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31伯度6900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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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垠的红海，他徘徊在边界。
我走过去，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头，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瞳是浓郁的深紫，散发出冶艳惑人的幽香。他用那双眼睛望着我，神色雾蒙蒙一片。
我笑了，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柔滑的触感与我记忆中的相似，我说，“伊撒儿。你叫伊撒儿。”
他低头，漆黑的发松松滑落，略遮住了轮廓细致的下颌。
我听见他声音清冷而温婉地念着那个名字，一时间有些恍惚。
我想起那个人，若是当初他愿意与我一同堕落，或许也是这般容貌。我很想见见他，已经很多年过去了。
他抬眼看我，他说，“你认得我吗？”
我勾起嘴角，弯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弧度，轻软如同所罗河中一圈圈漾开的涟漪。“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他怔住，眼中的神采明明灭灭。
我曾经以为，只要看着那张脸我就无法允许自己说出这句话。但我发现其实我错了。只要不是那个人，我便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我拉起他冰凉的手，说，“你跟我走罢。”
他看着我，点头，眼中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我握着他的手，窥见他的记忆。我看见了他的名字，以及他爱的人。
转过身的那一刻，我不屑地笑了一下。他是人，再爱也不过百年，他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去沉淀思念。而我，过去这么久时间，依旧在不断想念着那个人。
我把他带回万魔殿，灯火辉煌的宫殿屹立于天地间最黑暗的位置。
侍者静静地站在回廊，低垂眉眼。他们说，“恭迎陛下。”
他们叫我“陛下”。魔界的君王，堕入黑夜的天神右翼。
他跟在我身后，一如既往的沉默。
我想起很久以前我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吵吵闹闹，不懂悲伤。
他虽然与他长着同一张脸，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始终找不到和那个人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
推门的手有些迟疑，我惊觉自己竟是想要找那个人的影子。
他跟在我身后，神情安静地缄默。
我看着他，轻轻对他说，“你似乎，不再爱我。”
他抬眼看我，旋即又垂首，微微皱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笑了。笑容如同毒艳的曼珠沙华的香气，在偌大的房间里散开。
琉璃灯盏衬得他的双瞳熠熠生辉。一时失神，我看见了那双蔚蓝的眼。我仿佛看见了那个人最后看我的眼神，悲伤得像是落入秋水中的最后一滴泪。
我发现其实我错了。把他带到这里并不会令我好过，因为我开始反复想起那个人，我想起希玛，甚至圣浮里亚。
离开天界的时候我忘记了带走光耀殿的画，而现在我已经不想再去拿回。因为那个人的脸已经变了，变得越来越美丽，越来越隐忍，就像一个真正的大天使长。
“你看着我的眼神游离于我之外。”他说。
我看着他，风轻云淡地笑。
“你并不爱我。或者，你爱的不是我。”
我看着他那双平静如水的紫眸。他比那个人敏感，也比那个人聪明。他看到的是最关键的真实。
他仰起脸看着我，没有表情。我看见他领口处露出的莲花刺青，泣血般的妖艳。
我笑着，轻吻他的唇。我说，“为什么你从来分不清真假？”
他不回答。因为他知道我不是在对他说话。
“伊撒儿，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天界的顶层，魔界的底层。我们站在世界的两极，活在两种不同的时间里。我还能想什么呢？
我轻笑起来，手指插入他柔顺滑亮的发。他的发色和我的一样，漆黑如同罗德欧加的天空。
就像堕落的大天使长。
我的手指移上他冰凉的颈项，温柔而小心翼翼。我闻到他身上清冷的香气，那是来自红海的花。
他看着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无力，涌动出一种落寞。他说，“你似乎，并不清醒。”
我笑了。我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对那个人说的话。我说这里是我的真实，不一定就不是你的梦境。我发现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活在那个不属于我的梦境里。就像现在，我蒙着双眼在最黑暗的地方，反复思念。
他说，“你骗了我。”
我还是笑。我知道我跟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于是我看着他琉璃灯盏下温婉的脸，一点一点描绘记忆中那个人的样子。
我说，“对。你不叫伊撒儿，你叫重莲。我不属于天界，你来自红海。我们并不相爱。”
他看着我，紫眸在灯下泛出雾蒙蒙的水汽。“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窗外的天空是第一狱的天空，我看着那些闪烁的星光，很轻易地又想起那座宫殿。我很想看看那个人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可是我知道不行，时间已经不对了。
我说，“我想念他。
他看着我，颈间的红莲生开出一种妖冶的悲伤。我最后一遍在印象里描绘他的脸，然后我说，“你已经死了，现在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罢。”
他依然注视着我，眼神变得异常疼痛。
我就那样看着他在我眼前逐渐散去，就像是一场梦的清醒。就像是我看见那个人从我命中抽离的样子。
我转过身去，不再去看那满目空白。
帝都的夜空缀着点点银星，远处有礼花绽放。这是我的城。
他已经走了。
我俯下身，将手肘支在窗台上。
我的名字是路西法，整个魔界的统治者。
我在和耶和华对抗。
我身上只有一处伤，那是我爱的那个人留给我的无关乎时间的疼痛。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那又如何？耶和华，你和我同样寂寞。
手摊开又握紧，无非是一场空虚。
我们都得不到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8731伯度6900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