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周

59、第五十九章

　　对比了好几家可以装裱的店，林落落都不满意，可真是个挑剔的人。最终还是打电话咨询了赵老师。
　　靳程在一旁听到电话那头赵老师说听工作室的员工们都在私底下谈论她和苏溪城。林落落在这头默默地听着，靳程听到电话里赵老师的语气小心翼翼，把基本听到的事实描述完，林落落只说了个“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赵老师再要说什么，电话这头的林落落已经有些情绪激动：“赵老师，我不认为这么紧的时间还要用来谈论这些事情……”
　　说完，林落落仿佛也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立马借口说有电话进来结束了和赵老师的通话。靳程在一旁听着、不时用眼睛偷瞄着，现在她挂了电话，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但他更清楚，她不需要安慰和劝导，和现在心里憋着的那股劲一样，她需要自己慢慢去把伤心幻化成肺里的废气自己排除，外力至少直来直去的人力对她没什么用！
　　赵老师介绍的那家店很快就到了，店主是个戴眼镜的瘦高姑娘，长头发在身后梳成一个长辫子，连发尖都是辫到辫子里去的。听到店员接待后，她亲自迎接过来。
　　靳程好奇的多打量了几眼这个女老板，他还以为应该是个老头才对呢！
　　林落落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要求，可是那个女老板仿佛一直沉浸在这一组画里。靳程是个门外汉，只看得懂画得像不像，所以没有去凑这个热闹，到处观察着这个店。只听得女老板说道：
　　“姑娘，你这个画是双重的背景吧，单幅看似是一种状态，整组看其实是一个过程，而你想要表达的是整组！”
　　靳程听到有人这么描述，也凑过来看。
　　“这里，才是你最后完成的地方吧，自然而然不是事先安排！”店家看一眼林落落又看回画上：“在最新鲜、最烂漫处也会有空枝，多寻常，可也更加让人难忘！不好意思，画一打开，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多说了几句！”
　　“可我原本指望它花团锦簇，给人喜悦！”从昨天到现在，靳程第一次看到林落落的眼睛里有悲的样子，看来她是遇到知音了，于是忍不住去看店家说的那个地方。
　　那里该就是林落落说的静不下心来画完的地方吧。现在看到的是几枝在一片雪白中兀自停留的灰褐色树干和枝桠！靳程似乎明白店家说的话了，可是他更懂的是林落落说的话。
　　靳程还在凝神时，林落落和那个女店主已经把事情谈妥了。约定好来拿的时间，就拉靳程离开。
　　刚出门，林落落就接到了许韵的电话。
　　林落落客气地接了，然后说了句：“对不起，我不想出门！”，就把电话挂了，揉着额前的头发一副很是疲倦的样子朝前走去，靳程把手插进裤兜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他很想开口骂她几句：不就是个男人么，至于你和葛艺都这样过激的反应，真不懂你们这些女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上纲上线瞎折腾！可是自己实在是少有应付女生的经验，轻重实在难以拿捏，只好闭嘴跟上去。
　　她喜欢伤心就伤心吧，要怎么折腾也都可以，不过是花点时间而已。
　　一天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车子刚停稳，靳程就接到了电话，他拿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不免悄悄看了一眼林落落。
　　“谢谢你帮我搬画，画展结束后我请你吃饭吧！”林落落努力笑着，然后先下车上楼去了。
　　“取的时候我跟你一块吧，顺道就送到布展的地方！”靳程从车窗里伸出脑袋。
　　“好，如果到时候你有时间的话！”林落落往前走着，伸起一只手在空中向后招着。
　　“喂！”靳程在林落落走开后接起电话。
　　“靳程，落落她还好吗？”
　　“对不起，我并不想成为你了解她受伤程度的渠道，溪城，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靳程心里憋着一股气。
　　“见一面吧！”苏溪城在那头声音低沉。
　　靳程沉默良久，电话里一时间被悲伤弥漫。
　　“那你先忙，以后我们再约！”苏溪城的声音有些痛苦。
　　电话里又开始寂静，不过是一口气的时间，可是对于苏溪城来说好久好久，就在他无望地等待着靳程挂电话的时候，靳程说道：“把地址发给我，我过去找你！”
　　“好！”一丝激动涌上心头，苏溪城立即爽快答复。
　　忙了好一阵子，仿佛这个天天腻在里边的小屋子都仅仅只剩下处所的功能。林落落进门换掉鞋子后，就那么拿着钥匙四周环顾家里的一切，除了自己常在的阳台，偶尔滚滚的沙发，睡觉的卧室，恐怕其他地方都是灰尘了吧，哦，对了，最干净的就该是卧室的窗台吧，休息的时光都用来坐在那里盼对面窗户的人影、灯光，应该是被自己坐得最干净的地方。怎么，又想起他，林落落在门边使劲摇晃着脑袋，直到脑子里的那个影像被摇成水波碎在脑海里。
　　并没有放下包，林落落走进屋子，余光瞟到书架上贴的便利贴，走近一看，是靳程留给自己的那张，她想起一大早出门就看见蒙头盖脑躺在自己门口摇椅上的那个人，他是怕自己会去死么，这件事情是不是很严重，至少在旁人看来是会让自己崩溃的那种，林落落想到这里，眼角有一丝泪慢慢形成涓涓细流顺着眼角刚刚爬出就被她揩了去。放下包，开始打扫卫生，不，是大扫除，是过年家里除尘那样的大扫除，针对每一个角落，每一颗灰尘！

　　“我今天跟别人换班了，有时间，有什么你说吧！”靳程刚落座就冲苏溪城说到。
　　“关于林落落……”苏溪城摆弄着手里的杯子，抬头看了一眼靳程，恰好与他格外认真的眼神相遇。
　　“关于林落落，我很抱歉……”苏溪城又看了一眼靳程，他还是那副表情。苏溪城双手交错着，两只手的手指互相拨弄着。他坐直身体，“咳咳”地清清嗓子，刚要开口说什么，又闭上嘴巴。
　　桌上忽地传来苏溪城拍桌子的声音，靳程的茶杯在面前的桌子上晃晃悠悠，靳程换了一个眼神继续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跟你在这里来解释、道歉我跟林落落之间的事情。为什么我跟她之间就成了我要在你面前矮一大截，像是我人品道德都有问题那般？”
　　“哼……”靳程从鼻子里冷笑一声，起身就朝外走去。
　　“靳程……靳程……”苏溪城站起来，接连叫了好多声，靳程都没有停下来，整个茶馆的人都抬头看着他，也看着身影已经出门去的靳程。
　　靳程刚出门，肩后就被苏溪城抓住。
　　刚转身，靳程脸上就挨了苏溪城一拳。直接没有经过大脑，本能地，靳程就把手上的包直接砸到了苏溪城的头上，哗啦啦，随着包掉落，里面的书，药瓶子，耳机还有一袋牛肉干一股脑地淌了下来，落在苏溪城的脚边。他低头看着脚边的这些东西，这些都是前几天在靳程家里看着还不错，请他也帮自己买的，当然牛肉干不是，虽然是自己最喜欢的零食，但没有要求他一块买。
　　“关于林落落，为什么要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苏溪城站在原地，脚下那些零散掉落的东西也跟他一样惆怅。
　　“因为你对人情的态度让我怯步，你们认识四年后，她跟了你六年，等了你三年，你要是还没想清楚就不该跟她复合，四个月时间，你是在拿别人开玩笑吗？我早就跟你说过可以不爱了，但是不要伤害她。一个与你渡过最感性时光的人你尚且不为她考虑一分，你让我怎么敢纯粹的与你做朋友？”
　　靳程说完在茶馆门口老槐树下的石楼梯上坐了下来，苏溪城把脚边的东西全部装进包，也坐了过来。
　　“跟她合好，我确实忽略了很多现实的问题，那些当初迫使我们分开的问题，比如说我父母，比如说我们太不懂得迁就对方，这些我都没有考虑到是不是能够解决。可是三年来一直没有放下，这是事实，合好出于爱，这也是事实，我一直觉得什么都可以理智地去选择，唯独生命里的那个人，必须要听从于自己的内心。”
　　苏溪城撕开那袋牛肉干，剥开一颗放进嘴里，嘴刚刚嚼动，一股口水淌了下来。
　　靳程看一眼他，掏出一张纸巾，叠好递了过去。
　　“过年之前我已经在医院遇见过乐栈，一直没有联系。直到过年回家，因为她爸爸工作调动，他们家刚搬到我们家那里，什么都没准备好，我父母就邀请了他们一家到我家过年，于是旧事重提！”
　　苏溪城再次撕开一个牛肉干，这次他递给了靳程，然后自己又重新撕开了一个。
　　“在回来之前，我父母跟我谈过，我爸爸一直中立，可是我妈妈，一直就很喜欢乐栈，加之她本来就不同意我跟落落！你知道的，过年前我才知道微电影的女一号是她，回来后每天在一起工作，我妈妈一天几个电话想要说服，我实在吃不消，加上这次跟林落落吵架，我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工作，整个脑子快要爆了，一点灵感都没有，这让我很恐慌，我突然觉得像回到三年前我们吵得天翻地覆那样。接着我妈妈亲自来了，督促我和乐栈合好。我骗林落落她是来见老同学的，也就是在那天我动摇了，觉得心里那股执着的劲儿一旦松懈，整个人都会轻松不少！”
　　“你喜欢那个乐栈吗？”
　　“喜欢，不是像跟林落落在一起那样，想要把对方吞下去，时时刻刻绷得紧紧的，随时会有一种断弦的恐慌。和乐栈一起，我们都很轻松，有种刚刚好的感觉！即便我知道我爱的是林落落。”
　　靳程张嘴笑出声来，同时叹出一口气，一口自己觉得好笑的气，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你喜欢她！”苏溪城赶在靳程离开之前说到。
　　“那是我的事，和她没有关系，更和你无关！”靳程大步走开“现在看来你和林落落分开对她来说是好的。一辈子那么长，现在才真正开始，正好，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对于爱情，我们看法不一致，过段时间，一块喝酒吧，去我家！”靳程一只手在空中摇摆着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