛。”
      在说话间,叶芷青已经迎上了于睿。
      “我可把你等来了。”叶芷青笑着覆上了于睿的手,新染的丹蔻颜色。神情脉脉柔软。
      于睿的指骨却是修长有力,她细细打量叶芷青说:“芷青你还是这般好颜色。”这调笑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能透出一股慨然。
      叶芷青微微侧过身子说:“也就是你最会寻开心。你才是不见老,眉眼不改。”
      “我不过纯阳一老道,这脸怕是被风雪冻住了吧。”于睿话音朗朗举手投足颇有几分男子气。“你是没见过我那三师兄博玉,那脸庞才是满月般的不见痕迹。”叶芷青脑海里浮现了上官博玉那胖胖的样子,不由开心得笑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两人还是孩子的时候。

      一群人浩浩荡荡得朝着忆盈楼走去,那个穿着舞衣的少女显得格外特别。只有她抬头看着叶芷青和于睿的谈笑风生。她竖着耳朵听得认真,脸上的表情颇为生动。于睿出行从来简朴也行踪难觅,这次却带了一个少年。少年还没有她高,梳着半头。背着白缎行囊,抱着于睿的剑走在后面。
      她觉得他的头发真是好看,只有漂亮的大师姐偷偷在山涧边洗头,一头青丝带水,才有那样的光泽。那次师姐偷偷用蛋清洗头只能冲冷水,后来病了。被师父责罚,抄写剑谱就再也不敢了。
      少年冷不丁得转过头,就一眼看到那个盯着他后脑勺的少女。弯弯的眼睛,松歪的发髻,白玉小脚边垂下的金铃铛。那一身舞衣倒是与扬州的飞花同色。
      少女觉得那眉眼真凉,夹杂着纯阳宫的风雪,像秀坊隆冬古井里的皎月。他露出干净的额头,斜飞的眉毛细细的。直肩朗目已有君子之风。

      “师姐,那个师兄长得真好看。”清清扯了扯少女的衣袖悄悄得说,言语里透出羡慕。
      “花开。”前方突然传出一个女声。“叶花开。”
      少女这才回神,竟是叶芷青在叫她。她刚刚那呆呆的笑脸一定是被看见了,花开再看时,少年已经低头走到了于睿身后。她不禁涨红了脸,快步走到叶芷青面前。
      “于师叔好,请于师叔安。”
      于睿笑着点点头说:“芷青,花开都长大了,看来也开始学习你们秀坊的绝学了。”
      “她就是冒冒失失的,舞艺也只是皮毛。”叶芷青淡淡得回答。
      于睿不置可否,低头对花开说:“花开的舞艺有机会师叔可要一观,不能让别家小子占了头筹。”
      听到于睿的肯定,叶花开声音也要飞起来了,她抬头飞快得应下了。于睿背后的少年垂着眼睑,长长的剑鞘泛着银光。他什么都没看,但花开却觉得他像刚刚那样审视着她。之后她都显得心不在焉,总是感觉衣服不合身,哪怕这衣服都穿了一年了。
      叶花开头一次早退了,当她最崇拜的于睿于师叔在的时候。

      几日后,叶花开起了个大早。这一早她知道了于师叔的来意,师父的吩咐和接下来几个月的“任务”。纯阳的掌门师叔已经离开月余,偶有来信,事关叛出师门的谢云流。对于谢云流,叶花开不知道缘由,但是她并不觉得他是大恶人。因为于师叔提到他还是唤他大师兄,于师叔的脸上没有分毫的怀疑和怨怼。
      叶花开走在滑溜的鹅软石路上,春日初升时的晨曦掠过桃花就成了暖暖粉红,洒向梧桐就成了斑驳的绿。走马灯一样在衣袖上跃动。他也没清清说的那么好看嘛。叶开花挑眉想。
      “喂。你是叫风雪么?”
      “喂喂,你怎么不理我呀。”
      叶开花跑上前抓住他,然后被甩开了。
      “我说,于风雪,你不会是哑巴吧?”
      少年今日背了一把自己的小剑,制式和于睿的一般。只是小了一圈,纹饰更简单。叶开花上去要抓,他轻巧得侧剑就避开了。
      “我说于风雪,我叫叶花开。我姑姑是叶芷青,你师父是于师叔。我们怎么也应该认识下吧。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话呀。”
      叶花开追在于风雪后面,一边小跑一边说。
      少年终于停下脚步在秀坊的临水游廊边停下来。叶花开站在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还是那被映上薄红的湖波,金红的层叠檐角,飞仙做雕。绦带好像能飞到天边去。
      “怎么样?我们七秀坊漂亮吧。如果你跟我做朋友的话,我还能带你去很多漂亮的地方。”叶花开一个人滔滔不绝得说起来:“你师父可说了,你要在这住上几个月。领悟一下你们那什么绝技。把你交给我管教了。”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于风雪看起来都没有叶花开高,哪怕只有十三岁,叶花开也竖着发髻,插着几只钗看上去颇有几分亭亭玉立。
      她想起刚刚于睿跟叶芷青说的话。她说,我这个小徒弟天资卓然,道心坚定。是难得一见的可造之材。已得我纯阳真传,唯有一式——镇山河不得要领。我纯阳绝技怎可荒废,故带他出来游历几番。终日困在山中,心无丘壑,心中不怀河山,如何镇山河。于睿言语间隐隐流露出几分骄傲,想必对于风雪她也是喜爱的。叶花开的眼中不禁流露出探究和艳羡还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崇拜。
      “你怎么说也应该叫我一声师姐吧。”她叉腰挤到于风雪面前歪头看他的眼睛。
      于风雪几不可闻得叹了口气:“你们秀坊的人都像你这么傻傻的么?”于风雪的声音并不像脸庞那样清秀,有些低沉。叶花开看到了穿着舞衣傻笑的自己,在他亮可见人的瞳孔里,藏在他略带嘲讽的话音后面。

      自从于风雪说了叶花开傻帽之后,叶花开当然是一直怀恨在心的。但是她告诉自己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用武力欺负弱小是不行的,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报仇又岂在朝朝暮暮呢。
      许是三月扬州风光正好,七秀坊又来了一位访客。李今朝李小爷不知怎么逃脱了家里的魔爪,来秀坊暂避。李今朝和叶花开家中世交,两人从小没少在一起捣乱。李今朝家里在朝为官,且是武将。此子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人送雅号二爷。为了这个绰号,叶花开笑了他整整一年。但是小时候,叶花开没少把他弄哭过,什么将门虎子,人中龙凤都没在叶花开面前施展过。
      除了李二爷这个糟心的,叶花开最近心烦的就是清清那个小叛徒。自从他们一起在秀坊先生那边上什么子曰矣矣兮兮之后,清清就完全对于风雪有了一种盲目崇拜。就因为他于风雪会背诗经会说上几句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在这个问题上,李今朝和叶花开是站在统一阵线上的,虽然这是因为李二爷他从小就背不来诗句。叶花开也曾经开导过清清,于风雪这家伙嘴巴可毒了。清清说不会啊,于师兄都不怎么说话。其实你于师兄私下可没少气我,叶花开腹诽道。
      “啪!”先生一根竹条抽在神游的叶花开桌角上。

      叶花开看着桌面上自己写的作业,先生说要找一首关于花开的诗抄写之后拿最满意的一副给他。叶花开反反复复写着:“归安城廓半楼台,曾是香尘扑面来。不见当时翠辇女,今朝陌上又花开。”她和李今朝的名字就是出自最后一句。但是她怎么写都觉得字不够好看。

      想着她掏出腰间香袋里的剑穗,一个银白色的未完成的剑穗,编得有些歪歪扭扭的。她想了想师姐教的步骤继续编起来。谁知于风雪还没走,从里间拿着书走了出来。两人撞在了一起。他淡淡看了一眼叶花开手里的东西,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拿上剑正准备出去,被叶花开叫住了。
      “这是清清编得不好拿来给我改的,怎么样?还不错吧。”于风雪提着剑,正午的阳光从镂空的门窗中投射进来,衬得他个子非常高大。他带着青玉冠要被照得融化了。
      “不好看。”他一眼看去中肯得说。
      叶花开简直气得不行,心里要把于风雪挠死千百遍。这可是个单剑的剑穗啊!

      这下,叶花开开始跟于风雪冷战了。什么叫诸事不顺,第二天由于李二爷和叶花开写了一样的诗,先生很生气。有抄作业的嫌疑。罚抄两百遍,李今朝三百遍。因为字太丑。
      俩人辩驳了几句就闭嘴了,反正我们俩只会这一首这种丢脸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遗民几度垂垂老,游女长歌缓缓归。”叶花开看见摆在面前的于风雪的字怎么也罚抄不下去。她摸了摸花开那两个字,风流铮铮的样子,这就是力透纸背这就是笔酣墨饱么?
      门外已是夜落星垂,哪怕是春日夜晚也有些春寒料峭。盈盈露珠挂在林间,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夜风一度,纷纷滚落。刹那晶莹。别有一种东风夜放花千树的景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险些睡着的叶花开一个激灵。换了一身劲装的于风雪把剑哐当一声放在桌上。这下叶花开完全清醒了,她看清了于风雪,他没有带玉冠。梳着第一次见面那种简单的半头,身上带着热气胸膛微微起伏。难道是刚刚在练剑?
      于风雪走到叶花开背后,影子完全把她笼罩了。
      他怎么好像拔苗似的长高了?花开心里不断得打鼓。
      “写。”风雪提着嗓子说。把笔塞进她手里,右手展开一张纸,远看就像把花开罩在怀里。在叶花开的印象里于风雪总是要等她说一大串才会搭理他一句,也从来没有跟她这么高声说过话。
      叶花开愣愣得,草草粘了墨,由于没有润笔,陌上两字简直惨不忍睹。于风雪握着她的手稳稳得写下花开,后来她的脑袋简直一片浆糊什么也不知道了。
      两百遍里有一百五十遍是于风雪写的,先生第二天上课看了于风雪一眼只是摇头。

      流光易抛,时光荏苒。
      转眼又是一个乞巧节。时值皇后大寿,七秀坊准备大办乞巧节。叶花开走出忆盈楼的时候有些愣愣的,而后心中涌起滔天的紧张。姑姑让她领舞,最年轻的师姐们都是十六岁的时候站在那个高台的,她见过她们飘飞的红袖,金铃芊足点着鼓面,洁白的背像一只只白鹤,振翅欲飞。她终于可以在那里跳舞了,在于睿师叔和姑姑面前起舞。
      那她也是秀坊的佼佼的,不输给于风雪这个少年天才了是不是?他那个纯阳绝技好像还没有什么头绪,看他以后在我面前还怎么嚣张!
      叶花开的心像小鹿一样乱蹦,不知道是开心还是紧张。脸上止不住得笑。

      没过几天,大家都感觉到了叶花开的不对劲。她上课走神但是却不是想画本里的爱情故事了,她走路也不是大踏步了,但是扭扭捏捏的好奇怪。最奇怪的是她不和于风雪一起上下学了,也不缠着他了。每次下课于风雪都会盯着她,她就径自急匆匆得不知跑向哪里。
      李今朝偷偷拿了她的宝贝香囊,她也心不在焉得说送给他了。第二天,李今朝这个会使筷子的时候就会使枪的李二爷,居然背着一把剑挂个“剑穗”宝贝似的来了。不过,李今朝上武艺课的时候被于风雪虐惨了。

      叶花开的不对劲结束于一个夜晚。她抱着扇子坐在地上,回味了一遍刚刚的舞。手指在地上哒哒哒得瞧着鼓点。
      然后一下跳起来冲着学堂边的竹林跑去。如果那个挑剔鬼于风雪也说好看那于师叔一定也会喜欢。她想找到于风雪。就要现在。
      舞坊的地铺了特殊的十层锦缎所以适合秀坊赤足的舞衣,可是外面却是十字路。但是叶花开不觉得疼,她觉得身体轻巧得要飘起来,一瞬就可以飘到竹林,穿过这蒙蒙的白雾和星星的萤火。
      于风雪会永远记得那夜的叶花开,她穿着火红的舞衣披散着及腰青丝,黑色的碎发挡不住她灿烂的双眸。
      哪怕那天她盛装高髻,十指涂满了丹蔻,振足铃声飒飒和着霓裳羽衣曲。也不及万一。

      五年之后。
      听说他已经是江湖人人称道的侠者,听说他的镇山河浩然剑意滔天,听说他同辈之人再无敌手。
      “师姐师姐,有信。”清清拿到信就一路小跑到了叶花开处。
      叶花开闻信展开看了起来。
      他说勿念,吾安,他说他隐隐感觉到了纯阳先祖在剑意中的寓意,他说他已经可以和师父战成平手,他说他的剑穗又坏了。
      叶花开另展开一张薛涛笺,写上勿念吾亦安。两人的字竟然一般无二。不过,于风雪的更加硬朗叶花开的更加随性。
      ……

      “请坊主三思,天下大势所趋,武林已是鼓鸣兵涌,各大派已经集结赶往烛龙殿。秀坊此行已是定局,莫要犹豫,到时落得一个不仁不义的地步。”
      叶花开对着萧白胭说:“花开原因前去。”

      “主上,天下大派皆前往烛龙殿,我已放出谢云流的消息。于睿此女也不足为惧。点兵五万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天策府有何消息?”
      “李承恩已如瓮中之鳖,再无人是主上的绊脚石。这些武林莽夫早该清理。”
      ……
      “事成之后你想要何赏赐?”明黄色的帐子被吹起,里面的人轻转扳指。
      “但求一生服侍主子别无所求。”
      “很好。赐他金锅玉汤,把他熬成一盏长明灯油。生得这般心黑,朕让你生生世世赎罪。”说着他轻笑起来。

      李今朝的心里仿佛有一把烈火,烧得他刻刻不得安宁。他恨不得撕开血肉,掏出神魂才能罢休。当他感觉蹊跷的时候,他想他于风雪不是天下无敌么,他何必为他担心。当他知道花开揽下搜寻谢流云的任务进入烛龙殿时,他没来由得好心慌。夜探军营时发现空空如也他再也不能平静。他知道他一定会后悔终生。

      五天五夜的奔袭,风雨兼程,他握着银枪捅进了于风雪的左肩。
      李今朝赤红着双目说:“我想杀了你。”他转动银枪又扎进去一分。血花四溅在雪地里。
      “但是,我不能!”他几乎吼着说:“她不希望你死。”
      “所以你就一定不能死。”一字一顿声声泣血。

      于风雪如果能站在叶花开身边,应该有高出她一个头了。他青紫的眼袋干裂着嘴唇,唯有双眸像手里的剑锋一样凌冽。
      他像风雪一样飞旋,枪柄入骨般撞在李今朝的胸口,枪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决然,他很快。一剑劈开胸甲,剑柄猛击胸喉颈。三息之后李今朝仰面躺在血泊旁,于风雪走过时说:“这就是你我的差别。而我,一定会找到她。”
      李今朝张开的眼睛落满了雪,很疼。但是不及心里的悲凉。冰凉的雪水从眼睛渗进他的脑子里,温热的液体不停得涌出来。他觉得他从今往后不再是那个李今朝了。如果可以,他想这么融进雪里,因为这苍茫世间再不会有东西比他更冷。

      三月廿九,八大门派武林人士于烛龙殿,尽陨。

      又是三月扬州,夏清不再是那个跟在师姐身边的女孩子了。各派掌门最后还是被迎回门派,但是三月廿九那天的人却没有再回来。八大门派元气大伤。
      “夏师姐,我们这次去围剿烛龙殿余孽,能看到花开姐姐么?”叶九枝是叶花开的表妹,笑起来的眉眼有七分相似。
      “可以啊。说不定还能看见你今朝哥哥和于师兄。”夏清看着万里碧波,远远的鼓台伸出如凤首,飘来清脆如凤鸣的乐曲。

      纯阳宫,雪终年不消。于风轻是于睿的入室弟子,她像当年的于睿崇拜谢云流一样崇拜着大师兄于风雪。掌门师叔说,自风雪之后,纯阳百年无剑。
      她慢慢得走向师兄练功的后山,她今天是为了在出山之前,领教师兄的剑意。

      “于风雪你看,这画本里的皇帝为了美人倾尽山河万里。我觉得这样才是人间真情呀,你说你们祖师爷为什么要给这招取名叫镇山河呢?我看你把剑插来插去一点也不霸气,跟这名字毫不相符呀。”
      “我觉得你们祖师爷一定是个有趣的人。”
      “于风雪,于风雪,你能不能理理我呀?”
      叶花开清脆的声音犹在耳边,从远天传来。站在纯阳峰顶闭上眼睛,侧耳就能听见。

      于风轻踏上峰顶的那一刻,一声龙吟般的清啸响彻天地。一柄长剑宛若流光,入雪三分,剑尾的白色剑穗在风雪中轻吟。

      于风轻感到浩然广博的剑意,但更大的是一种悲怆。比纯阳的风雪更大更广,让她呆立雪中。

      十年前的那一夜里,于风雪就觉得自己顿悟了,他做到了师父说的心有山河。

      可是如今。
      山河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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