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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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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在冯家堡是最大的地主,金城外一大片依山傍水的田地都是冯家的。
冯家堡五六十户的人家也几乎是冯家的佃户。
这些田地几乎也是冯家的全部进项,是以冯家老太爷冯水林十分重视,再加上他又是个保守又务实的人。
于是在他手里,冯家最雷打不动的规矩就是每年秋收时节,冯家所有人都去庄子上待上个七八上十天的,男人下地干农活儿,女人在灶房帮忙做吃食慰劳佃户,稍大点儿的孩子这几天也要往地里送茶水。
就因为这个秋收犒赏的传统,冯家堡的人家个个愿意做冯家的佃户,觉得东家很看中自己的辛劳付出,心中对冯家人也敬重的很。
嫁到冯家的媳妇儿即使再不愿意也得在这几天里忍着辛苦,好好做事。
倒是孩子们对于这件事欢喜的不得了,庄子里多好玩啊。
冯嫣喜滋滋的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她算着算着忽然说到,“二姐,你说苏大哥今年会给我们送什么礼物呢?”
冯俏白了她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冯嫣嘻嘻笑到,“二姐,别说你不想见苏大哥哈!”
冯俏淡淡哼一声。
冯嫣搂着她的脖子说到,“二姐,我觉得苏大哥对你最好。”
“别瞎说!”冯俏淡然道。
冯嫣来劲了,“我没瞎说,我就觉得苏大哥对你最好,大姐巴巴儿的上去巴结也没用。”
冯俏坐起身正色道,“三妹,以后这话千万别乱说,咱们往后年岁大了,这些话百害无一利。”
冯嫣眨眨眼不解的问到,“二姐,你是不是不喜欢苏大哥啊?”
冯俏看着一脸懵懂的妹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重新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叹气,无语了。
两姐妹正在床上嬉笑说话,忽然就听院门口传来冯家老四熟悉的声音,咋咋呼呼的喊到,“二嫂,二嫂,你出来!”
不一会儿赵彩霞出来门口,“四叔,什么事啊?”
冯祥说到,“嫣儿在不在?”
冯俏和冯嫣早听到动静跟在后面出来了。
“四叔,你找我”冯嫣问到,见冯祥一手叉腰一手鞭子的模样十分警觉的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拽着赵彩霞的胳膊就缩在了后面。
她这个样子看在冯祥眼里正到是有些理亏心中有鬼的模样,心中越发相信女儿冯艳的话了。
于是对着赵彩霞就说到,“二嫂,我放在正堂挑台上的求子佛镜被你这好闺女打碎了,你说怎么着?”
赵彩霞一听心道坏了,求子佛镜别人不清楚,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当初冯家老二冯和的结发妻子,也就是冯俏的生母去世,冯家老太爷老太太帮他物色了好几个姑娘续弦,他虽耐不过最后答应了,好不容易娶了赵彩霞续弦,但却硬是不肯圆房,晾了再婚的妻子整整一两年,等到冯俏满了三岁才正式圆房。
冯祥本就是个冷性的人,等到赵彩霞生了冯嫣,他身子又不大好,两人更是很少同房,冯家老太太急得不行,三天两头找她过去含沙射影。
最后赵彩霞没办法,只好求到了四叔冯祥这里,只希望能一次怀个儿子。
当时冯祥就是在二房堂屋里放置的求子佛镜。
所以现在听冯祥说自己女儿冯嫣将那求子佛镜打破了,顿时又怒又愧。
怒的是这个女儿如今也十多岁了,老是不长进,说话做事都是个糊的。
愧的是,自己能生下这个的儿子亏的是这个半仙四叔。
就像自己当年求子的心一样,他们四房盼着生儿子的心她自然能理解,如今四弟妹难得有身孕了,这象征平安顺遂生下儿子的求子佛镜却被冯嫣打破了。
面对四叔冯祥理直气壮的质问和怒气冲冲的神色,赵彩霞根本就没有多想,一把拉着冯嫣就推倒在地上,“你个泼皮小畜生,一天到晚的惹祸,谁叫你去四叔那里捣乱的……”
她轮起胳膊打了冯嫣几下还不解气似得,三两步冲到冯祥的面前,抽了他手上的鞭子,“四叔消消气,我今儿愁死这个小蹄子……”
冯嫣猛了被推倒挨打都还是蒙的,什么求子佛镜的,她压根都不知道 ,这会儿喊冤的话都来不及到嘴边,被打得直哭爹喊娘。
冯俏先也是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可看着后母如此发狠的打冯嫣,她一下子冲了过去,狠狠推了赵彩霞一把。
虽说赵彩霞本就生得胖,怀孕生儿子如今更胖,但冯俏也不是省油的灯,猛的被冯俏这么一推,脚下一个趔趄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冯俏虽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没长开,却因为能吃能睡,打小又喜欢跟着乳母的丈夫上山打猎,长胳膊长腿结实的很,力量好真不是一身虚胖的赵彩霞能比的。
再说赵彩霞还真没注意到冯俏的突然袭击。
她坐到地上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了,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四叔的面被继女这么推到了,又羞又怒,站起身指着冯俏就骂到,“翻天了翻天了,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仇啊,还打起长辈来了……”
说着她摞着袖子就要来教训冯俏似得,还没等她到面前,冯俏就捡起地上的鞭子猛的一抽,落在院子的青石板上啪的一声脆响。
冯嫣吓得慌神儿了,又怕自己母亲和姐姐打起来,赶紧也站起身,挡在姐姐和母亲之间,哭丧着脸说,“我没有打碎什么镜子……”
冯俏恶狠狠盯着赵彩霞也不说话,丢了鞭子就甩给冯祥说到,“四叔,今天我和三妹确实去了大姐房里,但我们根本就没往堂屋里面走,看都没看到什么镜子,更别提什么打碎镜子了,我和三妹一直形影不离,拿了绿豆糕就走了,前后脚不超过半盏茶时间,那镜子绝对不是三妹摔的,我若说谎天打雷劈,叫我过世的母亲不得安宁。”
冯俏这话说的坚定无比,更何况是拿她去世的生母赌的誓,冯祥这才冷静了下来。
赵彩霞也蒙了,看着四叔再看看两个女儿不知所措。
“四叔若是不信,我可以随你去找大姐和四妹妹当面对质。”
冯俏见四叔将信将疑,于是又说到。
四房院子里,冯艳老远看到父亲带着冯俏和冯嫣回来的时候,就心道不好了。
她拉着冯碧说到,“四妹,今日如论如何也要一口咬定就是三妹妹摔的镜子,知道吗?不然你我还有娘都没有好日子过。”
冯碧咬得下唇发紫,看着姐姐警示的眼神点点头。
“我今日本和四妹在房内说话,二妹和三妹忽然不请自来,进了房内抢了一碗盅绿豆糕就跑,我和四妹以为她们闹着玩儿便去追,哪知道她们跑到挑台边儿撞了一下,那镜子便摔了下来,她们便趁机跑了。”
冯艳本是冯家长女,年底就要满十四了,过了十四差不多也到了议亲的年岁了,身量早已长开。
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红的轻薄棉布衫裙,柳眉杏眼,站在门口花苞一样的亭亭玉立。
她说话又慢条斯理,气质娴静,看上去不但毫无破绽,还带着几分楚楚动人,连冯俏听着都差点要相信了。
冯嫣急得直跳脚,指着她大声嚷到,“你说谎!你说谎!”
一时之间冯祥和赵彩霞也不知如何是好。
冯祥的妻子王桂华也出来院子,正好看到四姐妹两两对峙,她本就是个老实本分怕是非的性子,此刻第一反应是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来,于是两边打圆场。
冯艳慢慢说到,“三妹妹,本来这绿豆糕是我娘害喜挺着大肚子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我们好心给你们吃了,不想你竟然摔了我们二房的求子佛镜,你这不是要生生害我们二房吗?”
她说得义正言辞,楚楚可怜。
冯俏见她如此不依不饶,站出来冷笑着说到,“大姐,既然你一口咬定镜子是三妹摔的,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若是你今日妄言,你母亲自此再无所出,你敢吗”
王桂华一愣,摸着自己的肚子。
冯艳更是脸色一变,这是拿她母亲和未出世的弟弟发誓啊。
太狠了,她目光恨恨的看向冯俏,死死咬着嘴唇不出声。
古代人对誓言看得重,也相信因果报应,一般情况下不会发誓,是以冯艳硬是张不来口,拿她母亲和未出世的弟弟做赌注说违心的话。
冯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看向冯艳的目光阴森森的,看得王桂华都直打冷颤。
冯嫣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对着冯艳怒气冲冲的叫道,“我就说你说谎吧!不敢发誓了吧!镜子才不是我摔的呢?”
她话音未落院门口有一声脆生生的喊声,“四爷,老爷和老太太喊你去说话呢!”
这声音大家都很熟悉,正是冯家老太太房里的通传婢女逢春姑娘。
她光看到站在院口的冯祥,没想到二太太和四太太还有四位小姐都在,再一细看,貌似气氛不对,赶紧见过就匆匆离开了。
四太太王桂华还真是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庆幸这逢春丫头来得真是时候,凶神恶煞的爷终于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