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周

28、第二十八章

　　雪后初晴，蓝天似湖，素云如纱。
　　“落落，从后边搭把手”一个人承受了收纳柜绝大部分力量的杨春雅有些吃不消了，赶紧冲往大门外跑的林落落求救。
　　“哎呀呀，小心手，手，春雅……”跑来支援的林落落往车外拽着柜子一角，却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两个人力气使不到一块，干起了拉锯战。
　　“不行，落落，你那头先放下，这边我先支着，你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好，你小心啊。”
　　林落落边边角角扒拉着看了一遍，终于找到问题的症结，两个女人硬是把这个柜子从杨春雅掀开车盖才装进去的后备箱里顺利拿出。好在吴姐家的楼梯间够宽敞，两人把柜子搬到林落落屋子时已经是累得直接瘫倒在沙发里。
　　“实在不好意思，上次你跟我说给我做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现在做好了还要你当苦力帮我搬上来。”林落落喘了几口大气后，起身给杨春雅倒了杯水。
　　“这有啥，我本想加上你这小身板搬这个柜子绰绰有余。看来是高估我俩了，早知道听袁朝东的叫他帮忙搬！”
　　杨春雅起身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躺回去。林落落闻声爬了过来：“哎呀，有情况啊。都可以不这么客气啦！”
　　“不是，不是。”杨春雅突然谨慎起来，把手放到胸前。可林落落还是一脸坏笑，露着一口白牙盯着她。
　　“真不是。就是他看到我做就随口那么一说，我现在搬累了也那么随口一说！”
　　“不用那么紧张，我也就随口一开玩笑，瞧把你急得，哈哈哈！”林落落起身到了阳台边，查看着那一台子的花。
　　这本来是越描越黑的事情，可是林落落突然打住，收得太快，杨春雅又有些不放心，所幸也起身跟了过去。
　　林落落的阳台都可以当成一个小院子了，面积大，当阳。除了她的一堆堆和画相关的东西就是花了。
　　林落落把几盆在冬日里还绿意盎然的挑了出来。
　　“春雅，你回去的时候把这几盆盆栽捎回去吧，和你的种养殖场比是太小了，不过这个可以搬到家里去的嘛。喏，这个和这个已经有花苞了，开花很香的！”
　　“好啊，谢谢林老师！”杨春雅学着杨于镜的口吻，饶有兴致的一盆盆拨弄起这些花儿。
　　“说实在的，春雅，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袁朝东。我觉得他会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
　　正在拨弄手中一盆植物的杨春雅突然停住了手。
　　“你要大胆地去选择，不要怕，哪怕错了。”
　　林落落站起身用手遮住额头上的阳光。听到这么认真的声音，杨春雅也站了起来，坐在林落落平常画画的椅子上。
　　“落落，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20岁的时候就生了丢丢吗？”杨春雅抬头看向林落落，目光迷离，美不胜收。
　　“大学的时候我爱上了一个男生，我们相处得很好。可是少不更事，不久我们就发现我怀孕了。那时候我们都才19岁，算起来也是个大人了，可事实上那时我们都太孩子，两个人都被吓得不轻。后来我们商量，决定去医院做流产手术。”
　　讲到这里，杨春雅突然停住了，林落落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反过来按住，耸了一下眉骨。
　　“就在要做手术的时候，医生突然告诉我我的子宫壁太薄，如果流产手术做了，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孩子。我们俩都被吓着了，不知如何才好，恰巧他姐姐的同学在医院实习碰见了，于是急忙给他姐姐打了电话。他的家人很快赶来了，在知道情况后，通知了老师，然后是老师通知了我的家人，呵呵呵……”杨春雅讲着讲着突然悠悠地笑了起来，这笑让人觉得无比心疼。
　　“春雅，不想讲就不说了，好吗？”林落落赶紧拉着她的手想把她带回客厅。
　　“没事，落落。这事情好多年了，我从来不敢把它完整的想一遍，今天突然心里有一股劲，支持着我要睁大眼睛去好好看看。”杨春雅给了林落落一个大大的笑，继续说道：
　　“当我们两家的父母都赶到时，大家就在医院的门诊大楼门口把事情扯开了。可就在这时那个男生不见了。一开始他的母亲也比较讲道理，对我母亲说最重要的是先找到那个男生，如果确有其事，她们家一定会负责。可是他姐姐听着听着突然眼珠子一转一把把自己的母亲拉到身后，冲着正哭哭啼啼的我妈和一旁既心疼又生气的我爸说‘不急，在说这些之前要我们负责就叫你姑娘说清楚，她说孩子是我弟的，那就讲明白是哪天几点钟在哪里和我弟弟发生的关系，我们要对时间，不要乱扣帽子’。本来面色稍微得到一丝松缓的父亲在那一刻嘴唇剧烈地瑟嚅着，忍得满是血丝的眼眶含满了泪水。他不是无言以对，是深知他女儿才19岁，她只是一个大二学生。那时，我站在人群的外围，父母所遭受的羞辱，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我第一次如此刻骨铭心的领悟到‘我错了，这个错我改不了，只好一辈子不再犯！’”
　　杨春雅说完，林落落的脸已经难过得抽搐了，一双温暖的手递过来。林落落刚好迎上杨春雅的目光，那目光不比春日里的暖阳差，一改几分钟前的样子，她的一脸轻松让林落落误以为自己的伤心似乎不合时宜。
　　“哟，看你这感情丰富的，怕是感同身受吧！”杨春雅往后甩甩头发。
　　“你不是刚刚还很难过吗，不会是从哪里看来的故事忽悠我呢吧！”
　　“是真的，在我要跟你讲完的那一刻。我好像觉得后边没什么可以讲的了，所以莫名地轻松！”阳光透过她头发的缝隙，岁月正闲暇。
　　“那你不是在我面前也还故作坚强吧？”
　　“不是，因为不怕！”杨春雅望向林落落，林落落一脸等待解释的表情。
　　“我从来没有真正去面对过内心里的这件事，它像是我身上自己最想遮住的最丑的那个地方。但是当我把它告诉你后，突然发现我可以坦然地告诉任何一个人，我并不害怕。相反，少不更事时的缺根筋让我现在有了一个我很满意的孩子。”
　　说到这里杨春雅停住了，收住刚刚的笑容，思绪像飞回了很久以前：“当然，这期间我也经历和面对了许多你想象不到的困难。我父母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责怪过我，即使他们终日里一言不发的时候。”
　　林落落扶着杨春雅的肩膀慢慢地蹲下来，握住她的两只手，可这并没有打断她的思绪：“那天后，我再也没有回过学校，就连宿舍的物品都没有再去收拾。在丢丢没有出生的那几个月，我每夜都做噩梦，一觉醒来内心惶恐得如同整个人在黑夜中坠落，所以也几次进过医院，孩子也几次面临保不住的危险。直到哥哥回来，他把我带离了那个家和学校同在的城市，寄宿在一个战友姐姐的农场里，远离某些东西后我慢慢平静下来，也被那个豁达的姐姐感染，和哥哥商量他转业后我们一起办一个那样子的农场。”
　　杨春雅一口气把这件事情说完后，转向林落落，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叹了口起说道：“理所当然的，没有把大学读完成了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
　　“可是你依然比许多读了大学的人要厉害呀！你拥有同龄人无法比拟的成熟与睿智。你看得清周遭、了解自己，不像许多人比如我，你一路跌跌撞撞但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你看你的农场带动多少周边的农民就业，不仅如此你把培训中心那边好的课外活动都引进到村子，让多少农村孩子从小开始发掘自己。”
　　“那是当年我哥跟我去找村民们大面积承包土地时带大家设想的生活，我只是在旅行自己的承诺罢了！”杨春雅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眸子里还是满满的成就感。
　　“不扯远了，也就是说你跟袁朝东之间的问题是你的过去，你怕再犯同样的错误？”
　　“坦诚说，是的。我是个执念很深的人，那个时候有过的想法到现在从未动摇！”杨春雅神色有些凝重，低头抿紧了嘴唇。
　　“虽然我也是个感情上很懦弱的人，但是春雅我是这么认为的：当年你真的是承受不住年少轻狂的代价，可是也依然过来了不是吗？那现在呢，即便是又一次错了，你觉得你现在依然输不起吗？”
　　林落落的几句话，杨春雅一下子笑了，唇红齿白。
　　“你不懦弱，你很有勇气也很执着，那个苏溪城你等了很多年吧！现在似乎是旋转木马回到原地，你是在犹豫吗，还是说你已经移情别恋？”
　　“滚滚滚，恋谁啊？”
　　“靳大医生啊！”
　　“胡说，他们是好兄弟。我依然心里满满的全是那个人。”
　　“唉，求不得、放不下之苦啊！”
　　空气安静了，两个人沉默在各自的想象里。
　　“喵喵……”
　　“猫猫，回来啦……”一只小黑猫从阳台角翻进来，见到陌生人在，又缩了回去，林落落赶紧哄它，但她还是折回头逃走了。
　　“你养猫啦？”
　　“嗯，捡来的，还在怕生，过两天就好了。”
　　杨春雅刚开口准备说什么，结果电话响了，吓得她“哎哟”一声，直呼“完了！”
　　“我忘了要去接丢丢，落落，花，我换个时间再来拿，来不及了……”
　　这女人说着，“噔噔”踩着高跟拎着包就是一溜烟，楼梯间里回荡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