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未熄gl》焚棂

2、chapter2

　　嘉靖三年夏，林木茂密时有虫鸣鸟语。因帝王治理有方，将军英勇抵敌于外。中原地区尤为繁盛，与西域友国交易来往和谐。
　　尤其是长江以南，最为人间仙地。
　　那里的女子有着一口伶俐口齿，语气软糯，使人陶醉。个个皮肤白皙水润，因是这方水土养育了这等美人。
　　此地居民，多半是临海而渔，受天为业。每户人家结伴出海时，都会请道观里的道长来此卜卦，看海上有无凶险。因是这般，所以此处的道观众多，也乃是道教最是繁盛。
　　但也常有心术不正之人，偷习道家禁术，在富贵人家中受命。但偷习道家禁术之人，常会被所习禁术侵蚀，也大大减少了心术不正之人以身犯险。
　　但是此处远于朝廷，贫困至极。而大多人家却要付女儿昂贵的嫁妆，导致了大多数平民百姓家中有了女儿，便将其投井溺水，或抛弃野外听天由命。
　　官府也不知悔改，强收女儿税，在这件事上，更加了一层霜。
　　山田村中有产妇要接生，大家却紧张起来。并非是担心产妇，而是担心生出个没把的娃。
　　过了半天，接生婆终于从闷热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怀中抱着用旧衣服包裹着的娃娃，娃娃在她怀中哭闹着，好不热闹。
　　看到产婆出来后，一家子人走上前去询问。
　　产婆一脸喜悦的对他们众人祝贺道：“你家老婆体力是真的好，一点儿都不娇气，很顺利的就产下了娃。”
　　然而当家的男人却有些不开心，连忙走上前去扒那被子。
　　刚出生的孩子受不了风寒，尤其外面还刮着海风。产婆连忙转了个身，挡住男人去扒孩子的被子。
　　“陈当家的，是女孩。”
　　那个男人听到是女孩后，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还请张奶奶把孩子找个地方扔了吧。”
　　产婆正要开口劝阻，却被里面出来的一个人撞倒在地。
　　一个满头大汗，身材壮硕的女子，走出来后就扇了那个男人一巴掌。
　　“扔？你敢扔，老娘就把你头拧下来！”女人面露凶光，盯着那畏畏缩缩的男人骂道：“老娘在屋里半死不活的给你生娃，刚生出来就要扔了？”
　　男人实在是没办法，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委屈地嘟囔道：“你也知道咱家这情况，朝廷要上交女儿税，咱们怎么交得起？还有，女儿成年后的嫁妆，怎么办？”
　　那个女人愤怒后，沉思静想起来。想想也是能体谅他刚才说的这番话。
　　她过了半晌，有些尴尬的扫了一眼四周的乡亲。毕竟这个男人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这般坐在地上苦闹，让人看了笑话。
　　她伸出手一把将男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温柔体贴的将他身上的灰尘拍了拍，安慰道：“我也能体谅你。朝廷这是逼我们贱民，生个女儿都要交税。”
　　男人看到自己老婆有些体谅自己，一时情急要抢夺她怀中的婴儿。
　　没想到他还来抢孩子，女人恶狠狠地又扇了他一巴掌，冲他吼道：“老娘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留下这个种！”
　　看到老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男人立马换了张脸色，跑去安慰道：“你身子强健，以后还可以再生的。”
　　这两个人一直在这里吵闹，周围的人看的越发热闹起来。产婆看着周围人，又看了看他们，觉得他们这次争吵实在是不妥。
　　“你俩有啥事商量，就进屋里商量，在外面让人看笑话？”
　　“不是我要闹。产婆你接生过很多个娃，也知道其中的厉害。我们这种家，在山田村中是最穷的。生了男孩，勉强给口饭吃，也能养活。男孩长大后还会帮我们传宗接代，并要了女方一大笔嫁妆。再怎么样，总比生个赔钱货好吧！”
　　女人一听，急脾气立马上来了，气的脸红头胀的，食指指着男人的鼻梁高就开始数落道：“女娃就是赔钱货，男娃就是宝？当年追老娘的人山田村里都是，我就看你有个臭皮囊，就跟你过日子了。如今你却当着我的面，说女娃是赔钱货？我跟你半辈子，你跟我讲讲，一年里的活我做的多还是你做的多？”
　　“我怕生个带把的，也会跟你也一样，还不如个女娃和我一样。”女人说着说着，心里越觉得，跟面前这个男人过了一辈子，被他这么伤了心，实在是委屈。
　　说完这句话后，便抱着孩子进了屋。
　　产婆跑到男人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窝，使了个眼色。
　　让他进屋里赶紧给老婆赔罪，要不然那女人闹起来，得哄好大一会儿。
　　看着男人进了屋，把门关上，产婆也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钱，喜滋滋的走了。
　　进了屋里，看到女人抱着娃在床边上哭着。地上还有一盆盆血水，是自己老婆拿命给自己生娃的血。
　　自己也觉得自己混蛋，老婆跟着自己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也实在是不容易。前些年生不出孩子，她求了很多偏方，喝了很多药。有一次不小心信错了人，差点儿要了命。
　　这次好不容易生了娃，却要被自己扔了，她生气也是正常的。
　　生个娃也好，不管她是男娃还是女娃，有个人气劲干活也快活。忙活了一天看到别人家的娃娃吵着闹着，要让人抱着，自己看着也羡慕。
　　虽然说现在的女娃嫁妆得多得很，自己这贫苦百姓家根本拿不出来。干脆这女娃当男娃来养，这辈子都陪在身边养老，不嫁人了！
　　陈智跟老婆赔罪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老婆给哄笑。陈关氏看着老公也是下定了心思，心中突然有些内疚起来。
　　她摸了把男人的脸庞，问道：“疼不疼？”
　　男人握住她的手，放在怀中，笑着摇了摇头：“不疼，还得多亏你这巴掌打得好，把我给打醒了。”
　　就这样，他们把孩子养到了十二岁。孩子长高了不少，力气也大了，有时候出海打渔，也把孩子带上搭把手。
　　一家子虽然穷，但是过的也是快乐。陈智有时候也会想到，自己没个儿子，香火延续不下来，也会难过。陈关氏和陈智过了半辈子，也知道他就这点儿心愿。
　　虽然这个女儿容貌生得极好，活泼好动做事也伶俐，但唯一一点儿是不能传宗接代。
　　“妙儿，跟着娘去集市上不？那里有玩的，娘一会儿有些事，离开一会你还能帮娘看着摊。”一大早，陈关氏就要去集市上去贩卖新鲜海鲜。
　　可是最近手头有些紧，粮米也涨价了些，家中也不多了，需要铜钱去买些回来。因为镇上有自己家的亲戚，向他们借一点儿，勉勉强强过段日子。
　　不过这几天海鲜跌价厉害，不知道这些海鲜能卖个多少钱。
　　陈妙儿现在跟个小大人似的，比别家的孩子懂事很多。便从床上穿上衣服后，下床走出屋外，去水缸里舀了勺清水，洗了把脸。
　　跟着陈关氏一路走到镇上的集会上，找到一块儿空地便把担子撂下。
　　陈关氏看了一下四周卖海鲜的人，有很多人的海鲜都比自己家的肥美。
　　她在陈妙儿的耳边咬耳朵：“妙儿，你去打听一下别家的海鲜各个多少斤钱。”
　　陈妙儿点了点头，便去问价。
　　那些人看着陈妙儿眼生，根本就不会想到是自己同行。但是看着陈妙儿年纪小，仗着她不认识价钱，故意将价钱提高了些。
　　陈妙儿也知道她们的心思，漫步尽心的挑选了一番，便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陈关氏的身边。
　　厌恶的瞥了一眼那几个摊贩，对娘亲嘟囔道：“她们都欺负我年纪小。”
　　陈关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她们看着你年纪小，想骗你。可没想到你是我陈关氏的女儿，天生的聪颖骗不了。”
　　得了乖，陈妙儿心情好多了。
　　看到那个问价钱的女孩家是陈关氏的女儿，那几个摊贩互看一眼，戳笑道：“我以前就听闻陈关氏生不出男娃，还不许把这个娃扔了，再生一个。”
　　另一个摊贩，问那个说话的：“生了个女娃，为啥就不再生个男娃？”
　　“还不是那女娃克的？这陈关氏也是不懂大局的人，她嫁给陈智那么多年，还不知道自己男人想要什么？无非是想要个带把的，延续香火。”
　　“当初死活非得留下这个女娃，落得个现在不宁静，一切都是自找的。”
　　她们这帮妇女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一些话也落进了陈关氏的耳里。
　　陈妙儿也听见了，心中很气，可是娘在这里，自己也不好意思去和他们争论。
　　她们男人来送货后，听到她们又在数落陈关氏，一个男人站出来，脸色特别难看：“生意还做不做了？”
　　那个妇女怕他们家男人，耷拉着脸坐到自己摊上。
　　另一个摊贩冷哼一声，讽刺道：“当年那帮男人中，就你追陈关氏的狠，现在还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