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冰心》照水红蕖

5、第 5 章

　　半晌，江无缺才道：“夜百合大婶，大师父确是被关在在唐门别院中么？”夜百合道：“不错。唐门劫到大宫主之后，立刻将她押送到此。今日我与荷露、柳烟本打算前往一探虚实，不料此处虽为别院，却戒备森严，机关重重。我们三人竟险些失手。”江无缺点点头，道：“你们可曾找到了大师父被关押之处？”夜百合想了想，道：“听说唐门别院筑有地牢，大宫主十有八九是关在地牢之中。”
　　江无缺思索片刻，道：“今日你们已经打草惊蛇。但唐门要布置机关，尚需时间。何况唐汛等一干高手中了迷香，若缓上两三日，等他们功力恢复了，只怕更加不利。我们动手，不如就在今夜。”他顿了顿，又道：“荷露跟我去，夜百合大婶和柳烟都受了伤，你们就等在外面吧。”
　　小鱼儿跳起来道：“我也去。”江无缺轻轻按着他坐下，微笑道：“移花宫的事情，从不假手于他人。你也等在外面，接应我们吧。”小鱼儿撇了撇嘴，大声道：“你当我是为了那老妖婆？我是不放心你！你要救的是大圣贤也好，大混蛋也好，小鱼儿一概不关心。我只照看自己兄弟的周全，至于其他人，就算死在我眼前，我都未必会伸一伸手的！”

　　乌云遮月，丝丝细雨笼罩着夜空，四野一片死寂。三条人影飘落在后花园水池边。花园不大，黑黢黢的空无一人。远处几点灯火，还隐隐传来喧哗之声。三个人无声无息地朝那灯火通明处飞掠而去。
　　穿过几条曲折幽暗的回廊，眼前是一大片极开阔的空地，青砖遍铺，连一棵树也不长。空地四角各有两盏羊角风灯，灯光穿过细密的雨丝，照亮了空地中央一座二层的小楼。楼内似乎并无灯火，喧哗声却一阵阵传出。再细看才会发现，原来这小楼除一扇极厚重的木门可供出入之外，竟然完全没有窗户，上上下下都用砖头砌得死死的，半点光亮也无法透出。
　　潮湿的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小鱼儿嗅了嗅，在江无缺耳边低声道：“这里应该是炼药的地方。”江无缺点点头，突然手臂一扬，八盏风灯竟同时熄灭。黑暗降临的一瞬间，三条人影腾空而起，落在那无窗小楼的屋檐上。
　　楼内的喧哗声却突然停住了，一切都恢复了安静。整座庄院再看不到任何灯火，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檐下雨水滴落的“嘀嗒”声，便只剩下一片死寂。突然，脚下的飞檐猛地炸裂开来，无数瓦片夹着劲疾风声，顷刻间笼罩了三人周身上下。
　　情急之中，江无缺和小鱼儿各托住荷露一只手臂，身形已冲天飞起，去势竟比漫天的瓦片还快了几分。三人听声辩位，足下连踢，近身的数十片屋瓦被一一弹回，击中了随后飞来的瓦片，铮然有金石之声，原来竟是以生铁铸成。不待铁瓦落尽，三人的上跃之势已竭。
　　忽然眼前一亮，屋顶升起数盏硕大的孔明灯，将空地、小楼和三个人的身影都照得雪亮。小鱼儿暗叫不好，心念一转，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便直直下落。他本已跃起两丈多高，凭这一坠之力，竟将没了瓦的屋顶踢出一个大洞，身子直摔向屋内。便在此时，空地周围的黑暗中突然弓弦声大作，十几支箭擦着小鱼儿头顶堪堪飞过。江无缺与荷露身在半空，已将那箭的来路看得清清楚楚。两人手臂连挥，黑暗处立刻响起一连串惨叫。江无缺趁攻势稍缓，忙运力将荷露推入屋顶洞中，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屋内烛火摇曳，密密的一排排木架足有两人高，堆满了各种珍贵的草药。刚才，明明有喧哗声从这里传出，可现在整间屋子却空无一人。这时，忽听外面一阵嘈杂，有人朗声道：“三位好朋友，若再不出来，别怪我们放火烧屋了！”
　　小鱼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唐门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却原来呆得可以！你们抓了那疯疯癫癫的移花宫主，想让她说出移花接玉的秘密，是么？”听得此话，屋外众人竟突然安静下来，小鱼儿继续道：“但她自然是绝不肯说的，即便说了，你们又怎敢相信一个疯婆子的话？不过，如今却有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摆在眼前，就看你们要不要了。”唐门众人静默半晌，终于听一人沉声道：“阁下是谁？为何夜闯唐门？”小鱼儿嘻嘻笑道：“我是谁，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却只怕你不敢进来。可惜呀可惜，全武林最大的秘密已经送到了家门口，唐门却不敢要。”门外那人终于忍不住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小鱼儿笑道：“移花宫少宫主花无缺在此，移花接玉的秘密，天下没有第二个人比他知道得更清楚了。只要以他师父的性命相逼，他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花无缺”三字一出口，唐门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江无缺仍不动声色，只是含笑看着小鱼儿表演。荷露却一把扯住小鱼儿，急道：“你……你想干什么？”江无缺连忙拦住荷露，轻声道：“别慌，小鱼儿自有他的道理。”
　　门外的吵闹声渐渐止息，听那人又道：“既然如此，就请花少侠出来相见。”小鱼儿笑道：“你以为花无缺是呆子么？他现在出去，怕不被你们当成了箭靶子？”那人冷冷道：“移花接玉的秘诀尚着落在花少侠身上，我们又怎会伤他性命？”小鱼儿干笑两声，道：“你们虽不会伤他性命，却有办法弄得他半死不活。我若是他，情愿被烧死在这里，也绝不出去的。”
　　门外那人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小鱼儿笑道：“也不想怎样。只是花少侠一心惦念他师父，只要你们把邀月宫主交出来，他自然有问必答。”那人厉声道：“做梦！死到临头还讨价还价！识相的就快些出来，否则别怪水火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