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生》Zzz左右

4、chap 4

　　4

　　霸凌事件以后，不知道怎么的梁沐祁就成为了谭哲学校那边的固定联系人，有什么大大小小的班级活动新的班主任老师都会把他加进群发名单里。梁沐祁生怕谭哲再惹出什么事，也不敢随便屏蔽掉老师，只好一天天地当做什么都没见到。

　　梁沐祁最近升了职，算是部门的小领导了，手下也有了几个虾兵蟹将，但是反而却比以前更忙碌，经常加班到九点十点才回家。谭哲管这个叫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颇有点看得起他到让他跟蜘蛛侠比肩的意味。

　　因为不能常常去探望谭哲，梁沐祁只好给他买了个手机，店员给他推荐的是个式样颇为新潮的彩屏手机，可以视屏通话。谭哲接到手里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直嚷嚷着比他同学的都厉害。两个人还当场一个在餐桌前一个去了卫生间实验了一番，谭哲在屏幕上是不太清晰的小小一个，但比起只能语音通话果然还是要好很多。

　　梁沐祁大概跟谭哲保持着一周一次的通话频率，比起从来谭哲的话显然多了很多。梁沐祁有时候得一边工作一边听他说话，但也居然并不觉得太烦人。

　　虽然可能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他渺小得微不足道，但起码在一个孩子的世界里被需要，这总是让人觉得欣慰而又有一些小小的满足感。

　　“我们是打算卖杯子蛋糕啦……结果那些女生根本打不动……而且装饰也做得乱七八糟的 ……”

　　梁沐祁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眼睛却盯着屏幕上的调试结果。

　　“第一次没有烤好有点焦了……第二批的好很多……如果还有剩的话下次你来的时候……”

　　“嗯？”梁沐祁终于听出些不对劲的地方来，“是有什么活动吗？你要做甜品？”

　　“不是我要做啊，”谭哲立刻有些不好意思的反驳，他最近开始变声了，嗓子有些哑哑地，“是我们学校的文化节，我们班的女生说要弄美食主题，所以我就是随便帮手一下……”

　　梁沐祁点点头，温和道：“听起来蛮有意思的。”他偏头看了看屏幕上的谭哲，“要是活动也对外开放就好了，搞不好你们还能挣些零花钱。”

　　谭哲像是突然卡帧了一样顿了顿，“没有开放啦，这种东西就是小孩子闹着玩的，哪有人要买。”

　　谭哲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很快就转去说别的事情了。梁沐祁也没有太在意，他做学生的时候不太合群，遇到这种活动常常是自己一个人躲去图书馆之类的地方温书，真的要让他再多问几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直到这天晚上加完班回家，谭哲看到手机上有几个未读短讯，打开才发现是谭哲老师发来的，指名道姓的，不太可能是群发。

　　谭哲家长，请问您下周五下午有时间来参加我们学校的文化节开放日吗？因为要限制来访人数我们要求每位同学登记家长信息，可是谭哲同学说他没有家长过来。我想是这样，如果您有空的话应该来看一下，谭哲这次准备得挺积极的，您来的话他应该会很高兴。如果方便的话麻烦您回复我，谢谢！

　　梁沐祁一手还在解领带，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动手回拨了老师的电话。

　　礼拜五的时候梁沐祁借口家里有事早早地请假下班了，学校里面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举着相机和DV的家长。梁沐祁不禁有些自责，他来得太匆忙，纯粹是插着裤兜来的，等一下见了谭哲也只能拍拍手以资鼓励。

　　他穿过几个班级门口，发现每个班都有不一样的主题，有些是摄影主题，有些是动漫主题的，还有个班级搞了个看起来场面颇为宏大的首映发布会，大概是自己拍摄自己剪辑的电影吧。

　　到了谭哲班级那边，走廊上摆了几个咖啡桌和椅子，颇有些欧洲街头小CAF的味道。只可惜人满为患，梁沐祁只好往教室里面走。倒是还有些课桌椅可以做餐位，只不过教室的另一边就是被隔开的真全开放式临时厨房。

　　梁沐祁跟小小服务生点了招牌仙人掌纸杯蛋糕和芒果思慕雪，一边朝着厨房看了过去。

　　带着厨师帽的谭哲正在全力以赴地打蛋液，整个胳膊几乎抡成个风火轮，满头满脸满身都是白乎乎的面粉。过了一会儿那边新的一批纸杯蛋糕出炉，谭哲还得给每个裱花，俨然一副甜品店主厨的架势。

　　这跟梁沐祁印象里，躲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或者半蹲在办公室走廊上画圈圈的谭哲完全不同。少年虽然忙得停不下来但是却有条不紊，眼睛里全都是亮亮的神采，梁沐祁不知怎么的脑袋里就突然响起了小当家揭锅盖的BGM。

　　他现在简直不是自责，而是十万分地后悔没能带个相机来。只好草草用成像质量潦草的手机镜头拍了几张，想着打印出来到时候再交给谭哲留念。

　　杯子蛋糕非常好吃，松软绵密甜度也刚刚好，谭哲不光努力，还相当有天分，这又让梁沐祁刮目相看了一番。他忍不住又多点了几个，想着可以当周末早上的早午饭吃，而且谭哲自己也该带些回去分给他那远房表叔表婶让他们也吃一惊。

　　等到差不多散场的时间，大家已经开始在收拾桌椅，梁沐祁才起身走了过去。谭哲依旧在埋头整理，一直到梁沐祁拿出手帕来帮他擦脸上的面粉的时候，才受了惊一般抬起头来。

　　“你、你怎么来了！”

　　谭哲嘴里几乎可以塞进个网球，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迅速地摘了身上的围裙又抹了一把脸，“我、我是看这边没什么人才帮一下忙……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梁沐祁笑着抿一抿嘴唇，“刚来。”他看到谭哲仿佛松了一口大气，“你们老师跟我说今天会有活动，我就来看看。”他提一提手里的盒子，“蛋糕看起来蛮好吃的。”

　　“你尝一下啊，那边还有不同口味的……”谭哲像献宝一样一路小跑过去抓起几个，又跑到梁沐祁跟前塞进他手里，“芒果味的特别好吃，巧克力的也很好……”

　　他站在梁沐祁跟前的时候，梁沐祁才发现不过两三个月没见面，他已经又长高了一些，快要到自己的下巴了。骨架也慢慢长开了，是个小伙子的样子了，只是还没什么肉，显得很单薄。

　　“谭哲这个原来是你们家的家长啊，不会是你爸爸吧？”外场的几个小服务生凑了上来，“好年轻啊……”

　　“他是我……”谭哲瞟了梁沐祁一眼，挺直一点腰板，“是我哥哥。从国外留学回来的，现在在世界五百强工作呢。”

　　周围的同学立刻发出“喔”地声音，好奇地打量起梁沐祁，“可是你哥哥怎么跟你不太像？世界五百强是干什么的啊？”

　　梁沐祁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手里的蛋糕，他轻轻推一推谭哲，“我等下送你回家，我先去走廊上等你。”

　　谭哲点点头，一脸亢奋地回答着同学们的问题，尽管似乎他也搞不清五百强并不是一个公司的名字，只是全然沉浸在炫耀哥哥的喜悦里。

　　梁沐祁远远地看着谭哲，虽然带着满身的面粉一脸狼狈，但少年的背绷地直直的，讲话的声音也比平时要大得多，时不时地还得意地朝他这里望一眼。

　　能看到这样的谭哲，他觉得他今天确实来得很值得。

　　等到人群散得差不多，梁沐祁和谭哲坐在学校操场的看台上。梁沐祁剥了个纸杯蛋糕给谭哲，谭哲接过来就开始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地吃。

　　“我觉得还是芒果的最好吃，因为是用新鲜的芒果打的，里面还有果泥……”他一边说还一边献宝一样掰开蛋糕给梁沐祁看。

　　“你喜欢做甜品烘焙的话，以后中学毕业了可以去专门的西点学校。”梁沐祁相当认真地心算着，“现在你账户里的钱已经差不多够学费了，等到你毕业，生活费也差不多够了。”

　　“我才没有喜欢这种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谭哲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纸杯往脚下一扔，“而且那些钱我存着有别的用处，不会随便花掉的。”

　　梁沐祁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只点了点头，“也对，你的钱，你决定。”

　　“我还以为你不会想过来的。”少年有些忐忑地开口，也并不看向梁沐祁，只是直直地看向前方。梁沐祁只得转过头去盯着他线条还颇为柔和的侧脸，听到他继续说道，“你工作那么忙，而且我又只是个债主的小孩，又不是真的……真的亲戚什么的……”

　　“抱歉，我应该提早告诉你的。”梁沐祁看着少年垂下睫毛盯着地面的样子，“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下次……”

　　他本来是想说下次会早点确认时间和行程，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少年急切地打断了，“下次我也希望你能来！”

　　梁沐祁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谭哲的耳尖有些微微地泛红，一脸急迫地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好像生怕他说出什么绝对不会再来学校看他活动一类的话。

　　“好。”

　　梁沐祁笑着应道，“我下次还会再来的。”

　　一瞬间少年的表情就仿佛如释重负一般，跳下看台去跑了一圈又回来，像犬科动物一样趴在梁沐祁脚边盯着他：“明年我一定会找个比较厉害甜品的做，你一定要再来。”

　　“好。”

　　谭哲报了一大串乱七八糟的甜品名，说是明年可以考虑做。梁沐祁就一直答应着说一定会来试吃，到最后也不知道到底答应他要吃多少东西，会不会吃到肚子炸掉。

　　梁沐祁后来常常想，如果时间可以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谭哲还是那个想一直做甜点给他吃，在他面前欢呼雀跃的少年，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有一段【当前】时间线的插叙，应该明天就能放出来……吧。
最近工作真的太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