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虚浮》仪歌

75、笑容

　　那天晚上凄月一直没有回来，枫拿了薄毯子出去了也没有回来。夏娜找出去发现他们两人都在一楼的客厅里，凄月躺着睡熟了，盖着枫拿的那张毯子，枫则是靠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保持着撑着手看着凄月的姿势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夏娜给他让王妈拿了自己房间的毛毯来给他盖上，就回房休息了。

　　王妈有些纳闷，却不敢问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啊，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枫没敢动凄月，虽然她喝多了睡得很沉，但是她非常惊醒，枫没有抱她回房，他曾经去浴室看过，发现门是开着的，她应该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吧。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身上的毯子，枫只当是夏娜家的下人给他盖的，放在沙发上后轻声站起来，看到凄月还在睡。枫走过去站在那里看着凄月，还好，她还在这里，她还是凄月，他也还是林竹枫，这样就好，最好一直是这样。

　　枫想着笑了出来，好像因为睡了一觉发生过的事情都过去了，他都淡忘了，他笑得很纯净，和以前一般无二，并没有因为发生的事情而有所阴影，对他来说，武心儿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和没有发生的，凄月却是实实在在说需要他，应该比以前更开心才是，枫笑着，低着头看着还在睡的女生，真的有种很幸福的感觉。

　　如果每天醒来第一眼就可以看到你。

　　夏娜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耳边是老师的絮絮叨叨，她什么也没听进去，脑子里都是早晨枫的模样，她下楼时走到就看到枫站在那里微低着头，敛着眉看着睡着的女生，他带着笑容，好似昨晚的抑郁并没有发生过，笑得很真挚很阳光，就像她以前所见的枫，如果不知道昨晚的事，如果不知道……夏娜真的以为这个男生就是这样的，永远带着笑，等着她……

　　夏娜在那里呆了一分钟，因为阳光从侧面打在枫的侧脸上，那个笑容像是天使，像是王子，像是一朵花开的美好，夏娜看痴了，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她感觉到心动的感觉，就如当初看到清茶第一个笑容的时候。

　　夏娜在楼梯上站了一分钟，然后回身上楼了。眼泪又一次落下来，他在凄月面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他这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是真的释怀了，还是为了她？凄月，你真的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凄月，你真的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吗？

　　夏娜看着窗外，直到被老师敲了桌子，她站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老师，在老师又一次重复了提问后，夏娜一脸惊讶的看着老师：“老师，您要单独和我说答案吗？！”于是全班哄笑，夏娜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老师憋红了脸，最后忍不住笑了下，让她坐下了。夏娜坐下后笑着回头对认识的同学做个鬼脸，坐第一排本来是想好好学习的，因为他是那么优秀，可是……忽然觉得，既然怎么样都是赶不上他的，也没办法和她相比，又那么努力做什么！

　　清茶听夏娜说他们已经和好了，安心不少，虽然他这几日被沈曼折腾得够呛，睡觉也得不到保障，可是想到凄月暂时有枫照顾，没有事情，他还是轻松许多了。想到这里清茶露出个笑容，不自觉想到枫叫他哥哥的模样，笑容更加真切了些。

　　只是对清茶来说，安全就好，所以他放心了，对枫来说，却是完全不够。凄月虽然不再提那次的事情，也没有拒绝和他同桌，同样和他一起上下学，却再也没有和以前一样的感觉了，没有任何当做朋友的感觉。

　　上课不会主动和他说话，告诉他哪个老师最近最关注的是什么事情，或是问及他一些问题是否弄明白，她现在还会给他将题目，却不主动说话，就算下课等他，也不开口，就那么站在那里。

　　心儿好像功课很轻松，总是在他们下课后在教学楼下等着他们，凄月一看见她就自动闪人，绝不和他们一起吃饭或者参加任何活动，就算是约了一起去图书馆，她也推说有事。

　　枫没有那种精力去应付武心儿，他很累，很累很累，他选修了素描课，大一的时候他和凄月一起选修过心理学，后来也一起学过很长一段时间，凄月似乎很感兴趣。这次凄月选的是音乐欣赏，很适合她的一门课程，枫也会和她一起上课，只是凄月总是闭着眼听音乐，从不给他讲解也不理他。

　　凄月也没有管他选的什么课，问也没问过，一点都不过问，他现在好多时间空下来，不需要陪她一起去看书，不需要陪她上自习，不需要陪她吃饭，不需要陪她做任何事情，连散步都不再需要他了……他找不到她，原来以前以为，只要在一个学校里，一个班里，一定不会弄丢她的，却是完全错误的想法，只要她想消失，他怎么也是找不到的。

　　枫拿着画笔，久久忘了动作，一直停滞着，头上突然挨了一记。枫猛然抬头，没如预期中的那样看到凄月，他有些恍惚，完了之后看着老师抱歉的一笑，“对不起，老师。”接着很认真的开始作画。

　　“下次带着女朋友一起来吧。”教他们的男老师看着他画里的人，笑着说。

　　“啊…那个，不是。”枫觉得脸上发热了，怎么大家都是这样毫不怀疑的就胡乱说了。

　　“是吗？再努力一点，应该很快就可以带来给老师看了吧。”老师倒是一副很肯定的样子，拨了下长发。都说搞艺术的人有艺术气质，男的都留长发，女的都抽烟……

　　“呃……”枫只得呆在那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要是真的只需要再努力一点，就可以成功的话……还是，他早就已经太努力了，没有更努力的办法了？他该放弃了吗？枫甩了甩头，握紧手里的笔，他学画，第一是她会画画，第二是想画她，哪一个动机都不单纯啊。

　　老师看着枫的模样，不自觉想：年轻人就是好啊，为了一点点感情上的事情，充满了激情，怀着无限的憧憬和幻想……哎，人老了就是这点不好，看过太多了，什么都看淡了，都无所谓了，没什么好坚持争取的了，人也现实多了，知道什么是必须的，什么是可以舍弃的了……有时候却会痛苦的想重来一次，因为当初舍弃的东西，过后回想起来，是那样的无法割舍。

　　老师没能等到枫带凄月来上课，凄月也没有碰巧过来过，她知道枫学过绘画，是很久之后在学校的艺术长廊上，画展的时候挂出来的那幅画——是她的肖像。画里的她看着画外面的人，没有期待没有需要。

　　而那个老师在大约一年多将近两年之后，他见到了男生画里的人，画里的女生在学校的小花园外画画，画中的人是那时候的男生吧，带着笑容看着画外面的人，充满朝气和阳光，他们都没有遗失他们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