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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挥手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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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季。”犹豫着,于凌还是叫出了她名字。
季安延停步,低垂着眸子,“于帅,你家是干什么的?”
“做生意的。”
“骗人。”季安延抬头,紧盯着于凌,“做生意的怎么会有枪。”
于凌失笑:“生意做得大了点。”
脚尖踢着一颗石子,从这边到那边。季安延没有再说话,低着头专心研究石子为什么喜欢跑到路边缘。
夜晚华灯初上,风声呼啸,于凌脱掉外衣快步走上前。
季安延没有停步,那颗石子她从白天踢到黑夜,鞋子包裹着的脚尖开始发疼。可她隐隐感到开心,从开始到现在,那颗石子还是那颗石子,没有改变。
男式长风衣披在身上几乎到脚裸,衣摆影响了她出脚的力度,石子一拐拐到了旁边的下水道口,不知道谁又偷走了那口井盖,石子扑通一声掉了进去。
季安延停下来,抬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于凌。
“你不是于帅。”
于凌笑了笑,没有给任何回应。
季安延又自顾自的说:“你是祁天阳对不对?那于帅呢?”
于凌摇头。
“怎么会这样呢,世界真神奇。”
世界真神奇,所以季安延做了一个决定。
当天凌晨,她离开了渝城。
拿着一张中国地图,站在火车站的时候才开始做规划。笔尖随着任性的心灵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杂乱无章。
此时正值中旬,月亮圆得可爱,柔光散落,万物于沉睡中舒展着生命。
季安延停笔,扯过身后的背包翻翻找找,找到一块米黄色的橡皮擦出来,使劲儿把刚才在地图上做过的标记擦去。
身后是售票大厅的门口,于凌半个身子掩藏在墙体后。
季安延背起双肩包,沉了沉气,走到售票窗口要一张去往滇南地区的车票。
路程太远,几乎是两天一夜,那么是买硬座还是卧铺呢?
……卧铺好贵。
算了,还是卧铺吧。硬座坐过去可能屁股要不得了。
季安延转身离开后,于凌像个跟踪狂一样紧跟上去。
临上车前,季安延站在站台上,忽然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身后不远处的于凌。
夜色浓稠,站台打出的灯光跳动在男子身上,面部投落的阴影显得他整个人落寞而孤单。
“祁天阳,我要走了。”季安延大声呼喊。
四周乘客被她的声音吸引目光,觉得女孩有些奇怪,然后顺着其目光看到不远处的于凌,心下了解。
于凌没有说话,没有前进。
他想他果然还是那么懦弱,从来就不敢在爱情上拼搏一把,就怕局面一朝破碎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七年前他刚刚爱上,因为怕失去而选择默默陪伴,一年又一年。后来发生那件事,他又怕阿季永远都不原谅他而选择离开,自己一个人承担家族所有的明里暗箭。
而如今呢,果然,他还是那么懦弱。他怕他上前一步就会得到阿季再一次明晃晃的恨意。
阿季不喜欢别人阻拦她的脚步,他一直都知道。
“如果,祁天阳,如果有一天我们在渝城之外相遇。”
“那么,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于凌?还是祁天阳……”
就叫祁天阳好不好……
于凌踌躇着脚步,踏出一步又退一步。
此时凌晨两点半,他们都没有入睡,季安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说,我们会相遇吗?在渝城之外。”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踏出渝城,有点紧张,有点期待。还有点迷茫。
更有点想哭。
很荒唐,想起来的这些记忆。
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她还在读高中,那些所谓生过一场大病而浑浑噩噩上大学的记忆是假的,原来她没有读过大学,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各种伪造出来的记忆伴随着从犯,居然在她的脑子形成了理所当然。
于凌无奈又苦涩的勾唇。只要他想,又怎么可能无法相遇呢。
“好了,我要走了。”
“帮我跟宋妍姐问好……”
季安延掂了掂双肩包,转身把车票交给工作人员检查。
“阿季!”
〔青春热血太猛烈,灼烧我坚定情怀。
我们流连忘返,在那个风雨无阻的夜 晚。
谁言路途遥远,不怕远方征程。
可是
就在某一天,你我挥手告别。〕
……
季安延一路南下,经过两广地区,来到滇南。
期间尹易洋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过来,问她想逃哪里去。
火车两旁是山,青葱生命漫山遍野。
“我没有逃。”
尹易洋像个孩子般大吵大叫,说有本事滚回渝城。
“我不要。尹易洋你可以离开渝城去加拿大那么久,为什么我不可以?”
也许她是想说,祁天阳你可以离开渝城那么久,为什么她不可以……
尹易洋沉默。也许他哭了,齐烬在一旁轻声哄着。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包括泪腺如此发达。
季安延心想,尹易洋你别管那么多了,安心跟齐烬好好过小日子吧。
火车过隧道,信号中断,季安延顺势关了机。
就让所有的一切,都关掉吧。
尹易洋站在阳台,楼层很高,秋风呼啸而过,却风干不了他的泪滴,反而愈发凉寒难耐。
“那年也是这个季节,妈咪走了,我躲在公园的滑梯下面,是她找到了我……”
齐烬点头,从后面抱住他。
“其实那时候我也不想搞离家出走,很害怕。延延从小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什么都不懂得害怕。”
“我没有朋友,她也没有朋友,凑和一起就这样混下去了……”
“阿烬你知道吗?我也不喜欢宋妍,我觉得她抢走了延延……”
“可是我没有祁天阳变态。”
“那真是个变态……”
尹易洋忽然大哭起来,抽噎不止。
他跟季安延除了性别,简直是同一个人。有些偏执,有些孤僻。泪腺发达,感情迟钝。
神奇的是,他们没有没有因为相像而互斥,反而像地球上仅存的两个人类般抱紧一团。一年又一年,不是爱情胜过爱情。
……
过去的也许永远都还在,也许再也不在。比如祁天阳。比如宋妍。
季安延第一站是在大理,她杂乱无章的旅游计划没有给她提供任何帮助,最起码此刻她面临着夜宿街头的危机。
“真的没有了吗?”
站在客栈前台旁,季安延期待又紧张的问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仅此一家客栈,没了房间。怎可是好。
前台小姐微笑着摇摇头,解释道今晚刚刚住满,真的无法提供住宿了。
季安延失落地转身,前台小姐接到内线电话。
“等等,小姐!”
季安延猛然回头。叫我?
“小姐,您真幸运,刚刚有客人忽然退房,现在您可以办理入住手续了。”
季安延眉笑颜开,是的,她真幸运。
临时订到的房间超大,空荡荡的,让她好想家。季安延叫了份宵夜,自己在房间里吃,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哭得跟尹易洋一样凄惨。
“都,都是骗人的……”她哽咽着嘀咕。
接着大口大口地继续吃着。
翌日一早,季安延背起双肩包去爬山,她没有坐缆车,靠着双脚沿着盘山路一步一步往上走。
到达半山腰的时候,她居然看到了一家花店,隐藏在大山之中。
葱郁林木间,那家花店犹如立于尘世间的神女,突兀矗立不染污泥。这是值得炫耀的一站,缆车上是看不到这家花店的,只有像她这种徒步爬上来的才能发现它。
“喜欢吗?”
季安延怔愣半天,终于反应过来。
店门口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柔顺长发,白色衬衫黑色牛仔。气质优雅,又隐隐让季安延闻到一股名为自由的香味。
女子笑着,温柔又似调笑。
……有点像江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