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久》古山茶

2、第二章

　　第二天就是星期一，就要见到那个新来的经理了。陆九久想着第一印象要给好的，睡前默默地调了三个相隔五分钟的闹钟，然后放心地睡了。
　　然而睡神的名不是白叫的，陆九久还是默默地忽略了耳边歇斯底里闹铃，一觉睡到了八点半。
　　上班时间是九点。
　　卧槽！药完！陆九久迅速抓头发刷牙洗脸换衣服，十分钟后面瘫着脸狂奔而出。
　　陆九久恨不能像动漫人物里的少年主角一样，能飞奔着后面跟着一团尘地赶超地铁，然而现实就是他只是一个面瘫着奔跑青年。陆九久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坐地铁半小时，坐的士？不行，陆九久心里一秒否定，这个时间高峰期不定塞到下班去！
　　最后陆九久还是华丽丽地迟到了差不多半小时。
　　陆九久面瘫着一张脸走进办公室，发现今天办公室特别的骚动，不仅仅是女同事，连男同事也有点莫名其妙的骚动？叶子，也就是微信【不要催稿不是本人】看到陆九久姗姗来迟，虽然有点担心，然而内心急于分享八卦的洪荒之力抑制不住，忍不住一把拖住陆九久，神秘兮兮地凑近道：“我靠九久出大事了！”
　　陆九久“？”难道是新官上任要撒火，自己刚好今天迟到所以要烧自己？
　　叶子：“哎呦我操！你知道我们今天新来的杨经理吧！”
　　陆九久：“说重点。”
　　叶子：“我跟你缩哦！”
　　陆九久：“缩。”
　　叶子:“新来的杨经理老帅老帅了！我□□的少女心一见到他就忍不住了，嘤嘤嘤。”
　　陆九久：“。。。。”
　　陆九久不屑地想，能有那颗太阳帅？
　　“陆九久，杨经理有请。”那边的职员见到陆九久到了，叫道。
　　陆九久点点头。脑里开始预演等会经理烧起火时该怎么应对，叶子却不担心，拍拍他的肩道：“我看新经理脾气跟黄姐（旧经理）有一比，不必担心。”说完又嘤嘤嘤地捂着脸回去了。
　　陆九久站在经理的房前，揉了揉自己的面瘫脸，清了清嗓子，然后敲门，门里传来两字：“请进。”声音有点熟悉，但是准瞬即逝陆九久也抓不住什么，只好定定神推门进去。
　　陆九久低头：“杨经理你好，我是陆九久。”
　　“还真的是你啊！嘿！我想着是不是你呢！”刚刚那请进两字说得太快陆九久没听清楚，这次这长句陆九久可听清楚了，这不就是那颗太阳的声音吗！？陆九久唰地把头抬起看去，卧槽。陆九久忍不住跟着叶子说了这一句，这颗太阳平时看着就阳刚帅气，穿起这西装，还真，挺，人模鬼样的。陆九久面瘫着脸默默在心里念叨了一句，还挺禁欲的。
　　那颗太阳还在笑，牙齿阴森森地白，陆九久想着他会怎么烧他的火呢？然后毫不廉耻地想到了办公室play。想到这个，陆九久又默默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无耻！
　　陆九久直了直身子道：“好巧啊。嗯，抱歉我今天起晚了，所以。。。”
　　杨阳笑：“别紧张，我叫你进来就是想看看是不是你。不过事不过三，你还剩一次迟到。”
　　陆九久：“。。。。”
　　陆九久：“哦。”
　　杨阳：“好了，出去工作吧。”
　　陆九久点点头：“嗯。”
　　陆九久准备走到门口的时候杨阳又叫住了他，
　　“那个，陆九久，下班一起回吧？反正我们住那么近。”
　　陆九久转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好。”转身扭开门走出去。
　　不管发生什么，陆九久总是一脸平静的。不熟悉他的人都觉得是平静，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面瘫。十次见面九次面瘫，如果不是陆九久那张老天赏饭吃的脸，估计没人肯鸟他，也轮不到他三番四次的失恋了。陆九久甲乙丙丁ABCD的好友说道。
　　当然，越发平静的表面可能地下是越发汹涌的。
　　比如现在，陆九久一脸平静地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打开电脑，打开工作软件，然后停下了。
　　什么！我的新经理居然是那颗太阳！我早该想到的！那家伙早不搬来迟不搬来，居然在调经理时搬来！那家伙穿起西装还是挺有那一回事的，如果穿着西装来一发，加上那性感的嗓音。。停停停！陆九久现在在上班你想入非非什么！等等！他刚刚说下班一起回去？！他想追我？！不对，他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不对！要是跟他在一起了以后被他甩了工作就没了！房子也得退了！陆九久内心一大片被惊吓到的翻着白眼的猫，太可怕了，绝对不能跟他谈恋爱！
　　一锤定音，陆九久想通了这一层，深深地吐出一口，就该是这样。然后噼里啪啦地开始敲键盘开始今天的工作。

　　陆九久的公司是个专访名人的杂志公司，叫做名人面对面，是在国内外都挺有名的杂志。他就是公司里的小编辑，小作者，小记者。公司是很高大上，不过到截稿日的时候全公司都会累成油头满面的颓君子，几天不回家不洗澡也是有的。但是好处就是，可以见到很多名人，听到他们的故事。陆九久在采访和编辑采集方面还是挺有水平和才华的，说得上是能力与美貌并存，这也是前上司能这么忍他的任性的原因。社会嘛，你要是有点墨水在肚子，其实还是很宽容的，如果你长得好看，就可能更宠爱你一点。
　　所以陆九久其实从踏入社会以来，虽然刚开始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撞了不少南墙，好歹最后给绕过去了，现在有稳定工作，家庭什么的恋爱什么的撇开不说，陆九久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挺幸福的。他追求不高，这样就挺好，再有个爱人就更好。虽然总是被甩，但是陆九久其实对未来找到一个好男友还是充满信心的。要是好男友还长了那颗太阳一样帅气的脸和磁性的声音就更好了。

　　陆九久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准备他最近要完成的一篇专访工作。9号需要去采访一位年少成名的京剧演员，董江白。这位演员今年已经六十五岁，热爱京剧的他现在已经退居幕后。
　　陆九久看着自己资料上的照片，老人的头发一半是花白的，笑眯眯的，眼角出现几条鱼尾纹，但是看起来却很精神。
　　陆九久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整理收集董江白的资料，临近午餐的时候才从资料堆里拔出来，刚站起来扭了扭脖子，拿着杯子就想去冲杯咖啡喝，一个同事就过来了，小心翼翼地碰他一下，然后在他耳边说：“九久，你弟来了，在外头等你呢。”
　　陆九久稍稍扭了头过来，看着同事问：“谁？你说谁来了？”
　　“你弟！你弟陆宝！”同事又说：“他来过好几次了，之前你一直请假，也没告诉你。本来想骗他你还没上班，但是你刚刚一站起来就被他发现了。哎，你自己搞定了哈，还有别在公司打架啊！杨经理可是新来的，没摸透他脾气之前可得小心点啊！”
　　面对同事的忧心忡忡，陆九久有点好笑，哎，他都忘了他还有个惦记着他的亲弟弟。
　　陆九久淡淡地说了句放心就出去会他的好弟弟去了。
　　陆九久的办公楼在十九层，楼下保安一个不注意就被人溜进来了。不然，陆九久看着在外面歪着身子半靠着墙的陆宝，一头鲜艳的发色，就这样的货色，保安肯定不会放他进来。但是好歹那也是那个家里，唯一一个知道他是同性恋还来找他的人了，虽不知道他内心是不是也恶心着自己，但是好歹人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看起来还很亲切，热情。如果他的目的更单纯一点就好了。陆九久面无表情的脸轻轻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
　　陆宝半倚在墙上无骨的身子见到陆九久立马脸上就堆上了笑，两步跨到陆九久面前
　　：“哎我的亲哥，可算找着你了。几天没上班是出啥事了啊？身体不舒服呢？”
　　“好了。”陆九久淡淡地打断陆宝的话，“这次要多少钱？”
　　“嘿嘿，就是亲哥懂我啊。那个，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又出了点事，哥你先借我个五六千吧。”陆宝搓了搓手，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陆九久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好演技。怪不得家里人宠得不行，名字得叫宝。
　　“上次你来找我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三千了么，这才一个月？你又要五六千？！我是开银行的？”陆九久淡淡地挑起一条眉，给了他淡淡一眼，随即移开视线，仿佛是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哎哥我这是真出事了没办法才来找你的。哥你在这么大的公司工作，这点小钱对你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了不是。”
　　呵呵。
　　陆九久也不废话了，直接从钱包数了五百块，递过去。然后转身就回办公室去。
　　“哎哥、哥！”陆宝把钱塞进裤兜，用手拽住陆九久的衣服，“哥，这才五百啊，我说的是五千。”
　　“放手！”陆九久回身用力地甩开陆宝的手。他脾气一向不好的，当年亲爹亲妈说不要他他也就头不回地走，从来不委屈自己的脾气。这个所谓的亲弟弟，当年一出生就抢走了父母全部的亲情，在他长大的过程中，自己牺牲了多少他不想算了。但是凭什么现在他都被那个家拒绝了他还得迁就这个只当他是取款机的弟弟。
　　“你要么把五百拿出来还我，要么现在立、刻、就、滚。我不介意再跟你打一架。”陆九久冷冷地看着他。陆九久平时就面无表情，不熟的人都觉得难相处，现在脸色一摆上来，更是有点让人望而生畏。
　　陆宝看着他的这个表情就想起上一次跟他打架。好吧，那其实算不上打架，顶多算是他个人被打。陆九久虽然是整天坐办公室工作的人，但是身为同志的他是非常热衷健身的，好歹比陆宝这个只会染个五彩斑斓头毛，只会口头嚣张的弱鸡好太多。简直是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总之那以后陆宝也不敢随便嚣张，拿到钱就千恩万谢地走，没拿到就口头戳一下他。他哥最容易被戳，拿拿爸妈说事，拿拿他是同志说事，就能把他气个半死。
　　陆宝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钱是拿不到了。嘴一撇就想戳他哥的心肺，结果这次陆九久不像以前一样不屑与他计较那样，自己回办公室，随他在外面骂。而是在陆宝的嘴刚有一点动作要发声的时候一拳伸了出去，直击到陆宝的右脸，陆宝嗷的一声被打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要打架我奉陪，来跟我去后花园。”说着就走到电梯那里按电梯。
　　“好，你嚣张！（消音消音）你个死同志，爸妈都不理你了！你活该！傻逼！活该被男cao！”说着快速溜进刚到的电梯，然后一边捂着右脸一边狂按的电梯关门，眼睛还牢牢盯住陆九久，一幅想用眼神杀死他，又知道不能，怕被打的扭曲神情。
　　陆九久看着他弟陆宝的脸消失在电梯门后面才缓缓地舒一口气，真想他弟没那么孬种跟他来一架就好了，很久没松骨头都有点想念了。陆九久转头回身想，得去健身了。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新来的经理，他的新邻居就站在他身后，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戏了，反正肯定不是刚来，看他脸上那种欲盖弥彰“其实我刚来什么都不知道啊”“其实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就知道。
　　陆九久脸上波澜不惊，淡淡地道了一声：“杨经理好。”然后就回去办公室。
　　杨阳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想着自己肯定是什么时候得罪了陆九久。不过这次陆九久确实是错怪杨阳了，人家确实是看戏没多久，不过有些事就是不早不晚来的刚刚好，杨阳来的时候刚巧听到陆宝骂陆九久的话。
　　“同志？”杨阳手指缓缓地摩擦着自己的下巴，然后又低头笑了，眼睛看在虚无处，轻叹了一声“没猜错呢。陆九久，好久不见。”

　　陆九久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那颗太阳似乎好像应该是知道了自己是个同志这件事。陆九久是个同志这件事，他一向不遮不掩，在公司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弟也不是第一次来公司闹，早八百年前第一次来闹的时候，就已经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幸而陆九久在这个公司一向安分守己，虽然没有和同事混的多好，但是也没有一出事就落井下石的同事，所以在公司被出柜这件事，被同事新奇了几天之后也就慢慢回归正常了。但是让那颗太阳知道了陆九久感觉很微妙，有点想让他知道又有点不想让他知道。如果他是直的，以后会不会绕着自己走？今晚说的一起下班回去还能一起回去否？以后是不是就没有他做的点心吃了？可惜了，他做的点心挺好吃的。
　　陆九久可惜地摇了摇头，关闭了眼前空白的页面，找了董江白出演的京剧视频，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