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愿以偿》夏陌迟

3、贾敬（2）

　　自古以来，只有有足够的名气，才能让皇帝下诏，亲自请你入朝为官。至于有名气的方法不外乎两种：立才和立德。

　　贾敬虽然是贾家唯一的进士，但是若与那些家学渊源的才子相比，却是难以望其项背的。因此，立才这一项便被贾敬从根本上否定了，读书是要看天赋的，贾敬刚刚好不是很有天赋的那一类，因此，他还不如从“德”上入手，打造一个品德高尚的名声，皇帝因为是太子谋反之后，太上皇心灰意冷，传位于他，他才即位的，因此他极力打造的是一个仁德有孝心的君主形象。作为一个仁德的皇帝，他的臣子怎么能没有有“德”之人呢？

　　至于这个“德”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那就要看臣子的道行了，上位者只在乎臣子好不好用，取得的结果怎么样，才懒得费心去看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而且能够装一辈子，也可以说是很厉害了。只是如何能在几个月之内，将自己的名声传播出去，并且让皇帝知道，这才是最难解决的。

　　只是这却是难不倒贾敬的，他作为昔日的宁国府的当家人，既认识三流九教之人，又认识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只要自己真的做一些好事，再传扬出去，就可以了。

　　打定主意之后，贾敬便在想到底要从何做起。若是施粥之类的未免也太普通了，不能将自己从那些人中区别出来，要做就要做个大事情，耳目一新的大事情。

　　只是到底要如何做，还需要从长计议。

　　贾敬先将此事放了一放，因为此时，进京赶考落榜之后，却又不想回乡，想要等下一次再考，但是住不起旅店，在此借住的一个叫张熙的举子，来找贾敬请教学问。

　　也算是张熙走运，赶上了新皇登基，开了恩科，因此他便不用在蹉跎三年岁月，只待明年，便可在考一次。因为张熙出身贫寒，能考上举人已是不易，落榜很是平常。好在他十分努力，兼之他也有些读书的天赋，贾敬刚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道观了。听说贾敬中过进士，便常常来请教一些问题。贾敬刚来之时，本就有些心情抑郁，加上百无聊赖，因此也指点了一二，令张熙豁然开朗。只是张熙并不好意思常常来请教贾敬，还时常帮贾敬做些活计，虽然贾敬并不需要就是了，只是这个态度却让贾敬觉得张熙不错，兼之闲暇之时跟张熙一同饮酒作诗，对张熙的才华亦是十分钦佩，因此二人的往来便更加密切了。

　　此番张熙前来，穿的很是破旧，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待进到屋内了，跺跺脚，搓了搓手，“还是文昭兄这里暖和，我那处漏风，冻得我笔都拿不起来。”贾敬将他请进屋内，叫他稍坐一会，又拿了些点心及热茶与他，张熙感激的吃了，说实在话，他已经打了半天的饥荒了，若不是实在又饿又冷，他也不会腆着脸来贾敬这里。

　　二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有的没的，突然，贾敬问道；“子修兄，我无意冒犯，只是纯粹有些好奇，如今在京里，像子修兄这般的考生多吗？”张熙苦笑一声，“怎么不多？我的同年里，虽然这样的考生不多，毕竟寒门难出贵子，但是也不少，大部分都留在京中准备明年的恩科考试，我是三生有幸遇见了文昭兄，才能专心复习，有些同年还得替人抄写书信，以此维持生计，根本没有复习的时间，来年的恩科，想必也是名落孙山。”说至此，张熙叹了一口气，见贾敬听的认真，便又接着说了下去，“我出身贫寒，但起码识文断字，有一技之长，能够勉强安身，可那些街头流浪的人，大部分都是活不过这个冬天的。”

　　贾敬颇受触动，只是他并不是为那些人的悲惨遭遇触动，他自小锦衣玉食，对他来说，最苦的事莫过于读书科举，他没经历过穷困潦倒，又怎么会对那些人产生同理心？他之所以被触动，是因为，他看到了能让自己“立德”的机会。想法在心里转了几转，大概成型了，只是他并不知道那些学子们会不会愿意。

　　沉吟一番，贾敬开口道：“子修兄，若是有个地方能让你们安身，还能叫你们学习，但是前提是你们要教导一些孩子启蒙，且没有束脩，你们会愿意吗？”张熙迟疑一会，“大家都是为了进京赶考，若是教导的时间不长…不影响复习，倒也可以。”贾敬微微一笑，“那等建成了，我第一个请子修兄去。”又将自己的大概想法与张熙说了，只是初衷却变成了于心不忍。张熙一听，感动的不行，直说贾敬真是个大善人，贾敬听了只是微笑不语。

　　因为妻子的产期将近，自己只余下五个月的时间，因此，这件事须得快快完成，而在心头转了一转，理由就变成了，冬天寒冷，不忍心叫诸位学子受冻。

　　作为宁国府的前任当家人，又见过祖父贾演，见过荣宁两府最昌盛之时，贾敬可谓是看尽长安花了。更重要的是，贾敬并不缺钱，他自己的私产便有小半个宁国府了，因此他若是不计损耗，拿钱砸出一个金屋子来，只怕第二天也能建好。

　　更何况，他并不需要建一个金屋。听说了贾敬想要做的事情，那一个个泥瓦匠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干起活来也是卯足了劲，更别提，贾敬还说多一天做好，就多给些奖金与他们，况且钱数已经定了，早一天完工也能早一天拿到钱，去接其他的活，或是歇着。

　　一个多月之后，一个崭新的庄园就在京郊建了起来，而这时，也刚好是快要入冬的时节。
　　贾敬的构想是，叫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在庄中做些杂活，自己每月给一点钱，但是提供吃食和住处，而那些学子们则只需要很少的钱，便可在此住下，炭火及吃食都是免费，只需要在闲暇之时教那些附近庄子里的孩子读书写字就可以了，至于束脩，则是一两肉加上当季蔬菜，若是买不起肉，那么也可用野果野菜之类的相抵。贾敬还专门造了一个很大的书房，由专人看管，借书进行登记，抄撰随意，只是须得按时归还，且一次也只能借一本且归还须得按时。

　　一开始，没多少人来，大家都不相信，还有此等好事。来的最多的反而是那些实在走投无路的乞儿。

　　好在张熙来了，还带了一些他相熟的同年入住，渐渐地，名气传开了，有了第一个，也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渐渐的庄子开始走上正轨，也按照贾敬的构想开始正常运作。一开始送来上课的多是贾敬庄子上乞儿，后来其他外来的人尝到了甜头，附近村庄里也渐渐有人将自己的孩子送来。

　　至于庄园的名字，贾敬取了“大辟”二字，取自杜工部的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众人听了之后，纷纷赞叹贾敬心怀天下，至于为将“庇”改成“辟”，则是取“辟”字的另一个意思，即君主召来，授予官职。

　　毕竟住在这里的学子们，都是想金榜题名，一朝鲤鱼跃龙门，荣耀故里。

　　自此，贾敬的名声在读书人之间慢慢传开了。读书人的嘴是这天底下最快的，于是，这件事便在京城传开了。

　　贾母也不例外，她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皱了皱眉，“这才过去多久，他就这般张扬，被皇上知道，又要掀起一番波浪。”又叫来自家儿子贾政，说，“你去看看贾敬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叫他低调些。”

　　只是她却没料到，贾政也是个读书人，而且此时正是血气方刚，他如今在读书人之间，也因为是贾敬的堂兄而颇受敬重，因此他便一心觉得贾敬干的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好事，见了贾敬不但没有传达贾母的意思，反而将自己的私产业搭进去了一半，这些当然都是瞒着贾母的。

　　永昌帝也得知了这件事，他问了问自己身边的侍读，问问他们怎么看。刚好那两个潜邸时就跟着永昌帝的谋士，也都是出身寒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也亲自去拿庄子上看过，因此那个老成一些便答，“臣去那个大辟庄见识过一二，倒是与传说中的一般无二。至于那贾敬的企图如何，臣便不得而知了。”永昌帝却忽然丢开大辟庄，问起了贾敬，“朕记得他三月前辞官了吧？”也不在乎那两个谋士如何回答，只说，“明日召他来见朕。”

　　于是，很快的贾敬便收到了永昌帝的口谕，还是那个老成的谋士来传的口谕，贾敬谢过了，正准备退下时，忽然又听那谋士说了一句，“贾敬兄姓贾，为人却很真啊。”贾敬不知如何回答，正绞尽脑汁想应对之策之时，却见那人丢下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转身便走了，似乎并不在乎贾敬的回答。

　　贾敬心中一凌，知道这谋士是在提点自己什么，虽然自己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为何他要提点自己，但是这份情，自己却还是要承的。

作者有话说

　　贾敬可以说就是一个自私的人，顺带一提，这个故事不会救林妹妹。
以后的故事，如果是跟林妹妹有关联之人，会救林妹妹，但是如果没啥关系就不会救了。提前排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