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虚浮》仪歌

97、归宿

　　再也没有来过，自从那次以后，凄月再也没有来过，也没有一个电话，枫看着手机，等着武心儿来告诉他出院手续办好了，等着出院。

　　没有人来接他，他不让心儿告诉别人他在医院里，也的确没人知道，所以没有人来探望，没有人来接他出院……她竟然也没来，她难道也是不知道？心儿分明给她打过电话，每次心儿都是当着他的面给凄月打电话汇报他恢复的情况，出院前也的确说过了——明天出院。

　　可是，她没有来。

　　她说她是帮凶，她说她会负责任，但是，她没有来，没有来负责任。

　　枫回学校后看着校园里熟悉的落叶，校道上非常青的树都已经光秃秃的了，枫忽然觉得悲从中来，他离开了多久？一个月而已，现在十二月初了，他多久没见她？二十天而已。

　　尽管知道“而已”，可是无法忍受。枫辞了心儿，往上课的教室走去，他都知道，都知道，可是就是受不了，就是受不了。

　　凄月有些失神，看着窗外，他今天出院呢，可是不能去接他，她没有理由，也不能那样做，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了。

　　忽然心跳越来越快，凄月回头就看到他站在门口，微微笑着和老师打招呼，老师让他进来了，询问着他的情况，枫只是笑着应了两句就点着头往凄月这边走过来。虽然他离开了这么久，凄月还是坐在习惯的位子上，没有人做她的同桌呢。

　　凄月听不到他和老师说了什么，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反应，只是看着他发呆，不知在想什么，直到他坐下了对她轻轻笑起来，然后一直看着她那么笑个不停。

　　直到有人推着枫递给他一张纸条，他一直看着凄月，凄月也呆了一样忘了其他的，有些发怔的看着他。枫接了纸条，是班里的同学写的，问他这段时间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打了啊？要不要报仇一类的。很多纸条从四面八方而来，凄月看着他收纸条，看着他一张张看过了，然后回了一些其他的都放进抽屉里。

　　大家对枫，就是这样的吧，很仗义，至少表面上很关心很有义气，是因为枫平日里对大家就是这样的吧，能帮忙的一定帮忙，能关心的一定关心。

　　凄月回神听讲，没有再理会，想着下课了他肯定也很忙，他头上的纱布还没有拆，估计着还要回一次医院拆线，缝了针的。

　　枫没有带笔记本，也就无从认真听课，他也听不进去，他要看看她这些时日不见，变了没，他一共离开了将近一个月了，她只陪了他一个星期，她真的不想他吗？他隐约想起来，她说过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说清楚，她还有很多东西想给他，可是他醒了之后她就是那样不守信用的离开了。

　　枫看着凄月写笔记，看着她抬头听讲，偶尔凄月侧过头看他一眼，好似有些迷茫和不解，她没有问，他就不说话。凄月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来学校了，也不明白就算他回学校了也不至于要先来上课啊，而且他甚至没带笔记本。

　　凄月想着下课没时间说话，所以在下课前一会转身看着他，她实在是对他无语了，想了想开口说，“从今天开始晚上给你补课，有问题吗？”

　　枫看到凄月转身看着他不再逃避，就笑了，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就听到下课铃声响起来，枫在她耳侧说，“谢谢你，凄月，我很想你。”

　　他在笑着，并且语无伦次，并且没有主题，凄月没有动，手里还拿着抄笔记的钢笔，她握紧了些，手疼，不敢放开，不敢更用力。

　　下课铃声持续着，不知有多久，凄月没有动，她知道他们后一排的同学也僵持在后面，本来那人准备拍枫的肩膀喊他下课了一起去吃饭什么之类的，可是伸出来的手还是那样伸着，没有动。

　　枫第一次在班上这么做，他拉过她的手，肆无忌惮的给她暖过手，可是，没有这样大胆过，没有过表白，没有过越轨。

　　距离那天过去很久了，凄月的生日又要到了，平安夜，凄月等着夜幕降临，这一天是星期三，凄月逃课了，她逃了一天的课，在孤儿院里消磨时光。

　　从早上到现在，孤儿院今天打预防针，凄月帮着他们给小孩子们排序，鼓励他们不要怕疼，然后给他们按着针孔安抚他们，她看到一个小孩子打完针哭着到笑着的时候，就笑出来。

　　于是一个个孩子打完针都到她这里来，等着她呼口气说着类似魔咒的外国语言，然后对着她笑，看着她的笑容一起傻笑。孤儿院里的医生和看护们都对她友善的笑着。

　　凄月不知道为什么逃开，为什么在这里会觉得轻松。

　　她想着枫回来后这些天来，他的沉默，他的笑容，总是心疼，他对她，毕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因为她的态度，他好像终于是明白过来，她不爱他，他也不能再这样坚持下去了，因为她开始避开他。

　　凄月看着孤儿们去吃晚饭，看着看护小姐锁了大门，她还坐在门口发呆，她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回学校是不可能的，去马路上她可能会迷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这样一个生日的晚上，一个平安夜的晚上，她竟然觉得自己完全的孤独了，完全的无路可走。

　　夜，很快来了，冬天的夜晚，很冷很寒。

　　车灯一次次闪过眼前，直到有一道灯光一直不变，凄月这才有些吃惊的抬起头，看到面前的人站在车旁，那样站着看着她，没有动作，看不清表情。

　　看到她抬头，清茶迈步走过来，他站了有一会了，看着她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一直不动。

　　清茶微微动了动嘴角，他想要露出一个最完美的笑容，虽然很难，不过他可以更努力一点。

　　凄月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然后站起身，轻声叫他，“清茶。”

　　清茶眨了眨眼，微微笑起来，苦涩都在眨眼的瞬间掩住，“是我，我来接你。”

　　凄月对他伸出手，眼泪转了两圈回到眼底，微微笑起来，“谢谢。”

　　“生日快乐。”清茶揽她入怀，轻声说，带着她冰冷的身躯往自己的车走过去，暖着她的手和她的心。

　　“……”凄月没有说话，在他怀里低着头，眼泪又一次涌上来，她忍了又忍，最终看着它们滴落，没有动，然后眼泪没有了，她还是不说话上了车。

　　还是你，找到我。可是，无法做到，完全信任，这样的归宿，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