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虚浮》仪歌

136、安然

　　凄月又一次在人群里看到枫的时候，在那里站了五秒钟，然后感觉到对方在回头，她几乎是一瞬间就蹲下身来，他身边的一个男人看她忽然蹲下来，便俯身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凄月看到他刚好挡住了自己，摇了摇头。

　　男人走后凄月看到枫没有找到她回过头继续往前走了，于是站起身拐进了最近的拐弯处。凄月沿着道往前走，她暗暗在心里想，再有一次，哪怕再有一次她看到他，就再也不会逃开去，她不想再这样，她知道自己在欺骗他，她只是找个借口，让他离开，她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她究竟是选择了谁，她自己也不知道。

　　难以理解的是，在半个小时后，她竟然又一次看到了枫，刚一转角就看到他对面走过来，凄月吓了一跳，缩了回去。她甚至可以猜到，枫在这个转角，会转到她这边，一直在她身后，所以凄月重新转了个圈。

　　她说不出原因，她分明不想这样的，可是想到那些照片，她也实在无法和枫正面相对，然后告诉他所有一切，将会发生什么？她不希望哥会伤害到他，也不希望枫会因为她的关系不能自由自在。

　　凄月走不动了，六点半的时候她坐下了，看着路上归家的人，他们行色匆匆，他们脸上有的带着笑容，有的吵吵嚷嚷谈笑着，有的愁眉不展，独行的人都是面无表情，有的接着电话笑得开怀，她只是看着，不知是什么感觉。

　　慢慢的天色晚了，华灯初上，凄月感觉到头顶斜上方的路灯打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隐隐可以看到飞虫在灯上盘旋。她左边是一个广告牌，很大的广告牌，这里是一个转角处，对面有很大的商场，这里有广告牌无可厚非。路灯是呈两边展开的，像是花瓣的两片，分开在路牌的左右两侧。

　　凄月低下头的时候感觉到广告牌对面有人，她躬下身从广告牌下面不太真切的看了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衣服颜色，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在那边？

　　难以想象，他坐了多久了？她不知道，看看手表，七点五十三。

　　凄月不敢动，偶尔有车过去，她看着茫茫然发呆，他不会发现吧？她不想换地方，这样感觉很微妙，他就在身边，只是隔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障碍。凄月小心翼翼伸手，触着广告牌的塑料屏幕，他竟然选择了同样的街角。

　　只是恰好的，这里有个广告牌，多么巧合的事。

　　这算是什么？宿命？他们真的有缘分吗？还是真的如现在这般，隔了一层阻碍，就无法接触。

　　凄月抱着脚踝，把脸埋进手臂和腿之间，她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

　　过了很久了，凄月觉得有些冷了，看看手表，已经九点过四分了，对面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她正侧过头去，就看到他站起来了，看得到他的裤腿，他在原地走了几步，又重新坐下来了。

　　凄月屏住呼吸，他还不走吗？她记得她说得很清楚，八点半之后她就会离开，最迟九点。最迟……现在九点已经过了。

　　凄月听到身边的人在低声念叨，夜里很安静，她可以听到他在喃喃着一个名字，一遍一遍的，他轻声喊着，“凄月，凄月……”就好像他知道她在这边一般。凄月呆愣在那里，听着他的苦闷和等待。

　　慢慢的更凉了，夜色如水，寒气逼人。

　　凄月搓着手，再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啊！”忽然听到身侧的人大声叫出来，凄月吓了一跳，刚站起来，就看到枫从身前跑过去，他的右手抬起来了，好像在……眼睛前面，他在哭？刚才那声喊声很可怕，凄月听到过，在高考前的操场上，很多备考的男生跑着步大声叫着，很压抑，想释放，听在耳朵里其实很难受，因为他们的声音让人体会到他们的心理抑郁。

　　凄月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马路上，没有车，很安全的，凄月暗自安慰自己。

　　凄月在冷风里站了大约一刻钟，一辆车停在她眼前，凄月看到车里的人走下来，再也忍不住的任眼泪落下来。

　　“怎么了？”清茶在这么晚的时候接到她的电话，已经很担忧了，过来的时候就想了好多回，就是没料到发生了什么事。清茶抚着她的背让她在怀里哭，哭了好久，凄月才轻声喊他，“哥哥。”

　　“哎。”清茶答应着，帮她擦泪。

　　“谢谢你曾经给我的安全感，还有以后……谢谢你。”凄月看到他胸前的衣服已经湿了。

　　“安全感？那林竹枫呢？他给你什么样的感觉？”清茶笑着轻声问，能够让他妹妹哭起来的人，好像也只有那位了吧。

　　“他？”凄月勉强微笑起来，“说不清，是安然吧，觉得理所当然。”

　　清茶愣了一下，她承认了？

　　为什么她忽然承认对林竹枫的感情？

　　“我们没有可能，哥哥，不用你操心了。”

　　从那天以后，枫真的没有再和她接触过，哪怕是眼神。当然，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枫没有来，说是病了，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一个星期，好长。

　　清茶只是更频繁的来接凄月出去玩，有时候只是接她晚上去他那里住，不做任何其他安排，只是一起看书下棋而已。

　　可是学期结束的时候，也没有听到枫有女朋友的消息，只是更加频繁看到武心儿在枫的身边出入。凄月暗自观察着，她在等，不知道究竟是等哪一种结果。

　　拿到照片和录像的人没有给她把所有东西寄过来，只是承诺销毁了。凄月没有多的怀疑和询问，她相信对方，如果哥看到的话，可能会暴怒的，甚至会对枫不利，她当然不希望，而对方，出于为哥着想的心态，可能也不希望哥看到她出轨的照片。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先拿到那些东西的人，是她哥。安看过了，甚至录像，他也实实在在发了脾气，所以Beauty才会伤心，才上演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