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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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悠并不擅长绘画，尤其是这种水不啦叽的水彩。一笔浓了一笔淡了，又一笔混了难看的颜色。忿忿扔笔伸个懒腰，瞥见河里缓缓驶来的画舫，心想着：准是抽风了才会在暴雨天泊秦淮。说不准，我也是抽风了才会在暴雨天写生。
雨下的急，稀里哗啦噼里啪啦砸着秦淮河，岸边的大丛大丛盛放的夹竹桃，散了花瓣铺满荡漾的水面。
酆悠起身，倚着美人靠软软斜于亭中，炎暑难得的清凉使人惬意怡然。画舫从眼前飘过，上面喧哗非常夹杂着各种语言的交谈吆喝，有几分奢靡浮华的意思。
咳，扫了兴致。
拂去裙边沾雨的花瓣，重新回到画板前，这画总归要画完的。
“暮雨急。晓鸦湿。绿玲珑。比似茜裙初染、一般同。”
身后人声朗朗，回眸书生般模样的青年立于身后，像是在看她像是在看画，此时已近黄昏看不真切。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常恨水长东。”
一瞬光亮转瞬即逝，酆悠仰面瞪着眼。
“小姐为何观美景念愁思？”
那人戴着一副乌金边眼镜，面若皎月眼如点漆，下颌微敛几分谦谦。
酆悠面染红霞随即转过头去，答道：“未免过于失礼。”
“对不住，只是出于好奇，”那人语气中并没有多余的歉意，一步向前俯身轻道：“只是搞不清是小姐在作画，还是小姐本就是画。杜某只是想一探究竟，不曾想闯入您的美景中。”
或许是因为大雨滂沱打湿了青砖小瓦马头墙，或许是濯濯清水潋滟唤出了七夕小姑，酆悠竟有那么一瞬间心弦跳动，觉得这画不作也罢。
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
“小姐，是时候回去了。”
“啊呀，九叔！”
刚被清风吹散了理智与陌生男子如此亲近，此时突见管家才回过神，回首见那人不知何时已然退后几步远，含笑望着她。
“这位是？”
“他是！”兀的站起险些打翻了调色盘，不自然的扭捏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我不过是个买画人。”他徐徐张口接话，没有一丝的慌乱和不妥，转而问道：“不知小姐愿出价多少赏脸将画让与我？”
“哦？”九叔可知自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怎的有盲眼人要她的作品？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只得点点头：“小姐，您看呢？”
“画我不买可送，可是你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不如来换。”
“换什么？”他来了兴致。
“这个。”
酆悠指指自己的领口，那人摸摸自己的领口。今天他穿了件亚麻质地圆领衬衫，摸见的是一颗银色纽扣。
用力一拽，笑道：“好。”
“小姐可是一下午就忘了蒋家二公子？”九叔没忍住半探寻半打趣，从后视镜观察着小姐的脸。
酆悠避而不谈，反问道：“太太下午去了蒋家？”
九叔默认，酆悠脸色不怎么好看。
蒋家二公子，打酆悠出生起就被视为关家未来的女婿，说白了两家因利益而紧密相连、娃娃亲。
酆悠本姓关，长到八岁随了母姓随后迁到大陆定居。蒋家小子比她高两个年级，今年念高三，明年去美国留学。像他们这种家庭出身，还未出生，未来的路便已看得清清楚楚。
事不如愿，蒋二三天前大闹一通吵着嚷着要退婚，可是让酆悠和关家丢尽了脸，蒋家大夫人和蒋老大压着蒋老二来道歉反倒被蒋老二逮住机会羞辱了一番酆悠。酆悠面子上挂不住，当场哭得梨花带雨可心疼坏了家里的长辈，蒋老大差点一棍子打死自己的弟弟，却被酆悠拦了下来，惨兮兮嗲声道：“祎楷没错，蒋大哥不要打他！”
打死他才好呢。
蒋老大一听关家妹妹这么懂事可怜，宛若痴情女子，心里更是窝火，不仅是因为她那一副娇滴滴好皮囊，还为了自家业。
这一棒子下去，蒋二鬼哭狼嚎断了腿，眼死死抓着偷笑的酆悠怒道：“你个臭婆娘害我好惨！”
这可不得了，这儿站着关家太太蒋家夫人俩婆娘呢，蒋老大一听气得直发抖，扔了棍子几巴掌打他吐了血晕倒在地。
好事不出门，坏事半晌就传千里。
抹着眼泪需人搀扶上楼的酆悠，反锁了门闹绝食，美名其曰：为祎楷哥哥抱不平。却掏出手机给闺中密友窦妮连发几个“哈哈哈”，下一秒便有电话进来。
这头正吵不休，那头酆悠嘻嘻哈哈煲着电话粥。
“我妈这会儿可和那群老女人们八卦你这事儿呢，这回蒋老二可恨死你了，你这女人太阴毒。”
酆悠全然不见大小姐模样，瘫坐在沙发角落腿翘在茶几上一晃一晃，嘴里叼着姚娘送来的小松糕，贼兮兮笑着好不开心。
“他活该！糟蹋我名声就该付出代价。和那位米小姐你侬我侬，我不稀罕，可一捧一踩就犯了死罪。”
蒋祎楷自小便不喜欢自己这个小媳妇，不仅长得弱不禁风，两只乌溜溜圆的大眼睛总是露着鄙夷，每每走近些转脸儿就哭着闹着说自己欺负了她。长大后便好些，俩人一起上下学，他高中她初中，同学边开玩笑边羡慕他这个漂亮的小媳妇。本还美滋滋，后来才知道只不过是利用他敢跑身边那些居心叵测的坏同学，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约他干架？
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窦妮掐掐山根，无奈捧着电话道：“我怎么觉得他说的都是事实呢？你是挺坏的呀…”
“去你的！”
“还粗俗…”
回忆就此打住，酆悠此时听闻太太又去了蒋家心想没什么好事要发生。
见酆悠愁容满面，九叔可看不穿小姑娘的心思，便说道：“小姐别担心，我看这婚八成是推不掉的，您就放心吧。”
“九叔，我们明天一早就回上海。”
九叔知道小姐还是急了就连连答应，不过转念一想又问道：“小姐…那画？”
“画？”玩着手里的银纽扣喜笑颜开，“这门亲事推不掉就推不掉，以后总有机会。”
“啊？”
感情小姐是想退掉啊？可是小四爷明明说，五小姐打心眼儿里喜欢蒋老二…蒋二公子，小四爷与五小姐打小就亲近无话不谈，这还有假？谁知道小姐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这边儿九叔还在暗暗揣测少女心事，那边儿少女话刚说完就已经开始后悔了。被美景美色迷了眼才会把参赛的画拱手让了出去，说到底还是不想让人小瞧了去。
事情起因都是因为那个嘈杂的米小姐，说话嘻嘻哈哈方圆十里外都听得到，可就是这样，她画得一手好画，唱歌一把好嗓子，关键还能边弹边唱。
蒋老二为人功利，就喜欢这些个虚荣。
她专门跑到南京，听说秦淮河正值盛夏美景醉人，不就是画画嘛，奖她也能得，只是不屑于罢了，画就是了。
没想到赶上暴雨，又遇上个狐狸精，砸了砸了，一切都搞砸了。
次日一早便回到上海静安区，进了门就见窦妮正和太太谈笑风生，好不乖巧的模样！还未等太太诧异，就拉着小妮子上了楼。
“你脑子也是有虫，喜欢就表现出来，非搞些岔子！”窦妮兰花指点了点酆悠的眉心，从小都未摸清这位挚友的脑回路，“你还真把\'打是亲骂是爱\'当人生准则啊？笑话！”
“我做人是有原则的好吧？”酆悠翻个白眼，怎么就没人理解自己呢？
窦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你开始你的胡编乱造。
“他同别人讲：那个疯丫头，心眼儿歪、说话粗鄙不堪、身无一技之长又三观不正，要不是家里金山银山指不定能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酆悠两手叉腰，气得小脸儿红扑扑的怪好看，窦妮“噗嗤”一笑，损道：“人家说的没错啊！”
“我哪里三观不正？我承认我心眼儿歪说话粗俗不会弹琴不会唱歌家里金山银山，可我哪里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细想是没有，窦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再说了，他不能仗着我喜欢他就这么践踏我吧，我自然要狠狠报复他呀！”
“打住打住，你喜欢他？”窦妮哭笑不得：“天知道你喜欢他！哪有这么喜欢的？”
“不然呢？撒娇发嗲打滚卖萌吗？”
被酆悠的理直气惊得哑口无言，甚至差点就被说服了，半晌才捂面高呼：“Oh my Jesus！谁来收了这妖女！”努力想要扭转这种怪异思维：“喜欢！见到喜欢人的时候，要扭捏做作！而不是…”她这种霸道生硬的指使，哪里叫喜欢？“等等…是谁说你喜欢他的？”
“四哥咯。”
酆悠摊手。
“谁教你挑衅米舒雅的？”
“四哥咯。”
“谁教你演戏的？”
“四哥咯。”
“是谁…天杀的关霖韫，这小子忒阴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