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思绪》迦纳莫尔

23、第23章

　　苏奈从背来的半人高的背包里往外一件件地掏各种油盐酱醋生活用品，蹲在角落里一边分类一边偷偷打量着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宋思绪的脸色。

　　南青芽搬了个矮凳坐在苏奈面前，从零食堆里拿出一盒蛋黄派，看着她整理东西。

　　苏奈挡着嘴，小声问：“南姐，我哥他怎么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

　　南青芽“唔”了一声，细细的咀嚼着嘴里的蛋黄派，几秒钟之后才接话道：“可能没睡好吧。”

　　苏奈摇摇头：“他没睡好脾气很大的，不会这么安静而忧郁好像一首伤秋悲春的抒情诗。”

　　南青芽望天状。

　　苏奈紧接着又嘟囔了一句：“怎么反而好像失恋了一样。”

　　“咳咳咳……”南青芽被蛋黄派的残渣呛了一下，微微弓着身子，一条胳膊抵着膝盖挡在脸旁，把宋思绪随之而来的视线格挡在外。

　　被宋思绪瞪了一眼的苏奈猛地哆嗦了一下，侧过身去深埋着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只听到宋思绪轻轻地冷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上楼去了。

　　南青芽喝了一口苏奈带来的奶茶，顺着食物下去的还有一颗提着的心。

　　在余光里看着宋思绪慢慢消失在楼梯口，南青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前天回来的时候，思绪哥还是很开心的啊，”松了口气的苏奈把油盐酱醋和水果蔬菜放进厨房里，在冰箱旁整理着里面的东西，“南姐，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南青芽又“唔”了一声，捧着奶茶杯不说话。

　　苏奈拿起冰箱里的酸奶看了一眼保质期，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小跑着冲到厨房门口：“南姐，你今天也很不对劲耶！”

　　抬头看了眼苏奈闪亮着八卦光芒的眼，南青芽别开了脸。

　　苏奈激动地握着她的手蹲在她面前：“南姐，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南青芽淡淡地瞄了苏奈一眼，抬起一只手扯了扯她肉嘟嘟的脸。看着她被拉长的脸颊，神情有些恍惚地想起昨天和宋思绪的对话。

　　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南青芽真切地体验到了凭空耳鸣的感觉。

　　以为只有在小说或者电视剧里会看到的场景，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南青芽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耳朵坏掉了。

　　如果不是她的耳朵坏到了，那就是宋思绪的脑子坏掉了。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宋思绪，对面的青年脸红到了耳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宋思绪有一万种表情，这种纯情的羞涩，却绝对不会是属于他的。

　　那一瞬间，南青芽只觉得手心在发汗。

　　“就，就是一种假设……”宋思绪垂着眼睑，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手边的桌面，“我就……只是随口问问……”

　　“呃……”

　　宋思绪静静地等着，南青芽却许久没说话。

　　他终于忍耐不住地迅速扫了她一眼，有点不耐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喂，你傻了吗？问你话呢。”

　　口吻的粗鲁却掩盖不掉左右闪躲的眼神透露出的心虚，宋思绪自出道后八年，从来都是女人对他穷追不舍，爱情这种于他来说全然陌生的体验，那是演再多的戏都无法让他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熟稔的。

　　南青芽没想到过会被告白，更没想过的是被告白的对象居然还是宋思绪。

　　她也的确是傻了，即便工作时可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却没有具备任何应对现在这种突发状况的技能。

　　她只能侥幸于宋思绪的措辞：“只是……假设？”

　　宋思绪没有点头，在几秒钟的沉默后，他终于直视着南青芽的眼睛。在这一刻，他不能逃避，否则南青芽会比他更懂得该怎么巧妙地逃避他的问题。

　　“不是假设。”

　　“……”

　　“南青芽，我真的喜欢你。”

　　“因为我们上床了？”南青芽忍不住问。

　　某个字眼让宋思绪明显的动摇起来，他呼了口气，比起他的反应，好像冷静地说出那两个字的南青芽比他更阅历丰富一点。

　　虽然事实恰好相反。

　　“跟那个没关系……也不是没关系，以前我没发现我喜欢你，直到跟你上……咳，那个了……之后，我才明白的。”

　　“……”

　　“你呢，你对我……”

　　南青芽有点困惑，一时之间也没有回答他。

　　她不是不信宋思绪的话，他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去，因为没人敢随便忤逆他，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没什么好撒谎的。

　　就像他说的，他以前没有想明白，做出来的事很不合情理，南青芽只当他是在跟她较劲什么的。

　　现在他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她不能不正视他的这一席话，那毕竟是一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人最真挚的感情。

　　即使对方是素来游戏人间的宋思绪。

　　她不想随便伤别人的心，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说些场面话来敷衍过去。

　　“我们合作了八年了，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应该也有点明白的吧？”南青芽苦笑道。

　　宋思绪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僵直着后背，勉强点了点头。

　　“所以我也没必要骗你。我从来没把你当过可以交往的对象来看过，所以也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就只是想安安稳稳地陪着你工作，看着你不断地往更高处走，守着你别招惹是非，仅此而已。”

　　“那现在呢，”宋思绪不死心地追问，“即使以前你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开始考虑还来得及吗？”

　　南青芽有点为难地道：“这也不是我主观意识能够左右的。你那时候说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升华一点，我也想过了，其实我并不介意把你当朋友，毕竟在一起八年，也已经算是朋友了，对吧？”

　　这就好像你问对方索要一百块钱，对方不愿意，拿了一块钱给你一点心里安慰。

　　所谓的退而求其次，或许对别人来说就可以满足了，但宋思绪的胃口从来就没那么小。

　　然而他也不能强迫她，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南青芽，这女人是谁都驾驭不了的。

　　当然若对象是别人，他也根本无需在这里考虑一堆有的没的，早就可以两情相悦了。

　　偏偏他谁也没喜欢，就喜欢上了这世界上对他最无感的一个人。

　　南青芽看他低着头不答话，走过去抬手捧着他的脸。

　　跟他的视线相对，南青芽微微笑了笑：“我慢热又无趣，你不觉得我其实并不适合你吗？只要改改游戏人间的态度，洁身自好一点，你会值得更好的人。”

　　宋思绪皱眉道：“你是不是还要给我发一张好人卡？”

　　南青芽玩笑道：“但你不是好人啊。”

　　宋思绪：“……”

　　看着他无语的表情，南青芽拍了下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

　　“我没有勉强你，只是想让你考虑一下。”

　　“我不会跟任何人组成一个家庭，所以我不会考虑，”南青芽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严肃道，“虽然谈恋爱这种事对你来说或许没必要想那么遥远。”

　　“我也不只是想玩玩而已啊，我以前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只要你愿意，我会为你做很多改变。但为什么不行？有个人照顾你，不是很好吗？”

　　南青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不是很好：“我有我的理由。”

　　“我就不值得你放下那个所谓的理由吗？”

　　南青芽怔怔地看着宋思绪。

　　有那样一个人，会让她放下吗？她没想过。比起家庭，她更想要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需要背负任何的责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必为了别人而活着。

　　在她发呆的功夫里，宋思绪抓住了她的手，手指插｜进她的指缝里，两手跟她十指相扣着。

　　南青芽看了一眼那纠缠在一起的手指，仰起头来。

　　“我会努力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也喜欢我的。”

　　虽说这种话从无数女性眼里的男神口中说出来，能让人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感，但南青芽不在乎这种心理满足，更不想让别人为她单方面的付出。

　　她断然摇头道：“你放弃吧，没必要做这种无用功。”

　　宋思绪在这段对话里早已冷静下来，以他多年积累的演技，满不在乎的表情很快出现在他脸上。

　　“那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南青芽张了下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思绪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说了句“我去热菜了”，就大步走出了书房。

　　在数分钟的僵立后，南青芽抬起双手，缓缓交握在一起，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宋思绪的一点温度。

　　她不能在自己拎不清的时候给别人任何期待，但她已经警告了宋思绪，既然他不放弃，那么她也是可以期待的吧？

　　宋思绪是她遇到的人里，唯一有可能治疗她心理洁癖的人。也或许真的有一天，她可以真正的对一个人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