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猴，还债！》南山菊

42、第42章

　　夜阑人静，月亮孤独的挂在半空中，街上人影稀稀落落，偶尔出现几个行人，也是埋头疾走，像在赶时间一般，许多店铺都已熄灯关门，这一日的喧嚣总算要落下帷幕。

　　只是城北一家酒馆依然点着灯火，只是不复白日的喧嚣，一楼大堂已经没了客人，二楼亦只有靠窗的一桌还没散。

　　那桌坐着一男一女，地上横七竖八歪着许多酒壶，这男女虽然同坐一桌，却泾渭分明，男的像是世家公子，身如劲竹，腰杆笔直，宽袍广袖，时不时端着小杯轻抿一口，间或在吃些小菜，女的却更像游侠，不吃菜，只喝酒，这地上的桌上的空酒壶全是她喝的，这会儿两颊已漫上两坨嫣红，眼睛也蒙上了轻微的雾气。

　　敖听心左手撑着头，歪在桌子上，右手拿着酒壶往杯子倒，一滴两滴，再也没有了，她不耐烦的晃了晃，还是没有酒出来，桌上的酒杯都没凑满呢，皱眉嘟囔道：“怎么又没了？”

　　将酒壶往地上一丢，吼道：“小二，再来两壶，不，十壶酒！”

　　几座开外等的无聊的小二，已经直点头迷迷糊糊要睡着了，被她这一吼，差点从条凳上摔下去，站起来稳住身形，悄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快步跑过去，看着满地的酒壶，为难道：“咱们家酒不够了，客官，您这还要喝啊？”

　　敖听心摆手：“啰嗦什么？让你上就上！剩下的全给我拿上来。”

　　“不是，这…”

　　敖听心眯着眼睛转过头，盯着她，晕乎乎的说：“怎么，连你也敢管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小二被她这眼神吓得倒退几步，一咬牙，朝楼下跑去。

　　不成，他撑不住，还是得让掌柜的来！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帽子留着胡子的老汉就随小二走了上来，先是佝偻着腰，对他二人施了一礼，接着就对敖听心说：“这位女客官，不是小店不做生意，只是这已经亥时了，小店也快要打烊了，客官还是早些归家，或是找客栈安顿下来，若是过了宵禁的时间，客栈都关了门，若是被巡城卫抓到，是要打板子流放充军的。”

　　“宵禁？”敖听心皱眉。

　　掌柜的忙解释：“若是往日，子时方才到宵禁时间，只是近来却不同，外面正在打仗，世道有些乱，官府便将宵禁的时间提早了半个时辰，宵禁之前，店铺都得关门，百姓尽数归家，宵禁之后，是不许在外行走的，这眼看就要到时间了，小的也不过是做点小生意糊口，再本分不过的生意人了，不敢招惹官非，还请客官体谅。”

　　做生意的都本着和气生财的目的，都挂着笑脸，这掌柜平时虽然也是笑呵呵的，可这会儿满脸堆笑解释的这么细，已经几乎算是请求了，实在是因为这些游侠不好惹，遇到懂规矩的还好，遇到不懂规矩的吃了亏也白吃。因为他们也不怎么怕官府，仗着有身手，打架闹事再正常不过，惹着了官府就跑，官兵多半抓不住，若是得遇良主，立马又可以翻身了。

　　反正游侠，是这世道里普通老百姓都敬而远之惹不起的存在。

　　他能在这城里做生意，自然也有些关系背景，不过最近管的严，一有闹事的都要抓去充军，也不愿沾惹是非，到时候这游侠跑了，自己拖家带口可跑不了，所以只能暗叹运道不好，盼着赶紧将这女煞星送走。

　　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本着破财消灾的心态咬牙说道：“今日客官喝的这些酒，便当小店请的，不收钱了！权当与客官交个朋友，还请您也行个方便。”

　　敖听心甩甩头，拿过宝剑撑在桌子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摇头道：“既说是小本生意，怎能不收钱，本公，咳，我岂是赖账之人！”

　　说完在兜里摸了摸，摸了一阵才想起自己很少在人间行走，并未兑换人间的钱币，只得抓了一把珍珠出来，递过去：“今日出门急，未带银钱，你看这些可够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不过看了眼她手上的珍珠，又犹豫了。

　　这些珍珠颗颗浑圆，每一颗都有蚕豆大小，色泽均匀，一看便是上等货色，反正他是没见过的，也不知那些当官的大人们家里有没有，便是一颗，莫说酒钱，都够买他这店了。

　　这女客官随手就拿出这么一把来，莫不是什么赃物吧？掌柜的谨慎了偷偷看了她一眼，看见她头上的戴着的发簪还有剑鞘上镶嵌着的宝石，这才放下了心。

　　“客官，您这太贵重了，小人找不开啊。”他为难道。

　　敖听心打了个嗝，摇头：“不必找了。”

　　掌柜的闻言，再三谢过，却也不贪心，只小心翼翼的伸手取了一颗。

　　付了酒钱，敖听心便将剩下的珍珠放了回去，摇摇晃晃准备离开。

　　掌柜的犹豫了下，见这游侠这般好说话，还是个女子，忍不住叫住她：“客官请等等！”

　　敖听心诧异的回头，问道：“可是不够？”

　　掌柜的赶紧摇头，道：“够了够了，只是这位客官，请恕小人多言，所谓财不露白，世道险恶，客官在外行走，还是小心为上。”

　　敖听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没想到竟然在人间收到一份善意。

　　虽然看得上这些珍珠的凡人抢不了她的东西，抢得了她东西看不上这珍珠，不过她还是领这份好心，勾唇笑道：“多谢你了。”

　　这一笑，满室生辉，连那珍珠的光芒都暗淡了不少。

　　掌柜的毕竟年纪大，很快便回过神，小二年纪轻，呆呆的说：“这客官进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生人勿近的模样，没想到笑起来这么好看！”

　　“咳咳！”掌柜的狠狠拉了小二一把，歉意的冲着敖听心笑了笑。

　　敖听心却不曾放在心上，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朝楼梯口走去。

　　收好珍珠，掌柜和小二四双眼睛又看向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有些踌躇，有样学样，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羽毛，递过去：“这个可够？”

　　那根羽毛五彩斑斓，不知是不是眼花，上面似乎还有光流动，掌柜的使劲眨眨眼睛再去看，又什么都没有了，果然是天太晚，老眼昏花了。

　　他就知道，没那么好运气！

　　不过真是没想到，看上去不好打交道的女游侠反倒出手大方，又讲规矩，这长相清俊看着斯斯文文的有礼貌公子，反倒想要赖账，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虽然这么想着，但终究没有说出来，但小二就没那么沉稳了，这差别也太大了！这人一早就来了，看这个样子，还以为是个大客户，辛苦忙了一天又守到快宵禁，帮这人端盘子撤盘子的，服务的可周到了，想着没准能多点赏钱，结果竟是个吃白食的？！

　　这差别太大了，让他无法接受，叫道：“客官，您今天在我们家坐了一天，喝了三壶茶，吃了十八道菜，就想用根野鸡毛抵账？！”

　　晚上本就安静，这小二的声音就尤为明显，敖听心走到门口，脚步一顿。

　　青衣男子眉头一皱，道：“放肆！”说完以后，想到什么，深吸一口气，又将气势收了回来，轻声解释，“什么野鸡毛！这是…”

　　小二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势吓得血脉喷涨，心跳都慢了半拍，待反应过来，发现这吃白食的竟还这般凶，还有没有天理了？

　　而他居然被吓到了！？他可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定然是白日太累了的缘故！

　　瞬间调整状态，梗直脖子，输什么都不能输了阵势！不等青衣男子说完，就打断道：“这长的再好看它也是跟野鸡毛啊！客官，出门在外，谁能没个难处，若您好好说，我们掌柜的心善，说不得也就免了您的饭钱，又何必拿个野鸡毛出来糊弄呢？不过不是我说，您要没钱想吃霸王餐，就别点好菜，叫两个馒头也…”

　　“好了。”掌柜的又拉了小二一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对那吃白食的拱手道：“客官，时辰也不早了，您请吧！”

　　青衣男子脸色青青白白，不太好看，皱着眉，艰难的解释道：“我没有吃霸王餐，这根羽毛是我…”

　　“掌柜的！”敖听心的声音从窗口传了上来，“那位兄台的饭钱便算我的吧，若是不够，我再给你一颗珍珠。”

　　掌柜的小跑到窗口，伸出头对敖听心拱手回道：“够了够了，您不用再给了。”

　　青衣男子也顺着窗口看了出去，敖听心见他看过来，点头示意，随后便转身离开。

　　小二话虽说的有些难听，却也有些道理，世事艰难，谁没有个难处，自己尚且如此，何况凡人呢？于他或许是困境，于自己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青衣男子脸色发僵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突然手在窗沿上一撑，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掌柜的和小二一惊，连忙扑过去，小二心中更是生出一丝恐惧，不会吧，就因为他几句嘲讽，这人便要想不开跳楼？他这罪过可就大了！

　　却见那青衣男子翩翩落地，袖袍飘飞，说不出的潇洒好看，落地之后，足尖轻点，又是跃出两丈远。

　　小二“啊”了一声，这吃白食的也是个游侠！

　　正在这般想的时候，被掌柜一巴掌拍在头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总有一日你得坏在你那张嘴上，亏得今日那大侠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去关门，你还是继续做伙计吧，不许再出去胡闹！”

　　小二哭丧着脸应了一声：“知道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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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青凤：不识货的人类，本尊的凤羽，不比那珠子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