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猴，还债！》南山菊

103、第103章

　　狡兔三窟，骨妖当然也不止一个窝，此番虽多波折，但还是达到了最终目的，就连眼高于顶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黄袍怪，最终还不是做了她的踏脚石？

　　即便那头猪当真搬回了救兵，也只会去找黄袍怪，毕竟方圆百里的妖怪都知道是他抓了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和尚呀，谁能想到，兜兜转转，和尚最后还是落到了她手中。

　　而自己，不过是有这个心，但在起初就功败垂成的妖怪之一罢了。

　　不枉她在众多妖王中择了黄袍怪，也不枉她在百花公主身上下功夫，还在那日调开了巡逻的小妖，若非如此，唐和尚岂能如此亲易离开波月洞？

　　回想自己步步算计的绝顶聪明，骨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抓着酒坛又喝了一大口酒，连牵扯道肺腑的伤口都不在意，借着火辣的酒意和欢悦，压下骨头的酸疼和心中的燥意。

　　爽快啊！

　　待她吃了唐僧肉，就更爽了！届时重塑金身，修为大涨，还惧谁来？管他黑袍黄袍，都是渣渣！

　　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她没忍住又开了几坛酒，也不知喝了多久，待到月上中天之时，方才醉醺醺的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看月亮和周边星宿的位置，又掐指算了算，时辰快到了。

　　这会儿她已经有八分醉意了，摇摇晃晃从练功台上走下来，走到被捆着的唐三藏旁边，一把将他抓起来丢到石头上，尖尖的骨指甲划过绳索，绳索应声而断，划到他脸上捏住他的脸，笑道：“放心，我没黄袍那么讲究，什么用酒泡一个时辰去味啊，加八十八中药材炖汤啊，都是虚的，有什么用？吃到嘴里才是真的！”

　　“本座今日心情好，便给你来个痛快的，就痛那么一下，然后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三藏受制于她，不敢乱动，她手指乌青，硬如金石，还泛着光，要是一个不留神，说不得就直接戳他脑袋里了。

　　即便如此，骨妖锋利的指甲还是在他脸上划开了一个小口子，几滴血珠滚了出来。

　　骨妖眼神一变，深吸了一口气，不愧是如来的得意弟子金蝉子转世的十世圣僧，这血的味道可真香！

　　她手一动，指甲收了回去，将血珠尽数抹了，拿在眼前看了看，舌尖一舔，血珠便尽数进了嘴里，骨妖一脸陶醉，脸上显出虚影，她这会儿已经有些维持不住人形了，脸上半边少女，半边枯骨，看上去异常吓人。

　　不过几滴血，她便觉得心口发热，似乎有火在燃烧，要将她烧成灰烬，就是这个温度，寒潭里泡了一千多年，她早就忘了温暖是个什么东西了。

　　唐僧肉果然是有效的！她双眼发红，热切的盯着他，似乎在看哪里好下口。

　　侥是心中再怎么安慰自己，唐三藏这会儿却也忍不住开始心慌，心经也念不下去了，一路走来诸多艰险，他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他当真要死了吗？可他还未到西天，未取得真经送回大唐，未架起一座桥渡众生到彼岸。

　　大事未成，就要止步于此了吗？

　　想到长安城殷切盼望着他回去的百姓，数次救他的徒弟，和总是想要吃他的妖怪，再看到面前骨妖疯狂嗜血的表情，他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难道之前，当真是他错了吗？

　　妖就是妖，是不可教化的？

　　可不是说众生平等吗？既然众生平等，那到底该不该给妖一个机会？可若是这机会，需要付出他的性命呢？

　　渡一人，还是渡千千万人？

　　即便现在丧于妖口，他也渡不了她。

　　他连妖都渡不了，还能渡谁？不如死去吧。

　　脑袋里各种想法胡乱冲撞，额头冒出一颗颗汗珠，眼里是不甘和挣扎，几乎要入了魔障。

　　可最终金光还是压过了黑暗。

　　不，他不能死！他不怕死，却不能死得毫无价值。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奋力往前用力一推，竟当真将靠近的骨妖推开了，自己慌忙往外跑。

　　洞顶虽有口子容月光撒下来，但大体还是黑漆漆的，路不平碎石多，唐三藏不熟悉地形，也看不清路，跑的磕磕绊绊，中间还摔了一跤，但他立刻就爬了起来继续往外跑，似乎只要跑的再快一点就能逃出去。

　　骨妖愣了下，不过一瞬就反应过来，她却并未立刻去追，只是颇有兴味的看着他逃，就像猫吃老鼠之前，总要逗一逗一样。

　　近了近了，唐三藏几乎能感受到洞口的风吹到脸上，眼看洞口近在咫尺，骨妖眼睛一眯，足尖一点，一个飞跃，转瞬便到了他身后，将他抓了回去。

　　她看着唐三藏，道：“你继续跑啊，我让你一刻钟，只要你能跑到洞口，我就放了你。”

　　唐三藏…

　　他当然是立刻爬起来继续跑。

　　一次又一次，次次都被抓了回去，到最后，他再爬不起来了，跟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再无平日圣僧高洁的模样。

　　戏弄他让骨妖得到了快乐，她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笑泪了干脆就地坐下，坐在他旁边，用手指戳了戳他，道：“真跑不动了？”

　　也许是喝了灵童的血，让她多了一丝人气儿，也许是喝多了酒意上头，让她彻底醉了，她竟然有了想说话的冲动。

　　“你命真好，本座还肯给你一个痛快，本座做人的时候，可就没这个好运气了。”

　　“本座做人的时候也是个好人来着，叫什么来着？”她碰了碰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回忆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也不再本座本座的自称了，而是用上了“我”。

　　“哦，绿夭，好像是这个名，我家是城里出了名的积善之家，但凡城中有求助上门的，能帮则帮，灾年施粥放粮，救过不少人，可是那一年，是什么时候来着，记不太清了，地里收藏不好，再加上兵祸，家里也没有余粮了，往日帮过的那些人非但不念着往日恩情，还怪上我家了，在破城那日，冲进来，伙同家里的下人，将我家抢了个干净。”

　　“不过些许黄白之物罢了，抢也就抢了，偏还要伤人，父母拦着他们，让兄长带着逃出城，我们逃啊逃，吃足了苦头，最后混到了一群流民里，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大家都没吃的了，饿的慌，兄长舍不得他孩儿，便拿我去换了食物。我这个年纪，好换啊，十几岁，年轻，以前又养的好，肉嫩，你知道人家叫我们什么吗？人猪，两脚羊，跟牲畜一样呢，哈哈哈！”

　　骨妖笑的畅快，唐三藏却从头寒到了脚底。

　　“可惜换了我去吃的，没那个服气，山贼来了，谁都没能逃过，我兄长百般不舍的儿子还是成了山贼的腹中物！这都是命啊！那帮山贼好像并不很缺吃的，只是他们喜欢吃人 ，还喜欢活吃，说那样肉新鲜，好吃，他们喜欢让人跑，然后再去抓回去，说是这样运动了肉更有嚼劲儿。”

　　骨妖恍惚道：“第一次片一只手，第二次片一只脚，我当时逃了几次来着？两次还是三次？”

　　"太痛了，太痛了。"骨妖的骨头抖了抖，“死亡才是解脱呢，我死了后他们将剩下的肉割下来喂了狗，骨头丢到了山涧下面，也是上天怜我，那是个好地方，阴气足的很，我的魂魄一直跟着我的骨头，始终不散，晒月亮，吸阴气，看着一具具尸骨抛下来，过了百年，终于有所成。”

　　“我是想去报仇的，可世事百年，早成了慌，这仇该找谁去报呢？”骨妖眼睛变得猩红，她看着唐三藏，喃喃道：“和尚，你看人这般坏，有什么好渡的？你慈悲为怀，不如渡渡我？！”

　　她的指甲又长出来了，慢慢朝他伸手：“我每隔百年，骨头都要散架，像被一刀刀砍成碎片一样疼，上天既然怜我，许我重生，又为何要我受这种苦呢？”

　　“和尚，你们佛祖割肉喂鹰，你也跟他学学。”