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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荣王借兵 ...

  •   屋外大雪渐浓,乱风肆起,强劲的力道击打至窗户上,呼呼作响。

      荣王府的门客齐聚堂下,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主位上的男人皱着眉头,见这些人愈吵愈烈,毫无停下之势,便伸手拿起镇纸,笃地一声又放了下来,沉闷的响动终于让门客们回过神来,聒噪声渐止。

      “都说完了?”男人往后一靠,俊目似笑非笑,“说了这么久,可吵出什么章程来了?”

      门客俱噤若寒蝉。

      屋中针落可闻,虽燃着火盆,可寒意却从脚底侵入,直驱五脏六腑。

      男人忽然轻叹一声,起身,华服在地上划过,却似在门客心中落下重锤,直敲心扉。

      “本王只问一个问题,”男人肃目,立于台阶之上,“这个忙,我们是帮,还是不帮?”

      这就是他们一直争论的焦点。

      如今,皇室式微,各诸侯王蠢蠢欲动,自立政权,意欲夺得皇权,国已四分五裂,皇室威仪荡然无存,各国之间大小战争不断,边境之处,战火滋生。

      地处最北的粟王异军突起,在其他诸侯王未来得及反应之际,一举南下,攻破了黎王封地好几座城池,黎王大惊,连忙派遣军队前往抵挡,但粟王势如破竹,黎王无力阻挡其势头,只好遣使入荣王封地,寻求帮助。

      荣王召集门客,便是为了此事。

      “王爷,臣以为,唇亡齿寒的道理诸位都懂,一旦粟王拿下黎国,下一个就是我们荣国,我们不得不防!”一门客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不可!”另一位门客站出来反驳,“如今天寒地冻,行军不易,更何况打仗?粟王长居北方,习惯冰天雪地作战,此种情形下,我们完全身处劣势,我们的兵力本来就不算充足,不能再消耗了。”

      双方说的都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荣王不蠢,其中利害他都清清楚楚,只是,不管哪种决定,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王妃……”有人突然说出了这两个字。

      气氛陡然凝固了。

      在场的都知道,两年前,荣王在和荣王妃大婚的当晚,歇在了一个妾侍的屋中,且这两年中,从未与王妃同过房,两人的关系由荣王单方面决裂。

      决裂的原因众人不知,但成亲的原因众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王妃,也就是荣王生母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诸侯之乱,为了给自己的孩子一个乱世求生的机会,她求娶了荣王妃,因为荣王妃的父亲当时是朝廷的大将军,手握兵权,谁都知道,这位大将军爱女如命。

      娶了他的女儿,就等于得到了保命的筹码。

      至于大将军为何会答应,实因老王爷曾救过大将军一命,老王妃舍下一张老脸,挟恩求娶,大将军不得不妥协。

      所幸,荣王文武双全,龙章凤姿,是个不可多得的佳婿,大将军的心气儿也就顺了点。

      荣王妃,也就是当时的将军之女齐长御,只好从京城远嫁荣王府。

      老王妃的心思很明显,皇室当然不允诸侯势大,于是寻机夺了大将军齐宁的兵权,将其杀害。

      老王妃会这么短视?自然不可能。她所求的不是齐宁手中所握的朝廷兵马,她要的是神鬼莫测的齐家军。

      这位门客现在提出王妃,是因为齐宁一死,这齐家军自然就落到了齐长御手中,如果齐长御愿意交出齐家军,他们荣国有望解脱困境。

      他想到了,其他门客也想到了,但并不敢说,毕竟荣王和荣王妃之间关系犹如冰点,两年中没有说过一句话,又怎么可能去寻求荣王妃的帮助?

      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火盆里面的炭燃烧殆尽,屋子里透着一股股寒凉之气,有的门客忍不住拢了拢袖子。

      荣王思虑半晌,屋中光线暗淡,他神情难辨,只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本王再想想。”

      门客尽散,荣王在屋中伫立良久,最终下了决心,抬步向外走去,门外侍立的仆从立刻将狐裘披风给他披上,撑起了伞。

      “去青霜院。”

      侍从只惊讶了一瞬,就踏着皑皑白雪恭敬地走在主人身后。

      青霜院是荣王妃的居所,荣王两年来从未踏入过,路有些不熟,还得由着小侍从领着。

      来到青霜院门口,院门紧闭,侍从上前敲了敲,不一会儿,一侍女面带笑容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立的荣王,面色变化不过瞬息,不卑不亢,“荣王有何贵干?”

      荣王眸色隐怒,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女,就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可想而知,那个女人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本想转身就走,但一想到如今局势,只好忍住。

      “她人呢?”他并不承认齐长御是他的王妃。

      侍女神情波澜不惊,“近日天寒地冻,王妃身体不适,在屋中休养,荣王若是有事,奴婢可代为转告。”

      听听!这是什么话?他堂堂诸侯王竟然就这么被拒之门外?

      “本王有事寻她。”说着就欲踏步而进。

      “荣王止步。”清冷低沉的嗓音从院中传来,仿佛雨击翠竹之声,携风霜之气,砸在荣王耳边,令他不由自主停了脚步。

      院中人影由远及近,细长白皙的手指握住伞柄,挡住了纷飞的鹅毛大雪,伞下女子的身姿渐渐清晰。

      齐长御一身男子装扮,身形挺拔颀长,浓密的墨发全部束于发冠,修长不失英气的眉下,眼眸深邃如海,鼻高而秀,唇淡而薄,她步履稳健,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雪地上她留下的足迹比寻常人浅上许多。

      齐长御容色极佳,这是京城人的评价,荣王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是着了男裳,亦夺人心魂。

      齐长御停在院门内,与荣王相对而立,眸色平静,“寻我何事?”

      荣王也不知为何,在她面前总会失了几分气势,这也是他不喜齐长御的缘故,没有哪个男人忍受得了一个女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他是她的丈夫,不是她毫不相干的人。

      新婚之夜,就是这样的眼神伤了他的自尊,从此,两不相干。

      “你可知粟王攻打黎国之事?”

      齐长御“嗯”了一声,“我认为不帮为良策。”

      荣王未料她直接说了出来,但因为偏见,便道:“你说不帮,是因为你自己不愿意帮本王?”

      齐长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手中最多四万兵力,且士兵素日训练懈怠,毫无战斗力可言,如今气候恶劣,行军困难,恐怕不到黎粟边境,便会折损半数,面对粟王的虎狼之军,怎么打?倒不如趁机休养生息,屯粮练兵,即便粟王真的打了过来,你以逸待劳,未必没有胜算。”

      荣王知道她说的很有道理,但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他只好开门见山,“你手中是否掌握齐家军?”

      齐长御这下明白了,原来荣王是来向她借兵,只是,她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荣王还是请回吧。”

      荣王面色微变,他来寻求帮助已经够低声下气的了,现在齐长御一口回绝,他心里面憋屈恼怒至极。

      “齐长御!别忘了你答应过母亲会助我的!”他忍不住说了出来,如今情况危急,他不得不低头。

      齐长御回身看了他一眼,“真到了大军压境之时,我自会保你不死。”

      院门轰然关上,荣王捏紧拳头,怒目而瞪,有朝一日,他定会让这个女人对他俯首跪拜!

      侍女陪着齐长御回了暖和的屋子,捂嘴偷笑,“小姐,没想到荣王还真的来找您了。”

      齐长御轻轻一笑,眉目顿生风情,“黎国那边的局势如何了?”

      侍女面容忽然严肃,将藏于袖中的纸条递至齐长御面前,“粟王一鼓作气,拿下了黎国好几座城池,很有一举攻破黎国的气势,可依奴婢看,他们如今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

      齐长御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不错,只是黎王身在局中,自乱阵脚,再过几日,粟王便会退兵,黎王能喘上一口气,荣王也就不会来烦人了。”

      侍女云霭又乐了,反正在她眼里,荣王实在不知好歹,像小姐这么好的人上哪儿找去?他还弃如敝屣,真是让人讨厌。不过这样也好,小姐还省得心烦,荣王在小姐面前,屁都不算!

      “小姐,你回来得真及时,方才荣王作势要闯进来,我都差点跟他硬碰硬了。”

      齐长御伸手将发上的玉冠取下,墨发绸缎般滑落,流转华光,她转首间神色已变肃穆。

      “明日随我去一趟南华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荣王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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