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周

21、第二十一章

　　大雪过后的晴朗从黎明的第一缕光开始，在阳台上画了一宿的林落落鉴证了昨晚由雪云满天到星辰点点再到这一束耀眼的光芒。
　　虽然毫无暖的感觉，但是阳光挥洒下的一大早恍然已不是昨日的世界。林落落把手头上已成形的画稿分别发给了文字组的苏组长和自己组负责联络交接的小黄后才开始准备洗簌睡觉。
　　总是这样子，在结束手头上的事情后的两三个小时里大脑总不能与之前的思路说断就断，可这时候的思维却也是最开阔最放得开的，关于接下来的故事情节，林落落的脑子里像电影镜头那样一幕幕鲜活的闪现着。
　　那个洗面奶的泡沫在脸上抹了很久，林落落也没有洗去，抹着抹着，她竟直接拿了干抹布擦净又跑回阳台，一翻速写本早已都画完，索性直接在打印机里抽出几张白纸。笔随心动，一会儿几张纸上已完完满满的堆叠着一些草得不能再草的图画，乍一看，全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可是林落落的嘴角却抑不住的往上翘。
　　把这些草图扫描存稿并发了一份给苏组长后，林落落才感觉到脸上干燥得紧紧绷绷，敲着脑袋仔细想想应该是洗了脸还没有擦护肤品的原因，于是到梳妆台前开始拍着柔肤水。
　　即便是熬了一晚上，林落落的脑子到此刻还是禁不住飞速地运转着，她几次三番使劲摇着脑袋试图把自己从这种状态中拉回来。是的，即便精力旺盛如她，可再这样下去也会精疲力竭而死的。
　　刚刚往脸上点上乳液，微信就显示邮箱收到信件。林落落又停下才擦好一半的脸打开邮箱。
　　是苏组长，看来对方也是一夜没睡或者就是真的起得很早，外面虽然已有了亮色，但是还看不到太阳。
　　苏组长说他两封邮件都收到了，成稿比自己预想当中的画面更好。同时自己也花了一整晚在构思接下来的故事发展。“我觉得主人公莺莺能够有一群活波的小伙伴，一个常和自己拌嘴的弟弟陪伴，生活得很幸福。但是她总要长大，要面对别离，所以以后她也要面对快乐背后的许多现实，父亲带着他们在屋顶上看黑夜中寄居的地方举行的火把节仪式的情节把这种幸福推到了另一个想要定格的高度，可以为后面做许多铺垫，这个构思很好啊！我会很快在文字组内组织大家再集思广益，尽快把文稿拿出来。林组长可以放心的去画。”
　　这几年来林落落从没像现在这样体会到自己不仅可以如此传神地去刻画人物角色，并且还能置身其中思考主人公的命运，从而在画画的基础上也去考虑故事的发展，和那个苏组长的想法总能一拍即合，这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让人觉得很有成就感。
　　把窗帘拉得死死的，手机也调到静音后林落落才爬到床上，准备狠狠地睡到自然醒。
　　“还是被窝里暖和啊！”林落落使劲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茧，光把头留在外面了，“今天谁叫我都没用！”长期一个人居住，自言自语已成家常便饭，并且她还乐在其中，这样子无所顾忌的对话有些让人洋洋得意。
　　起初脑子里还是关于那个故事的构想，有关于动作、表情细节的，有关于色彩的，有关于背景原型的，慢慢的这些东西淡成了她和苏溪城。
　　在开满梨花的山坡上，大家都在一起走走拍拍，作为组织大家一起出来玩的苏溪城总是四处奔走着，希望大家能玩得尽兴。林落落收好相机，靠着一棵老梨树，把包里的速写本掏了出来。眼前的不只是老梨树，飘飘洒洒的梨花瓣中是一对拍婚纱照的新人。
　　“哎呀，我觉得虽然很美，但是总有点飘零的感觉，好像寓意不太好啊！”
　　“亲爱的，心诚则灵嘛！哪需要什么寓意。”男生赶紧哄女生。
　　“不要，我们等到桃花开的时候再去照嘛，反正能赶在结婚前！”女生冲着男生撒娇。
　　“宝宝，拍都拍到一半了，就拍完嘛！”
　　“我不要，婚纱是白的，梨花也是白的，一点彩色也没有，不好看！”女生的心血来潮便是坚定不移。
　　“来都来了，多麻烦呀。宝贝，这套我们先拍完，等到桃花开，我们再补一套，好吗？”这是个很有耐心的男生。
　　女生终于安静下来，好好的拍照。
　　林落落的笔只把花瓣中那个准新娘画下来就停住了，少有的在旁边批注“身边有爱，宜喜宜嗔”，忘了这是从哪里看来的话，只是此情此景真的很写意。
　　苏溪城靠着她慢慢地坐下来，接过画，又还回去。林落落的肩上，头发丝里都零碎的掉了些花瓣，苏溪城一瓣瓣捡起夹进随手带的笔记本扉页里。
　　“落落，如果明年梨花盛开的时候我们还不能结婚，那么我们就私奔吧”他搂过林落落，口中呼出的气息酥酥痒痒穿过她的颈直达心窝。漫天的梨花落在他们的身上、身旁，三月的阳光好暖好暖。
　　所谓满足也不过这一刻，林落落特别想就这么坠落。可是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还是把她拉了回来，这是梦啊！林落落睁开眼，对刚刚的一切依依不舍。
　　刚想埋头再睡，那个“叮叮咚咚”的声音又响起来，是敲门声。虽然是冬天毛茸茸的睡衣，但林落落还是把身体遮在门内，只把脑袋探出去。
　　“干嘛！”外面的光线刺得林落落睁不开眼。
　　“你都不用看我一眼吗？”
　　“用看吗？揪揪。”林落落试着把眼睛眯开一条缝。
　　“你不会是昨晚又通宵没睡吧！”
　　“怎么，只允许你们医生晚上上班啊？”林落落算是能完全睁开眼了，却因为没戴隐形眼睛，还是半眯着眼，把一颗脑袋夹在门缝里。
　　“女孩子家不要对自己那么狠。”靳程很想伸手去揉揉她那蓬蓬的头发，可是想起苏溪城又缩了回来。
　　“我要不对自己狠点，不久这个世界就会随时随地对我想狠就狠！”
　　她的这套言辞真实却那么可爱而不是残酷，这个姑娘总是让他心疼又不敢对其乱施以援手，深怕就破坏了她自得其乐的那个小世界。
　　“杨春雅说你电话打了很多都打不通，就打给我，我偷空从医院跑过来的。聚会定在今天晚上，你跟我过去还是等她来接你？”
　　“你在上班对吧？”
　　“嗯”靳程点点头。
　　“那我跟她去吧，要不然我要走到你们医院去等你！”
　　“你给她回电话讲还是我跟她说？”
　　“当然是我跟她说就可以了，干嘛还要转来转去！”
　　“好，你记得给她回了电话再去睡，也记得定闹钟，不要睡过啦。等会儿我从医院走，不过来叫你的哟！”
　　“明白，真是啰嗦！”
　　林落落关上门，给杨春雅回了电话，一看时间两点多了，还能睡一段时间。
　　被窝里还是一样的暖和，可是一闭眼就是刚刚梦里的情形。对那种感觉很贪婪，却又很痛苦。
　　林落落起身，在床前的地板上坐了下来，渐渐是仰躺然后侧身趴着望向床底下：那里有一个不大的箱子，她伸手用食指一点点抠着那个箱子的边沿。思量再三，她挪进身子把那个箱子够了出来。
　　箱子里是几个速写本，首页标着起始日期。林落落抽出最下面的那一个，不用寻找，几下子就翻到想要找的那一页。
　　画上蓝天黄土映衬下，一片梨花林随风飘摇，飞舞的花瓣里一个嘟嘴的姑娘拎着婚纱的裙裾而立，这是梦里的那幅画。
　　关于过去，不敢去想，不敢去面对，哪怕是这些旧物。
　　林落落心里有丝丝隐痛，合上那个本子，放回原处，把那个箱子推进床底下的最里边，然后起身去洗簌。

　　晚上的聚会，依约杨春雅来接的林落落。到了餐厅袁朝东已经在那里张罗。苏溪城和靳程是最后到来的，两个人虽然是差不多时间到，却也不是一起来的。
　　因为大家都说天气冷就该去吼两嗓子，所以吃饭倒也迅速，很快就要换场地。按照来时的方式，林落落依旧要和杨春雅搭车，那个邓刚才出餐厅的门就粘着杨春雅姐前姐后的套近乎，到了车边就直接说要坐杨春雅的车。
　　苏溪城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一言不发。靳程几次冲动，但是暗中看苏溪城，知道他心里比自己更看不下去，于是由憋了回来。
　　大家倒也放得开，歌声从无间断。袁朝东说除了他自己大家都可以喝酒，这样子可以保证酒后有人可以把他们一一送回去。
　　作为全场女士中关系最好的两位，自然从一开始林落落和杨春雅就形影不离，吃饭坐在一起、唱歌坐在一起。不过作为场地的提供方，杨春雅少不了要中途起身去跟其他的人打打招呼。
　　只要她一离开，那个邓刚就赶过来给林落落又是倒茶水，又是问这问那。林落落是个不愿意告诉别人太多自己事情的人，也不愿给别人难堪，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分别坐在别处的苏溪城和靳程对这个小伙子的一举一动也是换了无数种情绪看了又看。
　　“哎，这首歌是我的。”前奏刚起，那个邓刚迫不及待的找起另一只话筒，又绕过茶几到林落落身边“落落，我们一起唱吧，这个你肯定会唱的。”
　　忽然被点名的林落落愣愣地接过话筒，听了两句没吭声，邓刚居然还趁空隙说道：“一人一段哈，落落……”
　　本还想忽悠过去的林落落赶紧摇头示意不想唱，可是这个不识趣的家伙唱了几句还真就停下来回头看着林落落。
　　靳程刚想起身就看到苏溪城已半站起，就又坐回去，可还没坐稳就看到苏溪城也坐了回来。
　　“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林落落的歌声已然响起，《往事只能回味》，小子还真是会点歌啊，两人同时瞪向邓刚，小伙子在忽闪忽闪的灯光下眉开眼笑，两人更是恨得牙痒。
　　不过林落落一唱就没有停下来，邓刚几次插嘴跟，却发现被林落落偏细的声音带得他像在怪喊，几次张口立马被其他人叫停了，说是好好听林落落唱，他本人也粗神经的乐呵着不在意。
　　一曲终了，大家伙在掌声之后又回到拉家常的拉家常、喝酒的喝酒、玩游戏的玩游戏中去了。
　　偏偏这个家伙又凑过来跟林落落说着什么，可是实在太吵了，几次三番林落落都没有听见，邓刚就只能凑到林落落耳边去讲。
　　这一下子就被那边的苏溪城和靳程看到了，那么近的距离，怎么了得，两人不约而同坐到离邓刚近一些的地方，靳程勾过他的肩膀把他一下子带了过去，本来没喝酒的两人挪过杯子说三人一起玩掷骰子的游戏。
　　虽然不远，林落落也听不清在讲些什么，只一会儿，三人就轮流着都开始喝酒了。这游戏越玩喝酒的间隔时间越短，直到邓刚通红着脸摇头说不行了。
　　靳程这才痛快地转身回到点歌台点了歌，刚点完恰巧上一曲也才被唱完，于是话筒传到他这里，他递给苏溪城，苏溪城看过来，他扮个鬼脸，为刚刚的合作默契。两人开始唱起来：
　　“在雨中漫步，蓝色街灯渐露，相对望，无声紧拥抱着……”暴露年龄的歌曲，冷战了几天的两人或许一直没想好要怎样彼此面对吧！
　　到了最后时刻，大家都轮着唱了歌，有人又提议说杨春雅还没唱，这个人当然是袁朝东。
　　他提议完，立马有一大票人附议，这也包括林落落，靳程这个爱闹的人更是穷追不舍。
　　杨春雅也不含糊，点了歌，把外衣站在直立的话筒那就扔过来给林落落，把大卷发往身后一甩恰好跟上节奏，“那是个月亮就是个月亮，并不是地上霜……”歌声才开始，男同志们的口哨声已是一片。杨春雅的高音并不与画面上张惠妹的走心脱节，场面一下子沸腾起来了。几个男生女生都站了起来跟着手舞足蹈，不过倒是没插嘴，杨春雅一个人唱着，全场嗨着。
　　一曲方罢，袁朝东赶紧递过去一杯花茶，还嘻嘻笑着称是歌迷献茶。茶献毕，杨春雅刚走下来，袁朝东立马把一只话筒递了上去，“等等，我觉得有一首歌必须要跟偶像你合作……”
　　“切……”他才说完，大家都异口同声鄙视他的献媚。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这个皮肤黝黑的大男人得意的笑着。
　　坐着的人们各种表情看着他，可是歌曲的前奏开始大家就变成听歌的路人了，这是张杰的《逆战》，大家都等着看他俩的配合。
　　“战车在发烫，勇士也势不可挡……”俩人都唱的太好了，连表情、互动一起。
　　两人唱完，转身看着大家，可是却没有动静。正当有人要憋不住鼓掌的时候，只听见靳程的声音响起“哎哟，我说，张杰这个小子唱歌唱得那么好，关键是还长得帅，真是太便宜谢娜了……”
　　大家哈哈笑成一片故意不理袁朝东，但他也不甘示弱，对着话筒喊道：“掌声在哪里……”
　　有人很配合的回应：“拿去……”
　　继而整个房间里鼓掌的鼓掌，跺脚的跺脚，气氛到了最热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