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帝国学院》四四四四

1、第一章

　　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当面说莉莉丝是变态，莉莉丝一定会一巴掌抽飞这人。
　　 
　　但是今天，莉莉丝却没有底气这么做了。
　　 
　　‘伟大的亡灵之主，掌管生命与死亡的艾菲神啊，我一定是犯了可怕的错误还不自觉才招致这种惩罚！’
　　 
　　‘一定是我每天剁骨头祈祷的时候太不虔诚了！’
　　 
　　‘求您不要放弃我啊，我会改正的！’
　　 
　　莉莉丝真诚地在内心祈祷着，头却越来越低，手指用力的绞着：“对、对不起，爱丽丝学姐！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虽然莉莉丝自觉是用着最诚恳的语气道歉，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人的脸色——唔、唔哇！一定是要打她了！
　　 
　　想着想着，她的脸色更加红了，同时手指也绞得更加用力。
　　 
　　被称为爱丽丝学姐的美丽女性无奈摇了摇头：“我说啊，莉莉丝。”
　　 
　　听到这个声音，莉莉丝有点不合时宜地陶醉了：学姐的声音即使是生气还是温柔的，好美丽，从人到声音都好美！
　　 
　　但就算再陶醉，莉莉丝也不敢忘记回复学姐的话，当即就挺直腰板抬头紧张兮兮道：“在！爱丽丝学、学姐！”
　　 
　　爱丽丝本来是想说什么，脸色突然又僵硬了，然后整张脸的表情阴沉下来——
　　 
　　再然后，莉莉丝的脑门被学姐的食指戳了。
　　 
　　“在你个头啊，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阴沉着脸的爱丽丝明显有点可怕，不远处的几个女生一看见这边的情况立刻就绕着走了。但在莉莉丝眼中，即使发怒，爱丽丝学姐也是隐忍的、优雅的、美丽的、睿智的。
　　 
　　虽然脑袋被戳的有点疼。

　　就算这样，莉莉丝仍旧近乎陶醉地想着：‘不愧是爱丽丝学姐！我的第一偶像！我最喜欢、最崇拜人！即使发怒都这么好看优雅美丽睿智……’
　　 
　　当然，如果她脸色不发黑，脑门没有青筋在跳动的话，就更好了。
　　 
　　“听见没有！快把你的手拿开！”爱丽丝看莉莉丝没有反应，这次干脆伸出手双手掐住了莉莉丝脸上的小肥肉，“拿！开！”
　　 
　　被偶像又一次提醒，加上两颊传来的痛感，莉莉丝瞬间惊醒，当即慌了：“诶？！诶诶诶！可是我刚才不是已经拿开——”
　　 
　　‘刚才不是已经拿开了？’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莉莉丝绝望地感受着手的触感，顺着学姐的视线往下看……
　　 
　　噫！
　　 
　　她那只作恶的右手什么时候又上去了？完了，完了！
　　 
　　这叫做明知故犯，哇——她会被讨厌的吧？

　　学姐本来就在生气，现在只会更加生气的吧！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莉莉丝赶紧收手，不停躬身道歉，只希望能够取得原谅！因为过于紧张，她甚至连罪魁祸首的责任都忘记了追究。

　　好吧其实这个时候她根本想不起来谁是罪魁祸首，脑子里疯狂跳脚的声音被她全然无视了。莉莉丝现在唯一的担心是怕被学姐定性成变态。如果被学姐讨厌，她该怎么才能继续活下去啊？
　　 
　　一想到那黑暗的未来，莉莉丝就害怕得想发抖。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下课一个人假期回家，没有课外辅导没有摸头奖励没有微笑……
　　 
　　不行，一定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爱丽丝扶额叹息，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视线四下扫过，确定周围的情况。
　　 
　　她的沉默导致莉莉丝又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
　　 
　　沉浸在可怕想象中的莉莉丝低着头，看着地面，青色的石砖上满布着时光中留下的凹痕。渐渐地，她看不清这些凹痕了，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温热的液体怎么也停不下溢出。
　　 
　　泪水扭曲过的光线，怎么看都不会是原本的模样。
　　 
　　‘爱丽丝学姐不说话，肯定是特别生气了。’
　　 她诚惶诚恐，只觉得自己真是恨不得把手给剁了。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虽然知道哭泣是懦弱的表现，可是莉莉丝完全克制不住！她双脚不停磨蹭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不想被讨厌啊。
　　 
　　不能被讨厌。
　　 
　　可是自己真是讨厌，明明是自己犯了错，猥亵了学姐，可是现在又流泪像是一个受害方，明明学姐才是……怎么就能这么简单就流泪呢？学姐说了，眼泪是弱者的投降书，她怎么可以成为弱者？
　　 
　　她要站在学姐的身后给她压阵啊！
　　 
　　莉莉丝的心中泛起酸涩的苦闷。她好难受，好想哭，好想像那个时候一样扑进学姐的怀抱里大哭。
　　 
　　可是不行的，学姐也说了——莉莉丝，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软弱了。
　　 
　　别哭啊。
　　 
　　别哭啊！
　　 
　　等到爱丽丝将所有蠢蠢欲动想要过来的人都瞪走后，地面已经湿了一片了。
　　 
　　“唉……怎么又哭了。我真的没生气，我不会对你生气的。”
　　 
　　温柔的声音带着莉莉丝很熟悉的无奈，流入了她的耳朵中。
　　 
　　莉莉丝几乎是时刻等待着这个声音的解救，却也讨厌让学姐露出这种无奈的自己。
　　 
　　明明学姐该是被万人宠爱、理应拥有最光荣之路的人！
　　 
　　莉莉丝的脸被捧起来了。
　　 
　　穿透泪水的扭曲，她看见了爱丽丝学姐的脸。
　　 
　　她还是那样的温柔。仿如闪动着流星般光辉的金色长发，蔚蓝清澈堪比苍穹的双眸，弧度柔软温柔的淡粉色唇……
　　 
　　好、好漂亮！
　　 
　　在视线被抬起的过程中，莉莉丝不可避免地将学姐全身再一次看了一遍。华贵的紫色法师袍笼罩着爱丽丝学姐美丽的身体，只是袍子上有一点皱巴巴的，大概是她刚才造成的。
　　 
　　真是糟糕，她竟然破坏了学姐的形象！

　　莉莉丝不觉又呆了起来。
　　 
　　那双手拂过她的脸颊时，突然狠狠地掐了一把！这次可比上次用力多了，一下子让莉莉丝清醒了过来。
　　 
　　“啊好痛——”
　　 
　　莉莉丝瞬间痛醒，捧着脸，有一点点怨念地看着学姐。
　　 
　　真的只有一点点！学姐唯一的、呃、活泼之处，就是太喜欢捏她的脸啦，虽然不是特别痛，但也是痛啊。
　　 
　　‘好吧，’莉莉丝想着，‘我是罪有应得。’
　　 
　　‘可是那不受控制的手也不能全怪我啊！虽然从源头上来说是我随意乱召唤的错，但是、但是……我绝对不是有意在这里摸、摸学姐的……’
　　 
　　莉莉丝好委屈，但是她不说，就当成自我惩罚好了。
　　 
　　想了想，她又脸红了：‘比我的软多了！哇，简直就像是棉花一样！’
　　 
　　想到这里，莉莉丝的手指不自觉蜷曲了一下，开始回想起了当时的触感。随之而来的负罪感让她立刻心虚地瞥了眼学姐——很好，应该没猜到她在想什么。
　　 
　　爱丽丝确实没料到这个小家伙在想什么。
　　 
　　她轻哼一声，垂着头，俯视着莉莉丝：“痛就对了，我还没说你呢就哭了，是想让我先心软、然后逃避惩罚吗？”
　　 
　　“不！”
　　 
　　莉莉丝死命摇头。
　　 
　　“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我只是担心被学姐讨厌而已，我最喜欢学姐了，如果犯错了是由学姐惩罚的话，我绝对不会逃避的！”
　　 
　　“……”
　　 
　　“如、如果学姐要惩罚我的话，”莉莉丝脸红了，低头不停揉搓着自己的衣袖，“那请、请温柔一点。”
　　 
　　莉莉丝：‘虽、虽然不怕痛，但是不想被学姐太过粗暴地对待！’
　　 
　　爱丽丝又一次陷入了无语的状态。
　　 
　　大概是她的沉默过久了，莉莉丝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爱丽丝学姐，立刻又涨红了脸，低下头。
　　 
　　“你真是。”
　　 
　　爱丽丝最后这么叹息了一句，倾身向前环住了只到自己下颌的莉莉丝。
　　 
　　柔软的怀抱充满了爱丽丝身上的清香。
　　 
　　莉莉丝简直要爆炸：学姐抱她了！主动抱她了！
　　 
　　这个怀抱，莉莉丝无比地熟悉，也无比地怀念——每天在梦里回顾什么的，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搭在爱丽丝的背后，莉莉丝发现自己不仅没有被拒绝，反而被抱得更紧了。于是她放心大胆的放松身体收紧手臂，让自己陷入了这个久违的怀抱里。
　　 
　　舍不得闭眼，舍不得停下呼吸。
　　 
　　学姐的怀抱带着一丝风信子的香味，丝质的布料带着点凉意，暗紫色沉静优雅，又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然后就是这些年来越发汹涌澎湃的胸脯……
　　 
　　唔，好软，真的太软了……
　　 
　　“真是的。”爱丽丝的声音有点苦恼，落入晕乎乎的莉莉丝耳中，似乎带着她心底都开始晕眩，“即使听你说了很多遍，我还是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对这样的我，抱有这种想法呢？”
　　 
　　即使被迷得晕头转向，莉莉丝还是知道爱丽丝学姐指的是什么。即使她非常、非常、非常地喜欢学姐，却不能抹杀她在学院里的坏名声。
　　 
　　‘黑暗的叛徒’、‘光明的臭虫’、‘最丑女人’……
　　 
　　这已经是很温和的说法了。其他的更恶劣的，莉莉丝一想起来就浑身颤抖！
　　 
　　她恨不得将所有说这种话的人都诅咒一遍，让他们丑恶的灵魂永坠地狱。
　　 
　　明明学姐那么优秀——爱丽丝是无可挑剔的！
　　 
　　这一切谩骂，只是因为连最完美的人都无法决定的、从父母那里继承而来的天赋啊！
　　 
　　“如果只是因为魔法属性而决定一个人的本质，那么这个世界就太愚蠢了。”
　　 
　　莉莉丝坚定地抬头，直视着那双眼睛。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仍满脸通红，执着地要跟爱丽丝对视，想将自己的信念传递。
　　 
　　“我知道学姐是多么温柔的人，我也知道学姐的天赋是多么的好，您只是有了跟我们不一样的光明属性而已，这并不是你应该被指责的理由！”
　　 
　　“可是这里可是生命与死亡之神的领地。我的父——父亲，以及父亲的所有亲属，还有母亲的所有亲属，全都是顶级的亡灵召唤天赋，可是我——”
　　 
　　学姐苦笑。
　　 
　　她又伸手捏了莉莉丝的脸。莉莉丝没反抗，仍旧不肯移开视线，直直与她对视。
　　 
　　这种时候、只有这种时候，莉莉丝才能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学姐，她是需要莉莉丝的！莉莉丝能感觉到她眼神中潜藏着的汹涌——但是那不是针对莉莉丝，莉莉丝只是得到了温柔的注视。
　　 
　　这就够了。
　　 
　　那汹涌的波涛——不是指的胸，而是眼神——对着谁？反正不会是无辜者！
　　 
　　莉莉丝默默握爪：‘学姐等着，我这就努力做你的小天使！我是黑暗系的，请务必不要嫌弃我！’
　　 
　　她又一次说：“那不是你的错，学姐，那绝对不会是你的错。”
　　 
　　语气坚定无比，不容任何人怀疑。
　　 
　　爱丽丝沉默不语，稍微拉开了距离，俯视着莉莉丝的眼睛。莉莉丝此时被膨胀感撑得毫无羞怯，直直回视着爱丽丝蔚蓝的眼睛。被需要的荣誉感让她挺直腰，直视着爱丽丝学姐。从爱丽丝的眼瞳中，莉莉丝甚至都能看见她的蠢样：瞪大的眼睛，肥肥的脸、泥巴一样黑色的卷发……
　　 
　　怎么看都傻到家了，一点都没有学姐的美丽。但、但是，她也是非常可爱的，这是爱丽丝亲自说过的！
　　 
　　她的勇气和膨胀感还在催促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个错误可以是任何人的，但是，这些人选中，唯独爱丽丝学姐你是绝对不会出现的！是谁规定了亡灵天赋族群中不会出现光明天赋吗？没有。凭什么他们要因为这个而对学姐的优秀视而不见？他们就是嫉妒！”
　　 
　　越说越气，莉莉丝脸上的红晕越发浓厚。
　　 
　　“明明就是一群败家之犬，不过因为败在了不同属性的魔法里就拒绝承认事实，反而想从无关紧要的方面侮辱学姐！”
　　 
　　“我——”
　　 
　　学姐想说什么，却被莉莉丝打断了。平时的莉莉丝肯定不会这样做，但是这时候她实在是热血上头，有点克制不住自己。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抬手按住了学姐的肩膀，踮着脚，非常用力地盯住爱丽丝的眼睛。
　　 
　　“我们鄙夷北方那群家伙的野蛮，可是北方人对黑暗之子的驱逐和排斥，此时不正也在这个自诩自由和平等的国家里发生着吗！不就是属性换了一下，他们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一群蠢货！”
　　 
　　莉莉丝的脸已经泛上了激动的潮红。
　　 
　　“明明学姐这么优秀、这么努力，他们却保持着那让人生厌的优越感，认为抓住魔力属性就能将学姐你踩到脚下。”
　　 
　　爱丽丝的嘴角翘了起来，很快就又被她压了下去。
　　 
　　而莉莉丝激动的情绪仍在继续——
　　 
　　“不过是一群嫉妒的人而已，他们比不上学姐，所以才要将所以恶意加诸于学姐你的身上，想要卑劣地压垮你啊！说什么黑暗是包容，结果在面对强大的光明的时候，不照样是一群胆小鬼吗！”
　　 
　　一直踮脚对小腿的负担有点大，等到莉莉丝说完话，那股酸痛感已经不能被忽视。她落下脚后跟，大脑也渐渐冷却。
　　 
　　等等——
　　 
　　她刚才都说了什么啊！
　　 
　　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说了极富狂妄、蔑视的话。
　　 
　　而且，最不可饶恕的是，她竟然打断了学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