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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往事书46 记忆之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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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牢狱中剩下的九个撒拉弗不能放出来，他们将会死去，米迦勒会想明白到底应该选择自己的正义还是更多人的生命。”耶和华淡漠的宣告了最终结果，一手撑额半垂着眼显得漠不关心。
剩下的炽天使已经如他所想的送给了各大贵族，这大概是神主会做出的最大让步，路西法能从他银白色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不耐烦的情绪。成为副君之后耶和华终于会跟他商讨政事，但跟他想的不同，神主在一小时后一定会失去耐心，然后固执己见，一锤定音的结束问题。
不知道耶和华是不是本身就如此，面对文书和政令比在床上更加没有耐心，大圣堂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那张冷漠的面孔也透露着随性和散漫。
“我会转告米迦勒”，路西法合上文书，从位置上站起靠近了神座，他和米迦勒的席位分列御座左右两侧，其实近看依旧离神座有着很远的距离。
耶和华终于放下了撑在额侧的手，抬起眼来看他，“结束了？”
“嗯。我也不想再谈这些了，耶和华，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打过的一个赌，如果我成为副君。”
“就给你一个礼物，像普通的爱人那样拥抱，亲吻，行走在阳光之下，和别人的眼中。我记得。”耶和华抬头看着不断走近的路西法，嘴角上扬起来，突然伸手扯住了路西法的领结。
路西法显然是没有意料到他的突然出手，差点摔倒他身上，撑在御座扶手上才稳住，水蓝色的眼睛一时间睁的很大。
面纱从耶和华的脸上脱落，他看着盯着路西法近在咫尺的脸庞，松开手去摸那天使的耳朵，更凑近了靠在他耳边，“路西法，你想以后朝会都这样吗。”
眉间开始叠起，路西法的脸色恼怒起来，起身退开了神座，片刻之后又回复了一贯的平静，“当然，如果您愿意将我们发生在月之眼的事也告诉大圣堂里的所有人。你根本不会这么做，你有别的方法完成赌约。”
笼罩在神座上的白雾慢慢退去，耶和华从御座上走下，银白长发铺落一地，倒映着至高天永不熄灭的光芒，他眨了眨眼睛朝路西法伸出手去。路西法迟疑的看着他，抿着嘴像是在提防什么诡计，还是伸手握住了他悬在半空的手腕。
光芒在周围折叠起来，被抛往身后，银发和白袍融进金光里变得模糊不清，神座上折射过来的光线刺的睁不开眼睛，路西法闭上眼把手握得更紧，掌心里的温度在变得更加温热。等他再睁眼时面前已经是一个天使，头发只到背后，细看带点暖橙色，眼睛依旧是银白一片，背后洁白的六翼伸展，羽翎微微浮动，面貌并没有太大变化，却好像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换一个人站在这里，根本认不出这就是御座上的创世神。
冷漠疏离的表情变的更加生动，更重要的是神力——让所有神族恭敬虔诚的神威被留在了御座上，潮水般浸没一切的威压并没有从现在的耶和华身上体现出分毫。路西法看着眼前出现的天使笑起来，这是一个普通的神族，喜怒哀乐都体现在脸上，只能看到眼前所见，只能听到耳边所响的普通神族。
“路西法，你满意吗”，真正的笑从耶和华的脸上浮现出来，眼角下弯，不只是瞳孔中光点的变化，好像声音也镀上了一层暖意。
“这样很好看，我喜欢你对我笑的时候。”
“我不能离开神座太久，明晚之前必须要回到这里。现在你想去哪，由加花园，耶路撒冷，罗浮街，还是红海。”
“哥布林部落，我们坐马车去”，路西法没有松开握着的手，转过身拉着耶和华快步走下了白玉阶，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大圣堂里回响。彩绘窗从两旁投射下宫殿群的倒影，光影在他身后交错重叠，他走的越来越快，像是要奔跑起来。
“耶和华，如果可以，我想永远都不回来了。”面前的大天使长好像变回了那个少年，水蓝的眼睛虔诚又充满执念，声音悠扬如同乐曲，耶和华跟在他身后沉默的踏过大圣堂一尘不染的地砖，压下了对哥布林部落这个地方的异议。
罗浮街宽阔到可以让三两马车并行，高耸的店门装点着各式宝石，实际上并不会有多少马车出现在这里。这是光明国度最早建立也是最为精致的城中心，位于至高天的撒拉弗广场背后，远看同样是一片金白的宫殿群。不同于耶路撒冷的繁华喧闹，罗浮街永远是优雅宁静的，只有高阶天使才负担得起罗浮街的价码，一颗纽扣都会耗尽一个主天使整年的积蓄。
马车行驶过罗浮街的主道，车轮碾过白瓷地发出脆响，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都转头看向这座车架，然后恭敬的躬身行礼，目送他们远去。华盖上圣光翼的塑像象征着天使的最高权威，副君出行的规格总是隆重到盛大。只不过这次出现在这里的只有这辆马车，背后也没有长串的侍从，从撩开的窗帘里可以看到天国副君的身旁坐着另一个天使，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路西法殿下……咦，那是谁。”提着裙摆的女天使发出了疑问，于是更多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私语和惊呼传入了车内。
“招摇过市，你真是个小孩子”，耶和华看着窗外的景象笑的散漫，上一次走出大圣堂的时候罗浮街比这冷清的多，青铜时代的水晶天也逃不过阴霾。前方才走出店门的女天使穿着一身孔雀蓝的长裙，金色卷发随风扬起像是海面上的波光，拉哈伯也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她拥有一切女性诱人的特质，温和，纯洁，高雅却又乖张。“拉哈伯在看着你，要不要打个招呼。”
路西法探过来斜靠着车窗看向拉哈伯，那女天使笼着头发朝他露出微笑。
“路西法。”
“嗯？”路西法才转过头来，就被突然靠近的耶和华按着肩膀咬上了嘴唇，银白眼睛里的笑意越发轻浮，双唇紧贴在他的唇上，舌尖挑开了牙关。余光里拉哈伯的脸上出现微妙的神色，然后就被马车落在了身后。
好像被抽干了呼吸才分离，喘气声在车厢里格外清晰，路西法松开扣在对方颈后的手，同样笑的狡黠，“你这样才更幼稚，但是我很喜欢。耶和华，我们离开这个地方，不再回来了好不好。”
耶和华摇了摇头，退开了坐到对面，又一次转头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街市，“我不能离开神座，那是光明国度的根基，守护这片净土是我的命运。”
“逃离它，每个人都有选择权利。你不是纯粹的信仰，你有灵魂，也有私心。你一样喜欢我，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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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天云海的边缘连接着一片金白的雾气，穿过那片水雾就会进入到另一个族类的领地。哥布林部落同样是天国的一部分，却不存在于七重天的范围里，金白雾气是一片巨大的魔法阵，连接着一重天和精灵族的领地。马车穿不过维度的缝隙，天使之中也只有撒拉弗能自由出入这片精灵的国土。而哥布林部落依旧成为了所有爱侣都想前往的圣地。
萦绕着岛屿的河流是扑闪着光芒的银白色，管风琴的悠扬乐曲从不停歇，漆红的小船飘在银色河流上，巨大的圆形叶子从上空垂落下来撒下一大片阴影。精灵们都长着尖尖的耳朵和透明的薄翼，比天使矮上不少，但同样有着精致的脸庞。女精灵们穿着纱质的衣服坐在树枝上歌唱，歌声被微风传像远方。
精灵族性格温顺，喜好和平，看到从外界走入的天使时，睁大的双眼里总是充满了警惕。普通精灵不会说天使的语言，只会一些最简单的词汇，拿到一个金币就会开心的笑起来，单纯而柔弱。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拉斐尔就喜欢这个地方，他无数次前往哥布林部落然后带回新创的乐谱，将精灵族的语言编成教科书。
虽然同为神族，哥布林部落和天堂却没有什么共同点，这里的草木都巨大而美丽，生灵多样却平等，精灵族作为这片国土的主宰同样愿意与虫蚁鸟兽分享雨露和果实。
路西法朝一个坐在矮树上的小精灵挥了挥手，那小女孩眨着眼睛紧张的走过来，在接下一个金币后变得笑眼弯弯，“两位天使，有什么事。”
“精灵族的先知，米尔维瑞亚，今天清醒着吗。”
小女孩不解的眨了眨眼，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精灵族有好多先知，莫瑞不认识叫米尔维瑞亚的。”
“精灵族的大先知，米尔维瑞亚卡尔，居住在部落中心的树屋里的那一位。”
“醒着醒着！这个月他只有今天醒着！银色头发的哥哥你精灵语说得真好听，就跟大先知一样。”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开了，朝前指着银沙河对岸的方向，跑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大眼睛里闪动着憧憬，“这个月已经有好多恋人想找大先知占卜了，大先知的预言从来不会出错，哥哥们也是恋人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天使，要是我也有这样的恋人就好了。”
“我们自己过去就好，你回去玩吧。”耶和华摸了摸那小精灵的头顶，伸着手摊开在她面前，手心里是一朵白色的雏菊。
精灵女孩收下了花戴在头顶，一蹦一跳的跑远了。
“我不知道你会说精灵的古语”，路西法沿着银沙河边的木栈道往前走，撩开了挡在眼前的大片圆叶，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问题才更加奇怪，“……也是，你同样创造了他们。拉斐尔说精灵族大先知的预言都会成真，他的祝福能让恋人们长久厮守。”
“我没有创造他们，曾经的精灵族更加高大，同样长着洁白的羽翼，向往和平但并不柔弱”，耶和华跟在他身后，走到一个岔道口喊住了他，“如果要去找大先知，从另一条路过去会更快。”
“更加高大，洁白的羽翼，尖尖的耳朵，这是你剑柄上的雕刻。哥布林部落长久封闭，你从未提起过，除了把外海封赏给拉斐尔的时候，我以为你并不熟悉这里。”
耶和华并没有回答，而是走在了前面越过银沙河的水面，踏上了另一片岛屿上的坡道。雾气粘上草叶凝成水珠，微弱的土腥气弥散在空气里，这片土地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新生的精灵们矮小柔弱，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本该是一个怎样的族类，也读不懂四方石碑上雕刻的古语。
“我熟悉这里，非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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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精灵族的大先知已经活了多久，精灵们短暂的寿命在这个智者身上并不适用，长久的记忆力却很好的体现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走到古树下的时候，大先知正闭着眼睛坐在秋千上摇晃。那个精灵看起来确实高大不少，翅膀没有展开，看不到是羽翼还是蝉翼。他看起来已经比背后的古树还要苍老了，面容没有变化，但皮肤和头发都淡到透明，就像天使要死去前那样。
传说这棵树比精灵们更早存在，它寄托了所有精灵的智慧。每一任大先知都住在树洞里，他们能记住过去的每一刻风吹草动，能预言到未来的一切变化，大祭司拉贵尔也曾赞叹过精灵族的预言，这是天使们研究星象却无法触及的领域。
每一任大先知也都有一样的名字，他们继承了逝者的智慧。这个老人在很久前就已经老去，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是清醒的，却迟迟没有迎来死亡。
大先知开口的声音像是沉重的古钟，沙哑低沉，睁开的眼睛里一样是淡到透明的瞳孔，“天使，想要占补什么。你们是爱侣，那么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路西法和……”，话语戛然而止，路西法摇了摇头，耶和华的名字是不能被提起的，他是所有神族的主，也包括精灵族，“除了名字以外呢。”
大先知缓慢的转过视线，没有聚焦的瞳孔正对着他们，“所有人都有名字，灵魂的真名会有最好的占卜效果。如果不想说，那就把手伸出来。”
精灵的手细瘦到能看到分明的骨节，搭在路西法手腕上的两指总是在抖动，大先知闭上眼念念有词的算了几秒，“你太过于执着。另一位。”
大先知搭上耶和华的手臂，指尖就忍不住颤动的更加厉害，眉头皱得很紧，“奇怪……我什么也看不出来，这幅血脉里几乎没有异动”，他又放上三指，闭着眼越来越狰狞，突然握住了那截手臂，“彻底的对立，一切过去都将被磨灭，掠夺者……”
没有焦点的眼睛突然睁大，透明瞳孔里布满了血丝，他大声呼喊起来，“掠夺者！耶和华的名字不该被赞颂！我们拥力你为王，你却杀灭了我族，四大精灵连魂魄都被剪碎！你从登上神座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要孤独死去，这是你的命运，掠夺者和背誓者没有资格拥有情感！”
大先知的手抓的很紧，手背上的青紫的血管突起像是细蛇，他失去了心智一般的高呼，嗓音像是狂风拍击着残垣，“掠夺者！掠夺者！你的灵魂才当被撕碎，芙蕾雅，沃尔特，桑德，温迪，他们都错信了你！”
“米尔维瑞亚卡尔，你要清楚你说了什么”，荧光从手腕上铺散，大先知仓皇的松开了手，喃喃自语着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一仰头就倒在了秋千上，彻底安静下去之前还不断念着掠夺者。
耶和华退后了一步，抬手看着手腕上青紫的一圈握横，脸色沉了下去。他低估了大先知的记忆和敏锐，以为伪装成一个普通的神族就能侥幸得到对爱侣的祝福。曾经的精灵族早已覆灭，现在存留在哥布林部落里的不过是仿制品，只有这棵巨树从旧世留了下来。大先知从古树和银沙河里获得了智慧，他根本就不应该踏入哥布林部落，这次的出行是个错误，他和路西法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背后突然覆上了温暖的体温，路西法的双手从腰侧环绕过来，抱紧了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余光只能看到那天使扑动的睫毛，“耶和华，我不相信他，也不相信命运。我喜欢你，只要你也喜欢我，有没有祝福都不重要。”
“我们走吧，晚上的银沙河会有漂浮的灯盏，传说写下愿望的灯漂的越远，愿望就越容易实现。我的愿望就是我们，如果一盏灯漂不远就写千千万万盏，总有一盏会漂到河的尽头，然后愿望就会实现。”手臂在不断收紧，路西法在他耳边一字一顿的说着格外固执，“耶和华，我不相信命运，我会带你逃离。如果你在神座上不开心，我们就不回去了，你听了大先知的话不开心，就多听我的话。”
“路西法……”，背后的心跳声急促而清晰，路西法说话时呼出的暖气扑在他的耳后，太阳已经西斜到背后把他们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银沙河的波光金灿一片，傍晚的雾气从林间蒸腾起来。耶和华握住了环在腰前的手臂，笑起来，“你抱得太紧了。走吧，趁还没有天黑，我带你去看精灵族的四方石碑。”
最后位于东方的石碑是火一样的赤红色，在小小的岛屿上高耸着，周围杂草已经长到漫过肩膀，一阵风过吹出猎猎的响声。石碑上精灵族的古语字体倾斜，晦涩难懂。路西法抬头看着，尝试念出那个名字，“弗洛……？”
“芙蕾雅，这是火之精灵的名字。”
“米迦勒的龙也叫这么个名字。我以为那些名字，只是传说里的……我们的魔法来源于这里？精灵族？”
耶和华看着路西法的眼睛微笑起来，天使中有蓝色眼睛的人并不少，但只有路西法的眼睛是跟天空一样的颜色，现在这双眼睛里充满着困惑，就像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总喜欢仰着头在御座下不停追问。“路西法，我要跟你讲一个故事。”
很久前没有光也没有暗，天空地面和海洋都是一体的，古老的生灵勇敢而美丽，但总有怪物追逐在他们身后要吞吃掉他们的灵魂。于是最具智慧的精灵们向自然借助力量，有了水火风雷四大精灵。精灵族们需要一个首领，一个能击溃死亡，能带来光明的人。后来他们的愿望实现了，等到这愿望实现的人却太少太少，无数生灵死在了追寻光明的路上。水火风雷的魂魄成了碎片，精灵族为了纪念他们建立起了四方石碑，但时间过去了太久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
“所以，你想告诉我，那些传说都是真实的？”路西法眨着眼睛问他，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不怎么样的故事，没有起因，没有过程也没有结尾，“这是天国建立之前的事，芙蕾雅的灵魂碎片被你放入了米迦勒的体内，还有加百列，拉斐尔，乌利尔？所以他们的宫殿位置也像这四块石碑一样。”
“这只是一个故事。”
“可是你告诉了我，这样才公平。你知道我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我却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路西法靠过来朝耶和华伸出了手，白手套包裹的四指向上微屈，“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足够多的时间讲故事，无论是大圣堂还是我的宫殿里，你对我说的话我都会仔细听然后记住。”
“路西法，你要知道太多的情话对我没用。”耶和华轻笑了一下伸手搭在路西法的手心，路西法总是很喜欢拉着他走，即使他们平常走动的距离只有副君宫殿的床到浴室。
“我不是刻意的，只要能看见你笑，说出来的话就成了这样”，路西法拉着他绕过了赤红色的石碑，朝岛屿尽头的木栈道走去，“你说过要我永远诚实，我做到了这一点，所以你也要对我诚实。”
“我没骗过你。”
“可你刚才笑了，耶和华，为什么不能承认你喜欢我，也喜欢我对你说情话。神爱万物，没有私心，这是个谎言。”
耶和华没有回答这句话，前方天使的金发被风吹起一缕扫在他脸上，微痒的触感是如此鲜明。作为一个普通的神族，感受到的光暗和冷暖同他立于神座之上的时候似乎完全不同。感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紧握的双手在传递体温，坐在树枝上吟唱的精灵们看着他们。太阳在前方落下了地平线，深蓝的天幕里星辰闪烁着光芒，他们走过长长的木栈道，卸下余晖又披上星辉，好像会一直这么走下去。
管风琴的歌声永不停歇，蓝紫的巨大花朵发散着幻梦般的荧光，银色的河流像是凝聚着无数星辰，精灵们的歌声悠扬，透明薄翼扑朔，围着他们欢笑。他们十指紧扣的走在人群里，就好像无数平凡的恋人，显得如此渺小。渺小而真实。
“明火灯，四个银币一盏，十个银币三盏，可以帮你们写字”，守在放灯处的精灵说着不流利的天语，伸手指着河流上越飘越远的灯盏，“精灵古语，更能实现愿望。”
“这些都要，小精灵，你先回去吧，今晚不要再卖灯给其他人”，路西法将一叠金币放在那精灵手上。
小精灵睁大了双眼盯着满手沉甸甸的黄金，大笑着跑远了，“慷慨的天使，你们的愿望都会实现。”
精灵族的牛皮纸比天堂的更加细薄，他们用树枝蘸着花液写字，然后将纸条放进琉璃灯里。火团把整块琉璃照成明黄色，漂浮在银色河流上是无数的光团，远方的灯盏已经飘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路西法执着的要放完他买下的所有灯盏，光团都快布满河面的时候终于放下了树枝，“耶和华，你看，我们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你写了什么。”
“我们的理想，一个和平，繁荣的光明国度。耶路撒冷西方要建立起的新城，逐渐成长的原生天使，一重天边陲没有骚乱，还有很多很多”，他眨着眼睛笑的暧昧，“最重要的是，你要永远是我的爱人，我们不会分离，即使云层崩塌，光明死去。”
即使云层崩塌，光明死去，耶和华伸手抛出了最后一个灯盏，回头看着张扬而固执的天使。从前单纯的水蓝色眼睛里如今透露着锋芒，不知不觉间路西法已经成为了一个足够优秀又充满野心的统治者，这是他创造的最完美的天使，也是他的爱人，即使这本身是一个错误。
“路西法，我即是光明，不会有这样的即使。”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走你，现在你只是我的爱人，一个普通的神族。我也想知道你写了什么。”
“写了跟你相似的愿望。”
一个和平，繁荣的光明国度，和永不坠落的光耀晨星。
“你才说过不会对我说谎，我的愿望是你只爱我。”嘴角不再上扬，眉间有些蹙起，表情就像个没有得到糖果的孩子。耶和华看着眼前的天使笑起来，伸手拉住了路西法的手腕。
“我没有骗你，现在我只是你的爱人，我们的愿望都会实现的”，他拉着路西法走到银沙河的边缘，指着下方流淌的河水，“路西法，你相信我吗。”
“什么？”路西法还没有回答，耶和华就松开了手，然后踏入了河中，银色的河水漫过了他的腰侧，和银白长发连成一片。“等等……别再走了，耶和华！”他开始焦急的大喊。
传说哥布林部落的银沙河里有大群的金鱼，会吞吃掉一个人对爱侣所有的记忆。大先知的祝福让所有恋人长相厮守，银沙河的金鱼会抹去分别后痛苦的回忆，所以精灵族的国土才成了无数爱侣的圣地。
“路西法，你相信我吗。”河水已经漫到肩膀，耶和华转过身去朝岸上的天使伸出手去。银沙河会使人忘掉过去，不只是爱侣，不是因为河里的金鱼，而是因为这条河流本身就是大片碎裂的银砂石，储藏记忆。“我不会忘记你，正好相反，我要你永远记得这些事。”
“……”，路西法迟疑了一下，还是踏入了河流，拨开周围还没漂远的明火灯，急切的去握住耶和华的手，然后拉着他沉入了水中。
夜晚的河水冰冷刺骨，银沙折叠着星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大片彩色的金鱼从他们中间穿过，耶和华的脸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变的光怪陆离，大圣堂恢弘的穹顶洞开，星辰遍布夜空，耶和华在御座上笑着看他；四重天的荒野上西风烈烈，孤单的石块立在光荒野中间，写着耶路撒冷；月之眼的灯光跳动，呼吸在耳边回响……
过去的一切在飞速重现。等到画面结束，刺骨的冰冷重回知觉，路西法才探出水面，耶和华正对着他笑，他们的双手依然紧握。
“你还记得什么”，银白瞳孔倒映着他的脸，他看到自己是惊愕的表情。
“全部。”
“现在这条河流也记录下我们的全部了。路西法，你要记得，你会永远对我诚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