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虚浮》仪歌

94、笨蛋

　　当晚枫一直发着低烧，凄月就一直坐在他床前抓着他的手看着他，她不敢走开，不敢扭头，这几天她都是这么过来的，手还一直不停的抖，凄月这些天也没怎么吃东西，枫醒了之后没有问过她，凄月当时就该想到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真正清醒的林竹枫，是会以她为第一的，他也没有先问过叔叔阿姨的情况，看来是她疏忽了。

　　枫可能是因为醒来第一个看到她，也只看到她，所以才会强打起精神要和她说话，他是一直在强迫自己清醒吧，极端害怕她是幻象，极端害怕她会突然离开了，看到武心儿的时候他才会动怒了，以为她是要抛下他吧。

　　凄月握着枫的手，靠近了看着他，最后右手干脆枕在枕头上盯住他，像是怕错过他睫毛闪动的轻微动作。这些天来，高度紧张的人是她才对，他再不醒过来，她恐怕就会先倒下了。凄月看着枫，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眼泪忽然就落下来，凄月赶紧擦了，继续看着枫。

　　她近些天来总是看着枫忽然的流泪，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眼泪就已经落下来了。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凄月想着是不是他醒来之后就会好转，是不是不会越来越严重。她实在是累极了，最后就趴在那里睡着了。

　　她被惊醒是因为感觉有人在描她的眉眼，睁开眼看到枫，他一下子缩回手，“凄月，你醒啦？”凄月看到他侧过身来了，吓了一跳，本来她就不介意枫的动作，可是看到枫脸上熟悉的歉意，凄月揉了揉眼睛。

　　“怎么翻过来了？头还疼吗？”凄月伸手过去却不敢碰他。

　　“还好。”枫笑着，右手抓住了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做完已经红了脸，“抱歉凄月，我只是……看电视上，探望病人好像……”

　　他真的醒了？凄月愣了一下，感觉到眼泪往外涌，她不敢开口说话，只是收回手捧着枫的左手，把脸埋在他手上，眼泪就滚落下来，她没有出声，亦没有哭很久，落过一轮泪，凄月就擦了泪抬起脸，用衣袖给枫擦手，揉着眼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凄月语无伦次，也就闭了嘴不说话了。

　　“凄月，是我说对不起才是。你肯定很难受，很担心我吧？我隐约记得……你喂我吃粥，可是你自己没有吃饭是吧？凄月，其实你不用觉得内疚，我会那么做只是因为我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自以为可以解决问题，其实却是这样。我想他说得对，我也该承认，我之所以对你好，其实是为了我自己而已。”枫看凄月眼睛红红的，心疼得不得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想她是因为内疚才会这样的，拼命不想这么想还是只能这样说。

　　凄月听他说着奇怪的话，不知是谁又和这家伙说了什么，他还真是容易被人影响，关于她的事情更是如此了。

　　“什么是为了你自己？枫，你别动，先躺好，今天也只能吃流食，看情况你可以自己吃饭了吧？”凄月问着笑起来，试着把气氛轻松化。

　　“……”枫想到凄月喂他吃东西时的感受，可是他现在想法和当时却不同了，“凄月，你不用对我这么好，不要觉得好像是我为你做了什么，其实我只是为了自己开心才会对你好，我只有照顾你的时候才会觉得高兴，所以，我那样做完全是自私，你不必感激我。”

　　看到枫的低沉，凄月心里紧了一下，他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理论啊？

　　“是这样啊？原来我一直都会错意了。”凄月这么说着，显得有些苦恼，“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放弃，就算想明白了你是这样的人，你并不是对我好，为什么你还是不放弃？”

　　枫的心一下子收紧，他知道的，凄月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肯定再也不会理他了。“是啊，我就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不肯放手。”枫苦涩的笑了下，不敢抬头看凄月，她要走了吧，她肯定不会再理他了。

　　“喂，想什么呢？上次开得药没有效果吗？看来我需要调整药方。”凄月凑过去摸摸他的额头，近距离看着他，果然枫还是很好看，就算绑了绷带，就算生了病，还是很好看，凄月这么想着看到枫脸红了，她没做什么吧？只是离他有点近而已吧？“喂，没事吧？不喜欢我靠你很近？”凄月说着似乎要坐远些。

　　“没有……”枫轻声答了句，又垂了垂眼睑，凄月真的离他很近，在他以为她要立刻起身离去的时候，她反而忽然靠近了。

　　“听好我说的话。”凄月凑在他耳边，轻声吐气，“佛家有云，爱恨嗔痴，四大罪也，因为有情爱就会有私欲，有私欲就会有恩怨，诸多罪业，皆缘于此。”凄月休息了一下，笑了下，接着说，“情爱本就与私欲和野心相关，试问世间的人，谁说情一字，不牵着诸多其他，说到底，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哪里存在各种情感？”

　　“凄月你是什么意思？”枫有些慌了神，他当初看到凄月研习佛经，就已经担惊受怕了，没想到凄月今日会用这些来和他说与他们息息相关的事情。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为什么对我好会开心？你想过这个问题吗？”凄月停顿了一下，等枫想一想，看看他表情很茫然，笑了笑接着说。“其实这就是一个执念，就是一个欲望，事情发展的程序应该是这样才对，首先是你做事情的时候会先想着我，然后你会在做事情的时候不自觉对我好，再最后你发现这样我会开心，或许我没有开心，但是你认为自己做了对我好的事情，你就会觉得高兴了是吗？”凄月简单分析了一下，也不知道枫听不听得懂，其实她倒是一直看得很分明，那些道理她都清楚，就是，真的面对他的事，还是无法做到放开。

　　“你是说，我是因为在对你好之后觉得开心了，所以才会再想着要对你好，为了让自己更加快乐是吗？那凄月你是帮凶了吗？”枫有些懵懂，但是，他潜意识里对凄月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很是紧张。

　　“我是帮凶。”凄月承认了，从他耳畔移开些，看着他的眼，“所以帮凶不可以推卸责任。”他是不是明白，那样的一种感情，就是世人口中所谓的爱情呢？纯粹的希望对方好，当然不是完全只为了对方，能满足自己也是另一方面的原因。世上的情爱，不过如此，一种扯不断的牵绊，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形成的一种奇怪的牵扯，是她默许了他的靠近，她不会不负责。

　　“凄月！答应我一件事。”枫看起来有些紧张，凄月赶紧帮他扶着胸口，“不要想太多，你想说什么？”

　　“你先答应我。”枫不依不饶，似乎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了。凄月觉得现在和他说这些是不是为时过早了，本来要解除他的负疚感，他现在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我尽量。”凄月不保证可以做到，只能如此回答。

　　“以后，不要看佛经了。”他不要她这样，仿佛看穿一切，对什么事，什么人都不在意，不留恋，不依赖，她这样看起来太自我，太独立，连孤独和寂寞都一并不见了，只看到她的自由和洒脱。她眉宇间的牵挂，不知道是为谁，她也只余下那么一点点的忧郁，是还挂念着这个尘世的了，如果她有一天也看破了，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回来，重新回到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来。她会越走越远，他再也赶不上了……

　　“笨蛋。”凄月没想到他是在想这个，笑起来，他是真的醒过来了，再也不会吓她了，再也不会那样胡作非为，再也不会那么强逼她，他就是太温柔，太温柔，一次也没有真的对她用过强，一次也没有一口咬定她喜欢他，所以她才更加不能抗拒，才会忍不住落泪。

　　其实她自己对他的着迷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在牵挂什么她又哪里不知晓，对未来的茫然和时间的无情，她有着怀疑，不知道他可以给几年，可以给她多远的路，但是，她对他的事太过认真，不会轻易做决定，她也不希望他将来后悔。说不定其实他只是因为追不到她，才会这样执着，说不定他只是喜欢上他这样去爱别人，对象恰好挑定了她而已。

　　凄月看得好像很淡，说起来也不过是些怀疑确信，等待观察的台面话，但是真的他出事了，还是紧张得要命，真要她下决心做决定，又是那么艰难，越是紧要的事，越是无法轻易给定论，否则害人害己。

　　“凄月？”枫看她不知在想什么，轻声叫她。

　　“笨蛋。”凄月还是回了他这么一句，微微挂着笑容，这时候的凄月看起来离他近了些，闪着些狡黠的光芒，看着他。

　　“笨蛋，想吃什么？不可以有荤，在素菜里面选吧，我给你煮粥。”凄月对这个称谓很执着，一直叫个不停，枫红了脸。

　　“随便吧，凄月你自己想吃什么都可以，不用顾虑我。”枫一方面提醒她吃饭，另一方面对她不设限制，不希望她因为他的关系轻慢了她自己。

　　“果然是笨蛋，我也吃粥。”她哪会那么残忍在这里吃好吃的惹他看着眼馋啊，她很厚道的好吧。

　　凄月起身要走，听到身后的人低声喃喃着，“凄月你不要一直那么叫……”凄月回头看到他左手动了，正收回被子里，估计刚才是想伸手抓她的吧。凄月回头看了他好一会，没有动作，最后摇着头说，“笨蛋先生，希望你以后不要轻易相信什么路人甲的话，这样我很困扰，要为你解疑实在是很累，你又很笨，我都饿了，很快回来，你躺一会。”

　　枫一脸愕然的看着凄月满面笑容的出门去了。他怎么觉得凄月有越来越恶劣的趋势？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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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可能是最后更新了，不晓得明天来不来得及写
今晚要熄灯，没办法继续写了，明早要收拾东西走人了
2月15号返校，所以，对不起大家了，有机会会到网吧里写了更新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