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猴，还债！》南山菊

137、第137章（修）

　　花果山宁静的日子终结于一个天干物燥的夏日夜晚，吹过的山风带着潮湿的热意，粘在身上，烦躁的紧，月亮高高悬挂在空中，远远望去，有些发红，倒像一个火球。

　　空空四仰八叉地躺在树屋里，睡得香甜，嘴角还有可疑的液体，它的树屋建在大树的树杈子上，这些大树枝叶繁茂，长的高高大大，树干得要十来只猴子合抱才能抱的住，树杈也粗壮，松鼠、树懒、长嘴鸟都喜欢在上面筑巢，有些猴子也喜欢，有些树上稳稳搭了好些个小屋，参差不齐，一眼望过去，像是挂满了灯笼。

　　空空个头不大，好几年过去，红桃白石都长高变壮了，它自己的个头却没怎么变，老猴子说它这一类就是这样，虽然个子矮小，但是灵活啊。

　　是呢，它爬树爬的可快了，族里的大部分猴子都没它快呢，个子不长，空空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因着这些原因，它的树屋建在树顶上，屋子不大，除了供它睡觉打滚的位置，也就还剩一个囤积食物的小角落了。

　　屋子建的高，就很安静，它睡得太沉了，等它被嘈杂的叫声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花果山已经乱了起来。

　　虽然花果山被灵猴族占了，但居住在这里的可不止灵猴一种，灵猴住在深山里面，那些没资格独占山头的小动物依附着灵猴居住于山外，其中就有刺猬穿山甲和田鼠，它们平日大都呆在自己的洞里，很少这么晚跑到灵猴的居住的地盘，可这会儿却成群结队的往山里跑，小小的脸上全是惊惶。

　　空空三两下从树顶滑下来，抓了只穿山甲问，那只穿山甲不知道是跑累了还是吓到了，结结巴巴的回着：“要来了，洞，洞塌了，都死了，没跑出来，快，快逃。”

　　见问不出什么，只得让它走，那只穿山甲赶紧跑，空空这才注意到它一瘸一拐的，有只脚似乎受了伤，

　　就在这时候，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猴叫声，空空侧着耳朵听了听，四角并用，飞快的朝着腹地跑去，这是灵猴族的紧急传信，肯定出事了。

　　等它赶到，族中的猴子们大多都到了，平时空旷的一块平地现如今站的密密麻麻的全是猴子，没有地方站的就挂在树上，或者站在其他猴子身上，红桃和白石住的近到的早，占了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看见空空冲它招了招手，空空三两下挤了过去，仔细听着中间的族长说话。

　　族长脸上忧心忡忡：“出事了，今晚狼、虎、狮、野猪几族联合，突袭象族，象山已经被它们占领，如今几族正在瓜分象族的地盘，咱们花果山也被包围了，虽然咱们与外山有天堑相隔，可也拖不了多久，怕是很快就要攻进来了。”

　　就在这时，外出打探消息的猴子回来了，带来了最新消息，围攻花果山的是狼族，狼族狡诈，老虎又派了狐族给其出谋划策，如今它们已经过了河流，正在想法子爬峭壁呢。

　　这消息一出，气氛陡然凝重起来，叽叽喳喳的猴子们也收了声，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象族会在一夜之间倾覆呢，它们一点准备都没有，虽然都听着祖辈惊心动魄的迁徙故事长大，可实际上这百多年过的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平和日子，突然外敌来袭，一时间倒真拿不出什么办法来。

　　有个小猴子小声问，象那么厉害，为什么它们敢攻打象呢？

　　族长看了小猴子一眼，眼中闪过忧虑，也没怪小猴子问这等问题，他知道的消息多一点，回道：“你们不出山不知道，近年天成不好，雨水少，咱们花果山得天独厚，有这水帘洞，倒没受什么影响，可听说其他山脉受的影响颇大，有些连草都枯了。兔子没了草吃死掉了，虎狼也就没了兔子吃了。”

　　族长说到这里就不说了，老猴子经的事多，有个接着说道：“象族占领的地盘大，水草又丰沛，前段时间还摆了宴席请其他族吃饭，听说席上肉美酒甜、蔬果清脆，虎狼日子不好过了，又看到象族过的这般好，自然要抢了。”

　　“那咱们怎么办呢？”

　　大家又沉默，有老猴子提议，既然之前灵猴是依附象族，如今象族没了，不如就换个依附，它这个建议得到了多数老猴子的认可，只是该依附哪族呢？此次狮虎狼猪联盟，应是以狮虎为首，狼猪为辅，狼族可不是好相与的，七嘴八舌讨论了一番，最终决定先投诚再说，其他让几族自行商议，紧接着又开始商议如何投诚，日后如何上供，如何保证灵猴族的权益和生活，气氛逐渐又变得好了起来，紧张的也不那么紧张了，反正是换个大腿抱嘛，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啦。

　　这种关乎全族生死存亡的大事，空空虽然是大猴子了，但它也没有太多发言的余地，它听得很仔细，看大家已经在商量到派谁去谈判了，才忍不住开口道：“方才族长说，天成不好，别的山都受了影响，就咱们花果山没有，这么个好地方，虎狮狼凭什么把这地方留给咱们灵猴族呢？”

　　热火朝天的讨论一顿，有猴子不是很自信的回道：“咱们会种树，会摘果子酿酒？”

　　“会种树的族类多了呢，酿酒的话，哪个地方不能酿？咱们要是投诚，这花果山可就保不住了。”

　　又是一阵沉默。

　　“实在保不住的话也没办法，咱们就换个地方吧。”

　　空空又道：“依附虎狮狼的族群众多，咱们是后去的，应该也不会换什么好地方给咱们，以后什么都是挑剩的给咱们，天成又不好，若是没有剩下的，咱们又该如何活下去呢？又只有阖族迁徙了吧。”

　　空空这么一说，之前被大家忽略的问题显现了出来，听到要背井离乡迁徙，母猴子抱着小猴子的手紧了紧，脸上闪过惊惶。

　　族长睁开双目，看向空空，问道：“空空，那你说该当如何？”

　　猴子们的眼睛全看向空空，眼里有期盼，有怀疑，空空有一瞬间的紧张，但紧接着就生起了无限的勇气：“与其投降，献出花果山，落到随意可欺的境地，咱们不如搏上一搏，保住花果山！”

　　这话一出，就有猴子反对：“这，这如何搏？那是虎狮狼啊！咱们怎么可能打的过它们？”

　　“有何不可？”空空回道：“如今不是咱们要找上门与它们打架，是它们要打咱们，只要守住了不让它们进来，咱们就赢了！何况我们还有天堑相隔呢！”

　　“报，报，狼族说只要咱们投降，放它们进来，它们就放咱们一条生路，不然就把咱们全都吃掉！”

　　就在这时，在外面探听消息的猴子带回了狼族的威胁。

　　原本有些心动的猴子们，又开始恐慌了，族长呼喝计生制止骚动，又问空空：“空空，你看如今又当如何？”

　　空空想了想，问道：“狼族现在在哪儿？”

　　消息猴回道：“还在峭壁底下。”

　　花果山地形独特，所谓的天堑有两道，一道十丈宽的河流，一道是一面峭壁，峭壁光滑，只有擅爬树的动物能爬上来，反正狼是爬不上来的，壁顶有藤蔓落下，方便来客进山，大部分时候藤蔓是收起来的，今天运气就好，藤蔓收起来了。

　　空空想了想：“狼族所言不可信，它们之前还在象族的宴席上，转瞬就攻占了象族，不可信！且它们如今还没上来，之所以出言威胁，显见是上不来的，咱们地形有利，只要守好了峭壁就行，河面宽广，狼族能渡河，可爬不了峭壁，能爬得了峭壁的，松鼠树懒之类，咱们也不怕！就算一两头狼上来了，难道咱们一起还打不过？！何况虎狼狮联盟也不是一块铁板，对象族的时候它们能联合，象族没了，就该它们争了，只要拖一段时间，它们就顾不得我们了！”

　　空空的话并没能去处猴子们的担忧，有猴子担心道：“可狼族说了，如果咱们反抗，就要把咱们全吃了，万一输了，它们还是进来了怎么办？”

　　“我不想死，不想被狼吃！呜呜呜。”

　　“咱们不如投降算了，花果山不要就不要嘛，十万大山这么大，总能找到口吃的。”

　　“我也不想死，不想让我家小猴子变成孤儿！”

　　“跟虎狼争啊，会死的吧？好可怕！”

　　空空跳上树，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上，又跳到最高的石头上，熟练的拿着树枝挽了个花，大声道：“你们愿意过着被欺压的日子吗？！若今日我们灵猴输了，地位比之前更加不如，之前虎狮狼就没将我们放在眼中，日后除了它们，还有它们的附族都将爬在我们头上，想怎么欺负我们就怎么欺负我们，想怎么杀我们就怎么杀我们，有食物，我们就是奴仆和欺压的对象，没了食物，我们就是它们的食物！”

　　或许是空空的声音太过强硬，猴子们又安静了下来，半晌才有个猴子伤心又小声的说：“这就是我们的命啊！”

　　空空用树枝指着天空：“谁说这是我们的命？！我不认！我宁可站着死，也不要跪着祈求它们的怜悯！反正都是死，如今我们即便是死了，还能为小猴子们赢得一线生机。”

　　没有脊梁，又有谁能将你放在眼里呢？

　　“空空说的没错！”有只手扭成一个奇怪弧度的猴子站了出来，它的眼中有仇恨和不甘，“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跟它们拼了！”

　　空空记得它，它是那个去象族帮忙打杂，却被打断了手送回来的小伙伴，它的手最终还是没能恢复原样，从那以后，它就总是悄悄的一个猴子呆着，也不跟大家来往，族里给它派的活都是轻的，但它还是一日一日变得阴郁，变得没有活力和生气，可这会儿，它的眼睛里分明有火在燃烧。

　　它开了口，它那明显怪异的手暴露在众猴子眼中，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声音附和空空，空空带着一众猴子们守到峭壁上，把藤蔓尽数割断，丢到山底下，搬石头的搬石头，有谁意图爬上来，就丢石头下去，侥幸爬上来的，猴子们一拥而上，将之抓住捆起来。

　　空空的手段刚开始还有些生涩，可做着做着就越发娴熟，它甚至集齐了一帮壮年猴子，教它们棍法，阵法，排兵布阵，它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些，仿佛这些原本就刻在了它的骨子里。

　　局势就这么僵持住了，这期间，联盟终于找到了爬上峭壁的方法，但狼和野猪在其他动物帮助下爬了上去，却被手持棍棒的猴子们围攻活活打死之后，联盟终于正视了这群猴子。又过了一个月，联盟与花果山暂时休兵，空空在联盟里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最终跟其他几族达成了合作，花果山可以提供水果草木给这几族，但这几族得拿山外的其他东西来换，毕竟现在它们拿不下花果山，而灵猴族守着花果山这个世外桃源，即便不与外界联系，也能自给自足，供求关系已经调了个个。

　　空空还是那么个小个子猴子，可再没有谁敢小瞧它。

　　灵猴族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摆脱了数百年来做附庸的命运，猴子们欢天喜地，把族中珍藏着原本准备献给象族的好酒通通拿了出来，空空众星捧月，再没有猴子说它喜欢做梦，喜欢空想，都说它天赋异禀，从出生就知道不是一般猴子，族长甚至说要把位置传给空空，大家太高兴了，一个二个喝的醉醺醺的。

　　空空也醉了，它仰头看着天空，月亮越来越红了，天空离的好近，好像伸手就能摸到，月亮就在眼前。

　　嗯？空空突然跳起来，看着天空裂开，月亮掉了下来，紧接着一团一团的大火也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它去推躺在地上的猴子们，可它们都醉的太沉了，嘴角含笑，仿佛置身于美梦之中，怎么叫都叫不醒。

　　凄厉的叫声从山外传来，地面开始抖动，空空仿佛灵魂出窍，看着不可一世的狮虎狼猪们惊惶的逃命，看着逃命路上不慎被踏成肉泥的小动物们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天裂了，山火降下，不过一个晚上，十万大山就被烧成了灰，所有生灵都没能逃出来。

　　空空也要死了，它耳边若有若无传来一道叹息。

　　“终究一场空，放弃吧，这就是你的命运。”

　　这句叹息让垂死的空空突然有了精神，心头一团将熄的火突然燃烧起来，命，什么命？！他不认！

　　它的眼中有火在燃烧，世界颠倒，世界化作水墨淡去，孙悟空蓦然睁开眼睛，冲着天空吼了句取经时从人间学会的脏话。

　　“杨戬！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