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猴，还债！》南山菊

127、第127章

　　从哪里开始，就要从哪里结束，想要逆转阵法，需要心甘情愿的献祭，灵族和佛教的恩怨，以荼兰和紧那罗那一段情开始，也当以情结束，如此以无上的决心洗去魔障和阴霾方能破旧重生。

　　这是数代灵巫钻研先祖留下的箴言得出的结论。

　　女王杜鹃是灵族的族长，国师是灵族的大祭司，她们是族中灵力最强的巫女，或许是因为带着对族人的担忧和执念，杜鹃每一世转生，都是王，她们每一世转生，都会受限于规则失去过往的记忆。而国师有一世因喝过落胎泉水，投了畜生道，机缘巧合开了窍，数世修行，终有所得，找回了灵族的记忆之后。

　　从那以后，国师谨记曾经的约定，每一世杜鹃从出生开始，就会由国师亲手带大，在她十六岁生辰之日，带她回到灵族子母河底灵族曾经的旧地，唤醒过往的记忆，一世的岁月太多，她们能做的并不多，数世积累，十世过去，终布置完成，到了最后这一世。

　　在灵族她叫杜鹃，这最后一世终于叫回了最初的名字。

　　数世的记忆累积到一起，杜鹃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分裂，在她的人生中十六岁是个分水岭，明明在那之前，她还只是天真贪玩的王女，一过十六岁，她就成了女王，成了灵族世世代代的王，肩上扛着整个灵族的命运。

　　可是偏偏，她又能切身的感受到每一世的“她”在见到族人皆浑噩，唯自己清醒时的痛苦，感受到每一世“她”的殚精竭虑。

　　天真的十六岁王女死去，女王在一瞬间成长，这样的轮回终究要结束了。

　　每一世强行找回记忆，强行修炼灵族上品的功法，布置法阵，受到的反噬不轻，她的魂力已消耗的差不多了，这就是她的最后一世，不管成与不成，此后世间都不再有她。

　　杜鹃看着躺在床上手舞足蹈吐泡泡的婴孩，心底罕见的柔软，她看着她由一团灵体破腹而出，接触到外间的灵气化为婴儿，她亲手给她披上襁褓，擦掉她脸上沾着的被风吹来的粉尘。

　　她忍不住伸出手，在婴儿柔软的脸蛋上轻轻刮了刮，低低笑出了声，这孩子虽非她亲生，却依旧让她有了血脉相连的感情，逗了一会儿，想到她最终的去处，心里一紧，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

　　她们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这个孩子，一个佛子诞下的孩子，一个佛子同灵族之女的孩子！

　　灵族之女与佛子的情？情这个东西虚无缥缈，既然是唯一的生机，那就要万无一失才行，且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这个孩子，就是“情”，她是灵族的血脉，由佛子诞下，那日在族地，进行的并非单单是祭告祖宗的仪式，而是结缘，结缘之后，开启了逆转阵法的仪式。

　　她们向盘古的魂灵祈祷，讲述了灵族从诞生到消亡的道路，祈祷盘古允许灵族重新开始，赋予灵族新生。

　　虽然盘古在开天劈地后便身死道消，但他身化万物，天地是他，山川是他，河流是他，风雨雷电全都是他，盘古已经消亡，却又无处不在。

　　灵族是盘古的后代，故只敬盘古，到后来却都说灵族狂傲，自诞生以来便不敬天地，呵，天地也是盘古的一部分啊。

　　她们得到了应允，这几个孩子也在那一刻便知道时候到了。

　　这几个孩子是灵族的族民中选出来的，她们虽然也在子母河中沉沦，却依旧保持着神智和灵性，神魂完整，心志坚定在此次转生之前，她们已放弃了十次转生的机会，在祭地游荡了十世，就为了保住灵光不散，她们一早便已发下誓愿，甘愿为灵族的重生献祭，哪怕在她变成婴儿的时候便会忘记过去，可愿力不减分毫。

　　“你，不去看看？”

　　国师断掉的手垂在身侧，那只手被孙悟空敲断后虽然接好了，却依旧不便，没个几十年怕是养不好了，不过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

　　杜鹃身子顿了下，摇摇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必要了，药可是按时送过去了？”

　　国师点头：“送过去了。”

　　“那他，他们可是喝了？”

　　“喝了。”

　　杜鹃点点头，站起来走到书案前，拿过一个盒子递给国师：“我已将通关文书签好，你命人送给他们吧。”

　　国师接过盒子打开，里面除了之前扣下的通关文牒，还有一张绘满了灵纹的绢帛，她眉心微皱：“这符文？”

　　杜鹃轻声道：“如无意外，待他们到了关口，阵法应该已经完成，届时有通关文牒便可，这灵纹自然也就没用了，只是若有意外...还是备着吧。”

　　女儿国的结界将整个灵族圈禁，但凡灵族血脉绝无离开的可能，起先被牵连的那些外族中人，却是可以离开的，只需要这张绢帛上的灵纹便能离去，只是离去之后便再不能回来，灵纹乃灵族秘传，绘制复杂，现在国中的巫女没有灵族的记忆传承，即便照着画也是画不出来的。

　　若是还在灵族中，绘制这等灵纹对杜鹃只是小事一桩，可如今不比从前，且不说她法力修为远比不上从前，就说...

　　杜鹃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轻笑道：“不碍的，我如今的身体也不差这一桩。”

　　国师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暗淡了几分，低声道：“此事怪我，若我多做些准备...”

　　每一世都很顺利，只是这一世不知哪里出了岔子，杜鹃找回记忆之后，反弹特别大，在禁地的密室呆了三天之后，直接驾马冲到了边界，意图破界而出，第一次就去了大半条命。

　　第二年，她养好了身体又去了，这回走的更远一点，生命力消逝的也更多了一点，她将她救了回来，迫不得己用用本源之力炼了灵药给她服下，过了一个月方好，此后她便安分了下来，她也悄悄放了心。

　　谁知这一安分也只安分了三年，她这一次出去，走的更远，生命力流失，回来就变成了老妪，她再次加了本源之力炼药给她，这已是第二次，这一次明显效果要差了许多，这灵药本身激发的就是杜鹃自己的魂力，用了就没有了，以她的状况最多还能再服用一次，此后神仙难救，可如今...

　　杜鹃摇摇头：“怪不得你，是我自己不死心，不肯认命，非要试一试，好了，把药端上来吧。”

　　国师有些犹豫，杜鹃却直接道：“不服药，我怕是主持不了大阵。”

　　国师拍拍手，有巫女将药送上来，杜鹃端起药就要喝，眼看药到嘴边了，国师一把抓住她的手，脸上是少有的焦急。

　　“一定要这样吗？我知道紧那罗找过你，灵族遭劫本就与他有关，我们……”

　　“他不是紧那罗！”国师尚未说完，就被杜鹃打断，杜鹃眉头紧皱，“紧那罗已经不在了，他也只是想要利用我们罢了，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饮鸩止渴！灵族的未来要靠我们自己！”

　　杜鹃说完，突然笑了，慢慢将她的手掰开：“雅风，优柔寡断，这不像你。”

　　她说完将药一饮而尽，闭目运转功力，将药性划开，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脸颊甚至泛着些微的红晕，再次睁开眼，眼中华光内敛，灼灼有神。

　　国师完好的那只手紧了紧，心情沉重，原本，原本主阵的不是杜鹃，是由猴子腹中出生的孩子，那个孩子若顺利降生，便天生自带功德之力，逆转阵法便更多了几分把握，可是中间生出了变故，那个孩子无法顺利降生，有了这一遭变故，灵光散去，神魂再无法凝结，只得回祭地修养，再做其他打算也来不及了。

　　杜鹃看着国师，逐渐变得释然，她对国师的感情很复杂，在恢复记忆之前，国师如师如母，是她最亲近也最尊重的人，恢复记忆之后，她是她相伴最久最信任的伙伴，可是也是她，打破了她的桃源，将她带回了现实。

　　她依旧信重国师，可她们的关系却再回不到以前。

　　国师应当也知道，所以她一直留在禁地，如非必要绝不外出，可到了最后，还是只有她们一起前行。

　　所以她终究还是放下了，国师不过是记着对曾经的她的承诺而已，没有对错

　　放下了心结，反倒轻松起来：“雅风，我要死啦，在我最后的时光，你给点笑容呢？”

　　国师扯开一个难看的笑容，低声道：“我也不知到底是对还是错。”

　　杜鹃看向窗外，有风吹过树梢，树叶轻轻晃动，她前所未有的平静。

　　“对和错都不重要，我们只能一直走下去，直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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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剧情拖得很长，不过是师徒几个成长的必经阶段，以前埋下的伏笔也可以收一收了，不过很快就要结束啦，明天会有点忙，作者菌本来在想这一章是今天发还是明天发，不过既然写好了那就今天发吧，明天就不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