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不是人》点点枫火

1、神秘公交车

　　这几天天气已经转凉了。

　　就在人们准备迎接夏天之前，那股寒流覆盖了整座城市，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一片寒冷的空间中。

　　冷风将街道上的落叶吹到公路的两旁，枯叶紧紧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只有下一股风或者飞快行驶的车辆经过，它才会被吹到另一个地方，却又在另一个地方紧紧贴住，如此周而复反。

　　一团不知道是谁落下的纸团也被风吹到公交车亭里。正在等车的乘客们一个接着一个不留意地将它踢到一边，直至它安静落到了一个小坑里。

　　伊凡裹紧身上的大衣，朝着有些冻得微红的手哈了几口气，然后再用力搓了搓。双手终于有了一些热度，伊凡咬着下唇，微微蹙眉望着那平静的公路，今天的车来得晚了。

　　旁边一起等车的路人纷纷上了车，原先还有些热闹的公交车亭，现在变得安静下来。

　　伊凡有些无聊地低头看着那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自己脚下的纸团。她歪着头，认真打量着它。

　　明明没有任何生命的象征，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但它就算是出现了，也只会被其他的生命摆布。
　　就像是这样……

　　——伊凡伸出脚，将那纸团踢到了一边。

　　就像这样，被人随意的决定它的位置。

　　要等的那辆车还是没有来。

　　刚刚又吹起了一阵风，那阵风将伊凡的长发吹到了一边。伊凡稍稍挑眉，不厌其烦地抬手将头发理顺。她正好偏头过去，又看到了那个纸团。

　　嗯……

　　伊凡慢慢走过去，仿佛居高临下一般低头看着安静平躺在地上的纸团。盯了半晌，伊凡才弯腰，不顾它怎么脏，便直接捡起它，然后准确无误地丢进了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里。

　　有垃圾就要捡起来。

　　伊凡看着垃圾箱身上写着“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八个大字，便拍拍手上的灰尘，满意地笑了笑。

　　伊凡无聊地吹着气玩，又晃悠回到椅子上，她倒吸了一口气，还真冰。

　　一道明亮的灯光照了过来，原先只是有着昏暗亮光的候车亭里面被照得明亮起来。

　　伊凡抬手遮住了双眼，等她慢慢适应了之后，才放下手。这时候，候车亭旁已经停下了一辆崭新的公交车。伊凡还记得，这辆车上是写着“九十九”。

　　九十九路公交车停了半分钟，没有人下车，而这里只有伊凡一个人。它发出了几声鸣声，似乎在催促着乘客要上车。

　　公交车终于发出了要开动的响声。伊凡忽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车前，趁着车子还没有开，便踏上了车。

　　伊凡投了一块硬币，冲着司机笑了笑。伊凡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座位，便随意找了一个方便看窗外风景的座位坐下。

　　车上很安静，耳边只有车子的轮胎和地面摩擦，还有发动机的声音。但奇怪的是，明明穿过闹市却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任何声音。

　　伊凡朝着玻璃哈了一口气，那透明的玻璃立刻蒙上了一层雾。伊凡勾起嘴角，伸出手指在呼出的雾气上随意画上了东西，这图案抽象到就连伊凡也不知道这个画的是什么。

　　大概是动物？还是水果？

　　“妈妈~那是什么呀？”

　　耳边传来了一道软糯的声音，伊凡没有理会，仍在继续自己的创作。

　　“你自己问问姐姐啊，问姐姐她在画什么。”又有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

　　伊凡的肩膀忽然被一道微弱的力道拍了拍，伊凡笑着转过头。

　　“姐姐~你在画什么呀？”小孩奶声奶气道，他用伸着自己红红的手指，指着已经蒸发得差不多的窗户。

　　伊凡认真地看着那个小孩，小孩脸上也是红的，但那双眼睛还是很明亮，仿佛在黯淡的车厢里发着亮光一般。

　　“你觉得这个像什么啊？”伊凡也伸手指着完全蒸发不见，已经透明了的玻璃窗。

　　小孩也是一脸严肃地盯着那透明的窗户，但看了好一会儿还是认不出来，便干脆扭着小身子将手拍在玻璃上。那透明的玻璃也沾上了明显的红色小掌印。

　　“你认出来了吗？”伊凡绕有兴致问。

　　小孩儿一脸迷茫地摇摇头。

　　“你看像苹果吗？”伊凡继续哈了一口气，用手指画了一个并不圆的圈，还没等小孩说话，伊凡又在旁边画了一个方框。

　　“像不像小汽车？”

　　“像不像变形金刚？”伊凡又画了几个折叠的长方形。

　　没过过久，小孩便笑了出来，看着那又重新透明的玻璃窗笑得咯咯咯响，甚至还激动地将小脚踩到伊凡的腿上，双手用力地拍在玻璃窗上，那原本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也沾上了许许多多的手掌印。

　　有小的，也有大的。

　　伊凡看着小孩兴奋的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认真开车的司机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倒映出看着玻璃窗笑着的乘客，又低头直视前方，继续开车。

　　“谢谢你。”身后那道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

　　伊凡回过头来，冲着那个女人笑了笑。女人看着笑得很高兴的孩子，脸上那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满是温柔。

　　“不好意思，弄脏你的衣服了。”女人忽然低头看着伊凡的大衣。

　　伊凡也低头看着染上了一些红色痕迹的大衣，歪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才抬头笑道：“没事。”

　　“今天是孩子的生日吗？”伊凡盯着女人身上那沾着的奶油问道，伊凡柔声道：“生日快乐。”

　　“啊，是啊……谢谢，谢谢。”女人伸手用手指沾了一些奶油，伸到了嘴里，喃喃道：“三岁了……真甜。”

　　小孩儿在女人怀里扭着小身子，看着还是很兴奋。

　　车子忽然一个转弯刹车，伊凡下意识地身体往前倾，手机也从包里面掉了出来。

　　伊凡皱紧眉头，盯着滑到了旁边的手机。

　　一只手忽然拿起了手机，再将手机递到伊凡的面前。

　　“谢谢。”伊凡笑道。

　　“不用谢。”捡的人看起来年纪还小，身上穿着一身校服，但声音已经开始变声了，声音带上了一些嘶哑。

　　“走路，上课都不要玩手机哦。”男生忽然提醒道。

　　“嗯。”伊凡抬头看着男生，轻轻点头。

　　“唉，我就是上课玩手机被老师给抓到的，然后手机也被缴了，学校还通知了家长，我爸妈不让我带手机的，所以我今天不敢回家，现在只能搭上了这班车。”男生面露难色，也哭丧着一张脸，直直看着伊凡，闷闷道。

　　“姐姐，你说我回家后，我爸妈会不会打我啊！”男生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男生憋嘴道：“早知道我就不上课看直播了，虽然没有直播刺激，但是重播也能看啊。”

　　男生叨叨了好一会儿，到最后他已经哭出来了，他抬起头来，瞪着一双泛红的双眼，语气异常认真。

　　“姐姐，你说我今天那么晚回家，他们是担心我还是要打我啊？”

　　男生双眼直直看着伊凡，眸中带着某些坚定之色，还有那种莫名的期盼，仿佛伊凡要给出的答案很重要，可以给他一个安心或者失望的结果一般。

　　“要是你手机还在的话。”伊凡扬起手机，笑道：“你爸爸妈妈找不到手机，你也没回家，他们肯定打电话叫你回家吃饭了。”

　　“你看那么晚了，要是生气，他们现在气早就消了。”伊凡伸手拍着男生的头，安慰道：“早点回去，家里暖和，就算挨骂了也不怕啊，至少爸爸妈妈在那里。”

　　男生呆呆望着伊凡，慢慢地憋嘴，像是要忍住哭声，但眼泪却刷刷刷地往下流，要哭不哭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周围再次陷入了平静，只有车子发动机的声音。

　　伊凡深深打了一个哈欠，便趴在了前面椅子后靠上，歪着头看着车上已经坐满了的乘客，大概不是错觉，伊凡肯定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过了片刻，伊凡抬手锤着微酸的肩膀，转头换了一个方向。

　　窗外那陌生而虚幻的风景，已经不是市区该有的模样了。

　　车子好像开了好久，伊凡坐直了身体，定定地望着前方，那是一座上月刚刚建好的桥梁。

　　伊凡站了起来 ，扶着椅子走到了司机那边。

　　桥梁愈见清晰，好似不过多久，车子就要滚过那座桥上了。

　　“师傅。”伊凡忽然开口。

　　“在这里下车。”

　　司机没动，车子仍在行驶。

　　伊凡眨着眼睛朝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座位，调好了语调笑道：“我已经到了，你们呢？”

　　呲！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响。

　　车子猛然停下，伊凡先前已经抓紧了扶杆，才勉强不让自己身体摔倒。

　　伊凡笑道：“师傅今天加班啊？”

　　司机闻言转过头来，忽然咧嘴笑道：“是啊，客人多，加班能多挣点钱。”司机眼睛盯着那装着钱币的箱子。

　　伊凡循着司机的目光，稍稍挑眉，笑道：“师傅喜欢开车吗？”

　　“我今天是第几个客人啊？”伊凡又问道。

　　“就你一个，这几天天气冷，很少人了，但客多，我也高兴。”司机脸上并不见一丝疲惫之色，一张清秀的脸上在微弱的光下，显得有些激动。

　　“师傅真辛苦。”伊凡笑着应了一声，转头看着紧闭的车门。

　　忽然手中的手机闪了一些，伊凡皱眉看着通讯公司发来的祝福短信，随手删掉。但手指不小心点进了浏览器的软件。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上星期的旧新闻，但因为在首页的原因，它的标题依旧很醒目，伊凡顺手点了进去。

　　“富贵大桥建筑工程不合格。于上月x日晚x点x分，本市九十九路公交车经过时正好出现崩塌，全车乘客司机都不幸遇难……”

　　伊凡抿着双唇关掉了新闻，抬头疑惑望向正笑着看着自己的司机，伊凡忍不住开口。

　　“原来这里的鱼类可以离开水面那么久吗？”

　　司机：“……”

　　伊凡摇摇头，便收回手机将它放回包里，她走到车门，伸手抓着门把。

　　过了片刻，伊凡忽然回头，嘴角微微上扬。

　　“你很喜欢开车吗？”

　　伊凡的眼神应该是和善温和的，但司机却猛然生出了一身汗，他直接道：“他们要我送他们回家！”

　　伊凡依旧温和地笑着。

　　眼前的人看着明明是一个普通的女生，但司机仿佛被她的眼神盯到不敢动一下。他的鱼脑里不容思考和看穿这个女生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莫名的心悸。

　　哪个正常人会在晚上乘坐一辆没有人的车？会面不改色地和一群面目狰狞的人聊天，看他们哭笑？

　　司机就是不知不觉中被一股莫名让鱼寒冷的气息给笼罩住，他眼神慢慢变得惊恐起来。

　　这个女生的身上明明就是散发普通人类的气息，为什么回有这种能力？如果她是人类，还是看不透的人类，那么也只有……

　　“你姓什么？”司机问完便后悔了，暗暗骂了自己几句，自己鱼生还那么短暂，怎么就那么不自量力？

　　“伊。”伊凡很配合道。

　　这个字彻底将司机给镇住了。

　　是了，如果是人类，那么这个女生只有可能是前辈们传说的除妖师……身为穿过这座城市的江里的一只鱼，他也是见过一点世面的，当今夏国最大的术士家族的姓氏……就也是伊。

　　司机的教不由发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你叫什么名字啊？”伊凡反问道。

　　见司机说不出话，伊凡也很耐心地等着司机。

　　过了片刻，司机才哆哆嗦嗦道：“我……我……我不知道。”

　　“那叫小九吧。”伊凡抬头看着车牌，愉悦道。

　　“谢……谢……大师。”言罢司机便连忙道：“大师！我只是一条普通的鱼啊！我那天路过这里，他们叫我送他们回家，我也没办法，我就送了！我没害过人！上过车的人类我后面都会放下他们啊！大师！”

　　司机嘴里哭着喊着，但身体已经僵硬到麻木，丝毫不敢乱动，生怕这位传说中的除妖师会一刀劈死自己。

　　“你喜欢开车吗？”伊凡又问了一遍。

　　“啊？”

　　“小九，我家车子挺多的，但前几天司机退休了，你喜欢的话来做我司机吧。”伊凡拍了拍身上那件干净的大衣，一脸愉悦道。

　　新上任的司机鱼九：“……”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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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吓人……对不对？
好温馨啊的说。
然后，这个作者＝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