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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进京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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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仁宫,紫檀木雕富贵花开的千工架子床上,躺着一个容貌姣好,衣着精致的妇人,她大约四十几岁,细腻白皙的皮肤让她显得更年轻几分。
“陛下,太医都说无法了,你就不要再费心了,当以国事为重!”久病使得太后的脸色很苍白,不过即使是劝诫的话,她的声音里也充满了似水的温柔。
“母后宽心,吾知道轻重,张季原来报,已找到当日为吾解毒疗伤之人,不出半月,那人便会进宫为母后医治。”楚辰坐在床边,耐心地为太后解释。他俊逸的脸庞上是满满的信心和微笑,谁也看不出他心里的紧张与无奈。
太后闻言没有轻松半分,而是皱紧了眉头,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安和心疼。
“陛下何时受的伤,是不是前次出京之时?哀家都说了别去,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是天下共主,不该如此鲁莽。御医都无法的事,何必强求。”
楚辰倒是没有反驳太后的话,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无事,吾这一行有些收获,如今已握住定王一党的把柄,三日后便会行动,届时吾会派人护住清仁宫,还请母后安心。”
“既如此,陛下万事小心,定王落网,天下皆安。”太后伸出因病枯瘦的手,拍拍楚辰的手,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吾定当万事小心,母后安心修养,神医定有办法。”楚辰朝太后温柔一笑,便起身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出太后寝宫,来到殿外,吩咐身边侍从。
立时便从外面跑过来两队精悍的侍卫,将清仁宫团团围住,没有皇帝令牌,任何人不许出入。
而皇宫里的其他地方,安静如故,仿佛不曾知晓清仁宫的事。
清仁宫,皇帝离开后不久,一个五十开外,穿着紫色衣裳的富态嬷嬷走进寝室里,跪在铺着貂皮的脚踏上。
“娘娘,奴婢已经把消息送出去了。”
室内静了几息之后,传来了太后略带疲惫的声音:“如此,便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富态嬷嬷起身,将鲛纱制成的帐子放下,才缓缓后退,离开寝室。
无人看到,太后躺在床上,痴痴地盯着绣满仙鹤的帐顶,出了神。
许久许久,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角流出几滴清泪,苍白的唇,缓缓吐出一句沙哑的话:“天下,是我儿的,阿深,莫怪我,我会和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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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沈家人,宜安就跟着张季原上路了。一起的人并不多,除了张季原,就只有十个护卫,还有一个派来伺候宜安的侍女,叫露珠。
连着坐了三天的马车,宜安实在是苦不堪言。虽说是走官道,也并不平坦,更何况这是三伏天,闷在一辆马车里很是难过。可若是打开车门,路上的滚滚黄沙就会飞进来,把人弄得灰头土脸的。
还好马车只用坐三天,之后就在余州坐上了一条官船。
宜安对此很是兴奋,她生长在山区,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船呢!更何况是这古代的船,而且再也不用闷在那个马车那个小空间里了!
在船上飘了半天之后,宜安更高兴了,因为她没有晕船,本来她还担心没坐过船的自己会晕船呢!
张季原安排的船有两层,护卫和船工都住在第一层,宜安和露珠,张季原住在二层。
宜安对水上生活很感兴趣,她经常打开房间的窗子,向岸边看去。
“笃笃笃”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宜安放下手中的游记,看向房门。
房门被拉开,穿着浅绿色衣裙的露珠走了进来。露珠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脸圆圆的,很可爱,据她自己所说,她从小就被家人卖了,一直在知县府里当丫鬟。前几天知县和张季原看她机灵,就把她安排到宜安身边伺候她的。
“娘子,大人问您要不要出去外面赏景?”露珠轻声问道。
赏景?张季原约她赏景?这不太正常啊!这几天他都没怎么搭理她,好像看她不顺眼的样子,现在这是想通了,那便去瞧瞧吧!
宜安让露珠先出去,然后换了一身比较庄重的衣服,开门出去。人靠衣装马靠鞍,只要有条件,她不喜欢亏待自己,也不想别人看轻自己。
江面上风平浪静,大船缓缓前行,偶有微风拂过,给这炎炎暑天,带来几分凉意。
宜安从楼梯上走下,就看见一个白衣墨发的挺拔身影立在船头,听见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身,薄唇勾起,露出一抹笑容来。
宜安不禁在心里叹道,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啊!本身条件就好,身高容貌都是小说男主级别的,能在皇帝身边做近卫的,肯定也是出身世家或者权贵,又算得上年轻有为。这样的人,有几分傲气也是正常的吧!
张季原看着眼前穿着桃红色华丽衣裙,踏步而来的美人,不由得失了神。
她平日里淡妆着素,便已经美如仙子了,而她如今换上了夺目的桃红色,配饰更为华丽,给她清丽的美又增添了几分高贵,让他的眼睛移不开半分。
“大人找民妇何事?”相处几天,宜安总算是知道了该如何自称,她一介白身,又是已婚人士,只能自称民妇。
而正失神的张季原乍一听到宜安说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在说“民妇”,心里苦笑一下,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出发好几日了,还不曾问过娘子,是否觉得不适?”
宜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否不适?这都第几天了,现在问不觉得太晚吗?
“还好,没什么不适的。”宜安语气中带了两分不满。
张季原是个聪明人,他听出来了这两分不满。不过他觉得情有可原,毕竟是被他强带来的,可,他也不是自愿的。
“娘子心里怪我,我没有办法,若是有人能治好太后娘娘,娘子也不会有这一遭。只要娘子看过之后给个准话,便不会有半分麻烦,陛下乃是圣主。”
宜安心里一窒,这才意识到张季原也是奉命带她进京,她的不满来得半分理由也无。而皇帝也是误以为她医术精湛,才想着让她为太后治病,这也是一片孝心。原来,没有错的人,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张季原,宜安心里涌上一股羞愧之意,脸上也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连耳根子都发烫了。
自己应该向他道歉的吧!宜安抬高了头,直视张季原的脸,不出意外地在他脸上看见无奈的神色,心里更加羞愧了。
于是宜安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低声道:“张大人,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张季原看她道歉,心里是高兴的。他把话点明了,她能够想明白,这说明她是个聪明人,以后两人更好相处。而她这幅不谙世事般的孩子举动,却让他觉得有几分好笑。
“无妨,娘子想明白就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为陛下分忧,是我们的荣幸和职责,对于有功之人,陛下从来不吝惜赏赐。”
“嗯,谢谢张大人指点。”宜安红着脸点头道。
张季原正想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宜安听力也很好,两人同时看向前面那条船的船尾。
只见船尾上站着一个穿着蓝衣的男人,他挥舞着右手,大声叫道:“季原,季原,是你吗?季原?”
张季原无奈地扶额,他深知自己兄长的脾性,若是听不到回答,他一定不会停下,所以他只能无奈地答了一声:“是我,二哥别叫了。”
宜安早猜到那是张季原的熟人,只是没想到是他二哥。照理说他二哥应该也是一个贵公子,但是会有这样在船上大喊大叫的贵公子?
张季原的二哥确定了是自己的弟弟,就让船工把速度降了下来,等张季原的船靠近,就搭上木板,带着一个小厮跑到了张季原船上。
“四弟,你怎么在这呢?”张季原二哥好奇道。
“我奉命出京,二哥不要多问了。你这是要回京?”
“是啊,我带了一船的丝绸,等到京里我就能好好赚上一笔了。”
在两人说话的同时,宜安也在打量着这位张家二哥。他身高和张季原相当,五官也和他有几分相似,不过要更柔和一些,皮肤也更白。
“四弟,你不和哥哥介绍一下这位娘子。”张家二哥余光瞟了宜安一眼,脸上满是暧昧之色。
张季原很了解他这个哥哥,看到他的眼神,他就知道他二哥在想什么。不过不介绍也说不过去,于是他道:“二哥,这是夏娘子,陛下的客人。”
然后又对着宜安道:“娘子,这是我二哥,张景行。”
宜安朝张景行点点头,微笑道:“张二公子”。
张景行则一本正经地朝着宜安点头,脸上也没有了那轻浮之色。
“张大人,张二公子,民妇有事,便先告退了。”人家兄弟叙旧,宜安也不想做那打扰人的,就要回房。
“嗯,娘子请便。”张季原微笑点头,有些抱歉之色。
宜安颔首转身,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