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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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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夜晚,户部侍郎府。
一青衣女子轻轻扶窗,长久地凝望同样的一轮明月怔怔出神,如烟的水眸中幽深无底,如同她穿越千年难以窥测的天命一般。
蓦然,她全身一震,水眸浮上仿佛失去最至爱般的剧烈痛苦,悲伤得湮没了世界地望不到尽头。
果然,会失去的还是留不住啊——十数年的窃窃思念,还是没办法留住他啊,那个——如同莲一般清而净的人啊,骄傲了一辈子也寂寞了一辈子,最终还是执着着他最初的执着,义无返顾。
青衣女子如雪中的弱柳般,仿佛随时会失去知觉,他走了,他走了!他终于走了!他还是走了!
他的如莲清净不容于世,世也不容他的如莲清净。争斗了一辈子,挣扎了一辈子,争斗挣扎得一身伤痕也一心伤痕仍不屈服,始终如莲般骄傲,也寂寞。
然而世界终于还他以清净,他再不用忍受世俗的污秽与丑恶,终于可以与他心爱的人一起远离这个世俗了。
终于可以!
她为他感叹,为他的解脱欣慰。这样的人,本不应该诞生在世上,既诞生在世上,就应该远离权力争斗的浪涛,远离物欲横流的漩涡。他该是满袖清风,踏遍山水地飘然无痕,或者一枝独秀,山杳水渺地遗世独立。
这样的人,出现在世上,是他的悲剧,也是世俗的悲剧。要么世界为他所改,要么他为世界而死,没有第三条路!
如今,他走了,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只是被留下来的人,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我要进宫!”青衣女子以切冰断玉的声音决烈地说道,目光亦是同样的决烈。
旁边,两名对弈的男子怔了一下,似是大出意料。
坐在一边端着茶的黄衣女子微喟一声,放下茶杯,叹息地道:“现在——已经迟了,他已经……”她没有再往下说,青衣女子决绝得灭天绝地也悲伤得寂天寞地的目光让她不忍再说下去。
“我知道,但是——就因为如此,我才要进宫!”
“你已无法挽回什么!”轻柔如昔的语音轻柔说着残酷的事实。
青衣女子苦涩笑道:“我没想过挽回,而且——从未得到过,又怎么谈得上挽回?”
“那你又想得到什么?”
“我什么都得不到——自始至终,我都只是旁观者。”是的,她一直都只能是旁观者,因为这是他叮嘱她的话,所以再怎么不甘,再怎么不愿,她也照办。
不多言,也不多行,即使将过去与未来的一切均看在眼底,也决不干涉,即使——早就知道他的死,但因为是他的选择,所以她也……决不干涉!
“……”黄衣女子不再言语,对弈的华服男子问道:“那你又是为了什么进宫?”
青衣女子止不住悲哀地闭上双目,“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打扰他的安眠。我……无法守住他的生,不能——连他的……连他的……都守不住。”她的嗓音黯哑不成声,若不是紧闭着双目,眼泪早已划下如雪惨白的面容。
始终沉默的白衣男子开口道:“何苦……”
“……也许,我若是从未遇见过他,会比较幸福,至少不会这么——痛苦。但是,命运既让我遇见他,我就不可能不在乎他,我就不再有其他的选择,只能这么走下去。前面的,无论是什么,至少,我不会后悔,为了他!”
四人都沉默了下来。良久,黄衣女子轻声道:“也许,我可以让你忘了他。”她的指尖蓦地闪现点点荧光。
青衣女子猛睁开眼,断然道:“不!我不想忘了他!我不会感激你的好心,若你那么做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黄衣女子瑟缩了一下,荧光须臾消失,两名男子都皱起了眉。她有些受伤地:“我不想失去你——”
青衣女子露出黯然的目光,垂下眼,苦涩地道:“我是不会为此道歉的,只有这,我是决不会让步的。”
“……”
“保重!”白衣男子打破沉默,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保重!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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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后宫惊传湘淑妃与太傅梅殊痕殉情自杀,双双殒命静安宫。圣上龙颜震怒,下旨禁止将湘淑妃葬入皇陵,削去其封号。幸好在太子和皇后的劝说下,没有将两人满门抄斩,只是从此以后,湘淑妃和梅殊痕两人的家族再无人能进入庙堂之上。
第三日,户部侍郎告老还乡,其女因与安阳公主感情深厚,不忍离弃,恳请入宫陪伴公主。圣上准其所求,户部侍郎之女柳袭月封为女史,进入安阳宫。
第四日,圣上起程移驾别宫,令太子全权掌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