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梦账》吾奚

2、Chapter 2

　　周末双休，长期驻扎单身狗阵营的庄允礼被庄母勒令必须回家。去公司加班的计划被打乱，庄允礼抱着闲里偷忙的心态进家门，玄关的鞋柜上只剩一双粉嫩的HELLOKITTY款拖鞋，他面部一僵，抱着侥幸心理，打开鞋柜，里面有雪地靴、棉鞋、运动鞋，还有一双雨鞋，三挡放满，却没有备用拖鞋。庄允礼用穿着毛线袜的脚轻触地板，瓷砖的凉气瞬间从脚底传来，他的五官都搅在一起，只能认命的把穿着灰色袜子的脚塞进粉色拖鞋中，莫名合脚。

　　这让庄允礼更加悲愤：绝对不能让庄沄若继续和庄母住在一起，吹的都是什么枕头风！

　　一直独守空房的庄沄若：自己表述不清，意味不明，怪我咯？

　　庄母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瞧见儿子回来，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笑眯眯地说：“果然衬你，儿子，妈妈给你买了新衣服，待会儿去房间试试，给妈妈看看。”

　　庄允礼见庄母走过来，把包放在沙发上，自觉弯腰在庄母脸上留下一个早安吻，接过庄母手里的盘子。

　　庄母：“上楼叫你妹妹起床。我做了她最爱的鲍鱼羹。”说完又回到厨房继续忙碌。

　　早前创世刚起步，庄允礼起早贪黑，时常不着家。

　　有一次庄允礼应酬到半夜，忍着胃痛回家，不料后半夜疼痛加剧，他去楼下倒水喝药。结果起夜的庄沄若见他的房门开着，下楼找人，发现哥哥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幸亏平时庄沄若帮庄母提东西，手劲足，硬是把一米八五的大高个从地上拉起来。

　　庄允礼忍着痛，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在一楼：“别告诉爸妈。”

　　庄沄若轻手轻脚开门，送庄允礼去医院，输液至凌晨六七点。为了不被早起的父母发现，她开车猛赶，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厨房和客厅之间的玻璃上印出庄母忙碌的身影，一向晚起的庄父破天荒地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

　　“咦，你们怎么从外面回来？”眼尖的庄父发现企图弯腰偷溜到楼梯口的两个人。

　　庄允礼听见声音，心中咯噔一声，慌张地看向已经站直的庄沄若。

　　他看见他的妹妹从背后掏出一袋小笼包，悄咪咪地对庄父说：“早上突然想吃小笼，就出去买了。妈还没做早饭吧，爸，帮我们跟妈说一声，不用烧我们的份。”说完附赠一个笑脸。

　　庄允礼盯着那一袋小笼包，神色复杂。

　　回到房间，庄允礼问庄沄若：“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庄沄若崴了他一眼：“给你买白粥的时候顺带买的。这些是吃剩的，开了一路的车，现在消化得差不多了，我回去继续吃。”

　　那晚以后，他思忖良久，决定自己搬出去住。

　　庄沄若和庄允礼一样，都是计算机系，所以她在大学期间抽空帮庄允礼写程序。庄沄若从小学画画，高中开始画漫画，大一出版第一部原创作品《风》，故此在公司兼任美工，偶尔写游戏剧本，编小程序。

　　等公司稳定后，庄沄若毕业，直接进入创世的美工部，工作没有顾虑，依旧和父母住在一起，三餐吃好，睡觉睡足，小日子过得贼舒坦。

　　庄允礼敲了两下房门，里面没有回应，以为人没醒，谁知开门进去看见庄沄若正趴在书桌上状是无聊地逛淘宝，他走近瞥了眼屏幕，五颜六色的零食包装，忍不住吐槽：“多大的人了，还吃这种小零食。”

　　移动鼠标的手一停，庄沄若低头回道：“多大的人了，还穿HelloKitty，少女心满满呀！”

　　庄允礼跟着她的视线低头，发现书桌下的蓝格拖鞋，心情更加不美好：“你偷穿我的鞋！”

　　庄沄若抬头，当着庄允礼的面，翻了一个大白眼：“这尺码，大冬天，你想露脚后跟？”怕他不服，还把脚挪到HELLOKITTY拖鞋旁，两者对比，蓝格拖鞋明显短了一大截。

　　庄允礼的抑郁表情成功逗乐庄沄若，她心情一好，把鼠标丢给庄允礼，意图十分明显，庄允礼看了眼界面，伸手输密码。庄沄若自觉回避，等他按下确认才转回来，说：“卖你一个消息，咱妈最近迷上母子同款。你的新衣服，两个字，骚气。”

　　目送庄允礼赶去房间检查衣柜，光想象他看见半个衣柜的骚粉时的表情，庄沄若就按捺不住笑，哼着小调，把电脑窗口关闭，拔出U盘，乐悠悠地下楼吃鲍鱼羹。

　　吃完早饭，庄沄若“噔噔噔”跑上楼拿笔记本，再下来，庄母仍然不停地抱怨庄允礼：“才放一点鸡汁就不吃，你这孩子的嘴怎么那么没福气！”

　　庄沄若坐在沙发上，边插U盘边附和：“就是，加了鸡汁的鲍鱼羹多鲜美，你个大傻子，不会享受美食。”居然敢嘲笑她买的零食，哼，没福气！

　　庄允礼避着庄母的视线，瞪了庄沄若一眼，对方非但没有瞪回去，还回赠一个大大的笑脸：“妈，你前阵子给我哥买了那么多衣服，趁他人在，快都试试，一件也别少啊！”

　　庄允礼：！

　　坑哥达人庄沄若欢送庄允礼上楼，忽略他离去时欲哭无泪的表情，自个儿继续逛淘宝，搜罗美食。

　　庄母看完庄允礼的试衣秀后，坐到庄沄若旁边看电视。

　　沉浸在美食中的庄沄若余光瞥见身旁坐的人一身粉红，惊诧道：“妈，你怎么换衣服了？”话刚问出，楼梯口又出现一个粉红人。

　　“哈哈哈哈哈哈，你别躲，让我拍一张！”庄允礼不等庄沄若掏手机就拉着一旁看报的庄父躲进书房。

　　庄沄若满脸可惜地坐回沙发，右手刚搭上鼠标，左手就往庄母口袋里摸，熟练地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满屏的绿色植物已成为过去式，粉红成功霸占整个屏幕。

　　庄沄若手脚利落地把照片发到自己手机里，嘴角含笑，这个月不用担心花销了。庄沄若把手机塞回庄母的口袋，末了还有用手抚平周围的褶皱，狗腿地给庄某揉肩：“妈妈棒棒哒！”

　　庄母舒服地坐着，享受服务。

　　“青哥小心！”女人的惊呼吸引了庄沄若的注意。

　　瓜子脸，大眼睛，标准的网红脸。

　　这是谁？

　　庄沄若尝试记起这张脸对应的名字，被大脑告知人脸匹配失败。

　　原因：与数位女星的脸，相似度高达80%，无法确定。

　　此时画面一转，巍巍角峰，浮云如轻丝般缭绕山间，悬崖枯木垂空，一只手艰难攀住树枝，长衣袖顺着姿势下翻，露出青筋暴起的手臂。伴着女人的惊呼，脆弱的树枝咔嚓一声，带着人直直往山下坠去。

　　坠崖的过程，由远及近，镜头特写，上扬的眉眼平添三分阴柔。深邃的眸子染上惊慌，看着周围的事物，来不及捕捉便飞逝而上，一旦触碰崖岩，脆弱的肌肤会大片撕落，殷殷红血，森森白骨，生之希望，何其渺茫。

　　惊慌不在，重燃的是对死的坦然，瞳孔倒映苍茫天空，晶莹酝酿，欲滴还转，直至眼睑合上，一滴泪现于半空，无限死意蔓延。

　　片尾曲，从无至有，幽幽传来。演员表在侧边滚动，庄沄若快速捕捉到一列字：唐沐苏饰繁青羽。

　　突然，庄沄若记起自己还没有记账，划开手机屏幕，点进聊天页面，编辑文字：散食学院铺子100元（TZG）。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一会儿，加了一句：胶原蛋白果冻，超好吃！

　　等她发现自己的吃货属性要暴露时，消息已经成功发送。反正对方也不会看，怕什么？庄沄若若无其事地把手机丢到一旁，暗嘲一句：美色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