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猴，还债！》南山菊

24、第24章

　　敖寸心被禁足了。

　　她蹲坐在塌上，一动不动，双手抱膝，头有气无力的趴在膝盖上。

　　那日龙后所言，让她大受打击，连渡完劫直接跃升天仙中期的喜悦都丁点不剩。

　　她一直以为大家都喜欢她宠她待她好，是因为她聪明伶俐可爱又招人喜欢，是因为她本身，原来不是的。

　　叔伯们喜欢她，因为她是金龙，以后可能帮助自家延续生出血脉纯净资质佳的后代，姐妹们让着她，是因为她是金龙，以后会成为她们兄弟的妻子，会成为未来的龙后！

　　原来他们的喜欢都是有条件的，他们喜欢的是金龙敖寸心，不是敖寸心！

　　待你好的并不是因为你本身而待你好，而是因为你附带的其他东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失落呢？

　　龙族其他龙也就罢了，父王疼她，母后宠她，兄长们爱护她，难道也是因为她是金龙么？如果她不是金龙，是白龙，甚至是灰的黄的普通龙族才走的颜色，他们还会这般待她好吗？

　　敖寸心咬着大拇指，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她无法接受自己存在的价值就是联姻，生出金龙或者青龙血脉，在房间里关了七个月，不吃不喝，就连几位海龙王来西海，她都不曾出过房门。

　　她觉得自己在他们眼里，就跟待宰的羔羊，待价而沽的货物一般，她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如果，如果她厉害一点，不那么贪玩，努力修炼，早早修成天仙，甚至太乙天仙，告诉所有龙族，她也是有机会修出九爪的，那她会不会又更多的话语权？

　　她捏着拳头使劲儿捶了捶脑袋，无比后悔自己之前的一千多年都在虚度光阴，连渡劫到天仙都比其他兄弟姐妹晚了两百年！

　　脑海里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立马又泄了气，要说厉害的话，大哥够厉害吧？尚未成年便已有天仙中期修为，渡完劫便直接进阶太乙天仙，两千八百岁便修成金仙，百年前五千岁的时候渡过天劫，成就太乙金仙，如今已是四海之内，修为数一数二的龙了，连父王和几位叔伯都打不过他，资质之佳、修炼速度之快是数万年来龙族从未有过的，大家都说，大哥很有可能在万岁之前，便修出八爪得证大罗，成就数万年来龙族从未有过的龙神之位。

　　可他那么厉害，还是听从父母之命，取了南海大公主为妻，倒不是说她大嫂不好，他们成亲之时敖寸心才两百多岁，连人形都没修出来，头上还有角，身后还尾巴，还没有桌子高，整日里只知道胡闹，翻乌龟的肚皮，捉鱼的尾巴，什么也不懂，近千来来，大哥大嫂也算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大嫂待她也很不错。

　　只是或许是见过了流月姐姐同杨戬的相处，便总觉得大哥和大嫂的婚姻缺了点什么，甚至是她自己，也渐渐懂了欢喜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眼神不对，虽然杨戬很讨厌，但是他看流月姐姐的眼神是不同的，温暖、热情、惊艳、仿佛眼中只能放下她，但大哥看大嫂的眼神里，并没有那种热情。

　　她时不时会想起大哥成亲之前那一晚，她在龙宫外同螃蟹玩耍，看见大哥往外走，立马游过去，抱着他的腿非要跟着他一起，大哥无奈，只得带着她。

　　那是她第一次浮出海面，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波涛扑打在岩石上溅起颗颗水珠，大哥双手枕在脑后，右脚翘在左脚上面，懒散的躺在岩石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四仰八叉没骨头的模样，与平日完全不同。

　　她在水里游了一阵，也学着躺到他旁边，可是尾巴杵在那儿，让她总觉得不对，翻来覆去的折腾，大哥伸手，用法力将她的尾巴暂时收了起来，她这才消停下来。

　　“大哥，你在看什么？看星星吗！”

　　“我在看天。”

　　”天有什么好看的，黑漆漆的。”

　　“是啊，天不好看。”

　　“大哥，刚刚有只鸟飞过去了，它晚上不睡觉吗？”

　　“能飞的时候，当然要多飞一飞了。”

　　“啊？”

　　“没什么，你看你，还不是大晚上不睡觉？”

　　“咦，大哥，我头发怎么飞起来了？”

　　“傻丫头，那是风。”

　　“风？咱们海里怎么没有？”

　　“风爱自由，怎么会往海里去。”

　　后来她实在是困了，连大哥什么时候把她抱回去的都不知道，第二日，大哥便去南海将大嫂娶了回来，成亲之后便忙了起来，越发稳重自持，让同族的兄弟姐妹们又敬又怕，是龙族标杆式的存在，每每让其他几位龙王拿着当典型教育自家晚辈，捶胸顿足想着敖摩昂怎么没有生在自家，仿佛那一日偷偷溜出海是她在做梦一般。

　　敖寸心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被教育过来的，以前她会自豪这是自己大哥，近年来偶尔会冒出一个念头，那一日，大哥是不是想要逃婚？

　　不对不对，大哥守诺重义，断断做不出临阵逃婚这种事，她怎么可以这么想大哥，实在太不应该。

　　可是一千年了，那日大哥说的那几句话她如今依然还记得，现在想来，总让她觉得有那么些不是滋味，想来大哥的婚姻，也有不得已吧。

　　而且大哥尚有选择的余地，起码他在符合条件的诸多龙女中，选了大嫂，那大嫂呢？她可有过不甘？

　　连大哥尚且逃脱不了，又何况她呢？

　　为什么，为什么，说来得天独厚，出生就是仙，却连自由都没有。

　　她从榻上跳下来，无头苍蝇一样胡乱转着。

　　甚至一瞬间有要是永远没长大就好了的想法，如果能一直像之前该多好，什么天规戒律，什么血脉延续，通通都不用管，好烦好烦好烦啊！

　　她不要，她绝不对不要做傀儡，凭什么要让别龙安排她的龙生呀！

　　突然，她的眼睛亮了一些，嘴里念叨着：“哪吒同我在一处，肯定不是因为我是金龙，是西海龙王的女儿，还有流月姐姐，杨婵，白桐她们，她们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我。”

　　这么一想，自觉被龙族伤透了的心治愈了一点，越发坚定了要同哪吒在一起，绝不嫁给龙太子的想法！

　　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是听话的龙，四海都知道，若当真乖乖按着父王母后的安排，那还是她敖寸心吗？

　　“来人啊！本公主饿了，要吃东西！”

　　吃饱了，才有力气逃家啊！她得好好想想。

　　知道女儿肯吃东西了，龙王和龙后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心放下了一半，西海龙王龙心大悦，命龟丞相打开自己的宝库，挑选些敖寸心中意的宝贝送过去。

　　站在一旁的摩昂突然开口，再次提道：“父王母后，何必要委屈寸心，不若便由她的心意吧。”

　　两龙一愣，龙王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四海联姻，是龙族数万年来的规矩，她既是本王的女儿，自然要承担这份责任。”

　　“规矩也不是历来便有的，何况即便联姻，两位妹妹已经嫁到东海和北海，四海已然连在一起，也不差寸心这一个了。”

　　“那怎么一样，你两个妹妹嫁的不过是资质普通的龙太子，将来也不过分到一片水域罢了，寸心要嫁的是未来的龙王，如此，才能保证四海永远同气连枝。”

　　摩昂眼里闪过一丝讥诮，傲然道：“虽说如此，可所谓的同气连枝并非要靠联姻，便是兄弟，还有个领头的呢，有强有弱，弱者依附强者，强者庇护弱者，这才正道，父王，儿并不觉得西海需要用寸心去维系与四海的关系，我敖摩昂也不需要用亲妹去换取支持和利益。”

　　西海龙王沉默，良久，才看向大儿子，眼里闪烁着精光：“摩昂，你的话父王明白，可是别忘了，如今你还未成就大罗。”

　　既然还没有碾压的实力，便不要试图改变规则。

　　摩昂还待说什么，西海龙王挥挥手：“好了，此话休要再提，既然寸心都已经想明白了，你就莫要再说这些影响她。”

　　龙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父子两争执，并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明白？摩昂心下摇头，父王你怕是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吧。

　　在四海因敖寸心顺利渡劫而起波澜之时，东海之畔的山上，有只生来聪慧的猴子，加入了猴群，凭着自己灵光的脑袋矫健的身手，渐渐成了猴子中的领头猴，当了老大之后，他正寻思着将隔壁山中那只总来骚扰猴群的老虎赶出去，将这一片山彻底变为自己的地盘。

　　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